第38章 空印案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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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槽!
    這特麽不就是空印案麽?
    顧晨原本還是悠閑地盤腿而坐,這會兒直接猛然站了起來,他嘴角不停地抽搐了好些時候。
    才哆哆嗦嗦地道:“鄭大人,這又不幹你的事啊。”
    “你是禦史台的人,又不是戶部裏的人。”
    “應該由知縣他自己,安派官員入京和戶部的人核對才對啊?”
    空印案。
    什麽是空印案?
    空印,就是在空白的文書上,預先蓋上印章,需要用時再填寫上具體內容就可以了。
    朝廷規定,各布政司、府、縣每年都需要要向戶部呈送錢糧及財政收支、稅款賬目。
    戶部與各布政司、府、縣的數字須完全相符。
    分毫不差,才可以結項。
    如果但凡有一項有不符合的,那就要打回去重新對賬,然後再摁上新印,那才算完。
    明朝的首都又在南京,各地官員都要到南京來報送賬冊,運輸糧食的路上難免有些損耗。
    而且交通也不方便,皇帝又是個工作狂。
    如果耽誤了太多時間,又要問罪官員們不上心。
    所以啊,官員們便想出了這個法子。
    而且早在元朝的時候,那些官員們也是這麽幹的,從來也沒人說過、明令禁止過不能這麽幹。
    可老朱卻對這種做法卻是深惡痛絕,並開始大力打擊。
    被牽連連坐的官員,更是數不勝數。
    曆史上的鄭士元,就是因空印案被牽連下獄的。
    那次是老朱,第一次對官員們舉起特大屠刀。
    知道死了多少人嗎?
    雖然沒有確切的一個數據,可根據吳晗的《朱元璋傳》、《國史概要》和《明史·刑法誌》等記載估算。
    空印案獲罪被殺,和被株連者至少達到了三、四萬人。
    “顧大人,你這是做什麽?”鄭士元見他反應那麽大,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就是幫幫忙罷了。”
    “大家都是同僚,隻要不是貪汙,幫點小忙怎麽了?”
    大驚小怪!
    其餘幾人雖然沒說話,卻也莫名其妙的看著顧晨。
    顧晨坐了下來,看著幾位同僚,忽然問道:“你們說,咱們陛下,最討厭的是什麽官?”
    三人麵麵相覷,然後是思考,最後便是異口同聲。
    “當然是貪官。”
    朱皇帝對貪官的貪汙,那是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啊。
    “對啊。”顧晨拍了拍自己大腿,然後繼續問道:“那麽再問幾位大人,空印的弊端是什麽?”
    弊端自然大大的,就相當於你開了個公司要給人簽合同,結果內容都沒見到,便先蓋了公章。
    再比如你要跟你媳婦簽離婚協議,內容都還沒寫呢,你就先摁了手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人家到時候往上填,要求你每個月給一百萬撫養費。
    你給的起麽?
    這不是鬧麽?
    弊端?
    幾人思索了一會兒,胡子花白的高以然才道。
    “如此這般,那陛下看到的,也就是戶部交上去數目,而原產地到底有多少,又有多少損耗,陛下並不清楚。”
    打個比方,陛下救援溫州府,給了一萬石糧,去的路上腐爛一百石,到了溫州府清點隻有九千九百石。
    這就導致到地方後的實際數量,往往與提前確定好的數據不一致,審核那一關肯定過不去。
    而拿著空印去和戶部核對,核對好了以後直接遞交。
    皇帝也隻能看到送糧一萬石,並不知損耗多少。
    換而言之,這中間如果有張三李四在裏頭動了手腳。
    用什麽陰雨綿綿等各種借口,說路上損耗糧食一千石?
    可實際上,這糧是他貪了呢?
    你尚未查實,就給了空印文書,那人家還不想怎麽填,就怎麽填,既能欺民,又能欺君了嗎?
    在座的都是考中進士,又都是了解朱皇帝脾氣的。
    幾乎是一瞬間,都明白了顧晨的意思。
    鄭士元看著手中的空白文書,忽然就覺得燙手了起來。
    “顧大人,那這……怎麽辦?”
    萬一陛下真要追究的話,也不知會不會牽連到自己身上來。
    “我想著,陛下也不是那無理之人,我不過幫忙帶個文書,應當不會怪罪於我身上吧?”
    話雖然是這麽說,可鄭士元顯然沒什麽底氣。
    “找個靠譜的人,給知縣送回去。”顧晨走到鄭士元身邊,壓低了聲音:“別忘記朱桓的事。”
    雖然這罪過不大,但是他知道老朱會借機報複。
    那個既護短,又小心眼的男人,你逼死了他的親人,又給他抓到小辮子,他不收拾你才怪。
    “各位老爺。”一直乖乖坐在一旁,烤火的小珍珠,這時輕聲道:“讓我三輝叔叔送吧。”
    “他是我母親的表哥,這會兒也在船上護送大家回京,等靠岸了之後,他還會回平陽的。”
    李三輝是縣衙的官兵,吃公家飯,倒也是靠得住。
    鄭士元看了看小姑娘,又接著看了看手中的空印文書,最後想起殺朱桓那日,陛下的臉色。
    他到底還是不敢冒險,準備讓李三輝把文書送回。
    見他肯聽勸,顧晨也鬆了口氣,他繼續道。
    “雖然咱們當禦史的,以直諫為榮,可也要記得,我們是言官,言官隻說話,切不可摻和到文書官印上去,別到時候有嘴說不清。”
    要知道,地方上的禦史,因為空印案被殺的也不少啊。
    說完正事,又喝了不少水,顧晨有些尿急便出去小解。
    誰知,門一看就見朱棣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臣,見過燕王殿下。”
    不知道他在門口待了多久,反正顧晨也沒說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也不怕朱小四跟人告狀就是了。
    “顧禦史,你當個七品禦史,屈才了點兒啊。”
    在朱小四看來,禦史台那些人,除了陳寧別人都是死腦筋,做事情一板一眼不知變通。
    倒是這個顧晨,有點意思,居然能未雨綢繆。
    “殿下謬讚,隻是官大官小,都是為老百姓做事嘛。”
    顧晨局裏局氣地道:“隻要能為老百姓做點事,那便是臣,祖宗八代積累的福祉了。”
    可不是,他雖然官小,可在普通人眼裏那就是祖墳冒青煙。
    別說是當官,普通人考個秀才,那在普通人眼裏,都是不得了、祖墳冒青煙的大喜事。
    “你別跟我來這套。”朱小四不買賬,圍著顧晨轉了好幾圈,忽然笑道:“不要忘記你的初心。”
    說罷,朱棣便轉頭離去。
    時光還長著呢,人一輩子的岔路口不知道有多少。
    如今說這個官好,定論還太早了些。
    到底好不好,還得以長遠來看,起碼二十年後再說吧。
    顧晨到家的時候,差點被自己的媳婦嚇到了。
    “不是還不到五個月麽?”
    “這肚子,怎麽大成這個樣子了?”
    看著桌上的羊肉、豬肉、雞肉七八樣硬菜還有碩大的鵝蛋,顧晨的臉都忍不住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