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6、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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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獸迷城!
    黑洞吞噬一切,所有人和事物瞬間被拉長、化為了某種扭曲凝固的光影,卷入到無限接近卻永不抵達的視界線。
    “啊!”
    高陽大喊一聲,從教室的課桌上醒來。
    四周坐著高中生打扮的同伴們,窗外是盛夏的刺眼烈日和吵鬧蟬鳴。
    講台上的黑板上是一個無比生動的黑洞,就像一個連接著宇宙的展示窗。
    “啪啪啪!”
    朱雀打扮知性,戴金絲眼鏡,手持教鞭,敲打著黑板上的黑洞
    “一到天文課就睡覺!除了刷題你們還有沒有一點夢想!這可是黑洞,是宇宙最神秘的存在之一。”
    “高陽。”朱雀很生氣,“去走廊罰站!”
    “哦。”高陽起身往外走,經過前麵的課桌,娜娜正趴在課桌上睡覺,口水流了一桌。
    高陽立刻告狀“夏老師,娜娜也在睡覺,為什麽不罰她?”
    “誰說我不罰了!”
    朱雀拿起半截白色粉筆,用力一彈。
    “咚——”
    粉筆化為無數白色粉末,這些粉末組成白色線條,勾勒出萬千深奧的公式,它們纏繞在一起,一邊燃燒一邊綻放出神聖的光輝,最終化為一顆白色的“真理流星”,衝向宇宙中唯一的一張課桌和課桌上的高中生。
    “哈——”
    娜娜總算醒來,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
    娜娜發現砸向自己的流星,在她漫不經心的注視下,流星慢慢減速、冷卻、變小、變形,最後成了一顆奶糖。
    “哇嗚!”
    娜娜一口吞掉奶糖。
    “唔……”
    娜娜咀嚼了兩下,忽然瞳孔放大,滿臉震驚,仿佛吃到全世界最難吃的食物。
    “嘔——”
    娜娜雙手掐著脖子,誇張地嘔吐,無數黑色單詞從她的嘴中跑出來。
    “戰爭、饑荒、災難、疾病、衰老、暴力、仇恨、隔閡、虛榮、欺詐、傷害、剝削、奴役、墮落、汙穢、悲傷、恐懼、孤獨、死亡、毀滅、虛無……”
    這些黑色單詞以一種無法理解的形式展開,成為無數平行時空中正在發生的悲慘現實,將眾人湮滅。
    ……
    陳螢渾身鮮血,頹坐在地,懷中緊緊抱著一個沒有呼吸的小男孩。
    她目光悲愴到近乎麻木,她的家鄉遭到敵機慘無人道的轟炸,淪為一片廢墟火海,刺鼻的硝煙和淩亂的火光中,到處是死亡和流血,耳邊隻有哀嚎、慘叫、痛哭、怒吼……
    ……
    寒冷的深夜街頭,萌羊穿著髒兮兮的破棉襖,她營養不良、嘴唇開裂,臉和耳朵全是凍瘡,手指頭紅腫開裂,像是被菜刀拍碎的胡蘿卜。
    她饑寒交迫、奄奄一息,手裏舉著一個乞丐碗,瑟縮在陰冷的牆角,身邊是匆忙冷漠的行人。
    “行行好吧……可憐可憐我吧……”萌羊終於沒了力氣,手中的乞丐碗“哐當”落地,她歪過頭,進入到溫暖永恒的夢鄉。
    ……
    大地震過後的城市一片廢墟,煙塵彌漫,警笛刺耳、哭天喊地。
    在救援隊還來不及發現的一處塌房中,青靈滿身鮮血和汙泥,三分之二的身體被埋在鋼筋水泥中,她那引以為傲的剛拿下短跑冠軍的雙腿被徹底壓碎,連帶碾碎的,還有她本該有無限可能的美好人生。
    她臉色蒼白,嘴唇微張,卻說不出話,隻有絕望的哽咽。
    ……
    深夜的醫院燈火通明,一場忽然出現的傳染病讓大量病人短時間內湧入醫院,所有醫生和醫護人員都被緊急叫回,已經連軸轉了好多天。
    朱雀的白大褂已經變成灰色,她雙眼布滿血絲、麵色憔悴,戴著口罩快步穿過廊道,病房早已住滿,廊道上擠滿床鋪,還有一些病人隻能睡在地上。
    “醫生……我好難受……救救我……我不想死……”
    患者們痛苦呻吟,見到醫生出現紛紛伸出手。
    朱雀卻無法回應他們,眼下還有一場急救等著她,她必須馬上趕到。
    “別擔心……會好的……會好的……”朱雀一邊說著蒼白無力的話,一邊加快腳步。
    ……
    “來!大哥,我敬你一杯!”
    紅曉曉忘了這是本月第幾次酒局,為了一份非常討厭卻不得不做的工作,短短半年,她從滴酒不沾變成了“千杯不醉”。
    “妹子豪爽!大哥喜歡!放心,這筆單子我給你最大優惠!”油光滿麵、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也舉起酒杯,一把摟住紅曉曉的腰,還若有似無地摸了一下她的屁股。
    紅曉曉臉上的厭惡稍縱即逝,“來!幹杯!”
    ……
    “啊……啊啊啊……”
    駿馬徹底崩潰,在銀行大廳撒潑打滾。
    他急著用錢,輕信所謂的網絡投資,被電信詐騙了十萬,醒悟過來時想再追回這筆錢卻為時已晚。
    “那是我媽的救命錢啊!我要怎麽辦啊……我的老天爺啊……”
    ……
    “啪!”
    夜場包廂,滿臉酒氣的男人一耳光扇在白露臉上,白露悶聲倒地。
    一時間,沙發上的其他陪酒女花容失色、不敢吱聲。
    “媽的,給臉不要臉是吧,一個陪酒女真當自己大明星了!”
    男人怒氣衝衝地站起來,拿起茶幾上的一遝鈔票往白露的頭上砸“賤貨,你不就是嫌錢少麽,開個價,老子今晚要定你了!”
    白露頹坐在地,她看著滿地鈔票,沉默數秒。
    她微微一笑,撿起一張嶄新的鈔票,擦了下嘴角的血。
    她站起來,端起一杯烈酒一飲而盡。
    “哈哈!這才對嘛。”男人開懷大笑。
    “砰!”
    下一秒,白露將男人的腦袋砸開了花。
    ……
    張偉站在公司的茶水間門外,剛要推門,裏麵傳出一陣爆笑聲。
    “開什麽玩笑,就他還想追我,我說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過分吧?”
    “哈哈,那你還吊著他?”
    “我就要吊著!我跟你說,張偉這種人就是賤,就愛當舔狗,給他一點希望,他能舔到地老天荒哈哈……”
    “你太壞了。”
    “女人不壞男人不愛,哎呀不說他了,你覺得這凱子怎麽樣,我約了今晚一起去酒吧,你也來。”
    “我是想去,但得加班啊。”
    “沒事,我去跟張偉說聲,我的活都是他做,多你一份不多。”
    “砰!”
    張偉一腳踹開茶水間的門,大步衝過去,不等同事回過神來,直接給了她一耳光“賤人!”
    茶水間門外,張偉在腦子裏幻想了一遍這個畫麵,他默默轉身,假裝什麽都沒聽見。
    ……
    賈博士像個瘋子,站在某科學院大門口,他大喊大叫“那篇論文是我寫的,xxx剽竊了我的論文!”
    “口說無憑,拿出證據啊!”圍觀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大。
    “鸚鵡!我的鸚鵡可以替我作證!”賈博士看向自己肩上的鸚鵡“快!告訴他們!”
    “剽竊!剽竊!剽竊!”鸚鵡激動地喊著。
    “哈哈哈神經病,這鸚鵡倒是很聰明。”
    “嫉妒使人醜陋。”
    “有病就治,你這是妄想症。”
    ……
    深夜的房間,天狗聽著憂傷、壓抑的音樂。
    床頭櫃前全是抗抑鬱的空藥瓶,天狗已經停藥一段時間了。
    他目光呆滯麻木,手拿美工刀,一下一下地劃著自己的手臂。
    他隻能緊抓痛楚這根救命稻草,用來抵抗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的虛無,讓自己找到一丁點活著的感覺。
    ……
    “磅磅磅!”
    門外,母親大吼大叫“開門!我真的受夠了!你為什麽不能像個正常孩子,你為什麽要做個怪胎……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
    鴉鯊窩在昏暗的房間,抓著蠟筆,認真地畫著各種魚,門外的聲音不過是白噪音。
    外麵的世界一點也不美好不精彩,那裏隻有嘲笑、排擠、敵意和傷害。
    還是這個小房間裏最安全最溫暖,他可以永遠跟他的朋友們在一起,一點都不孤獨。
    ……
    夜店,霓虹炫目,燈紅酒綠。
    年輕人們聚集在舞池中,隨著震耳欲聾的音樂和節拍聲縱情舞蹈,名為欲望的潮水四處流淌。
    燈光昏暗的卡座上,坐著一個金發少年,他包下了今晚店裏所有的酒水。
    他一邊喝酒,一邊刷著手機。
    一個身材火辣、濃妝豔抹的年輕女孩從舞池回來,在王子凱身旁坐下。
    “凱哥,這條項鏈好不好看?”女人拿出手機。
    “好看。”王子凱看都沒看。
    女人湊上來,撒嬌道“我想配上之前那條裙子,隻穿給你看,好不好嘛。”
    “好啊。”王子凱有些疲倦地歪過臉,躲開女人的親吻“喜歡就買。”
    “謝謝凱哥!”女人端起酒杯,“凱哥,祝你生日快樂!”
    “你們玩得開心,我就快樂。”王子凱舉了下酒杯,“去吧。”
    女孩笑著離開。
    王子凱又看了一眼手機,十二點已過,終究沒等來父母的生日祝福,哪怕是一條最簡單的短信。
    他似笑非笑地抬頭,重新看向熱鬧的舞池。
    無數欲望凝成的潮水一層一層地衝上來,剛淹沒他的腳踝又緩緩退去。
    他心中一片荒蕪。
    好吵。
    ……
    “滴、滴、滴——”
    病床上的格裏高垂垂老矣、重病纏身,他瘦小的身軀插滿了管子,像是一塊腐爛發黃的泡沫板。
    他意識模糊,氣若遊絲,正跟死神核對著最後的交接手續。
    病床前,坐著一個同樣蒼老又瘦小的老人,正是娜娜。
    娜娜輕輕握著格裏高的手,聲音沙啞卻溫柔“老頭子,你先走一步,我很快隨你來,這輩子,還有什麽遺憾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