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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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格一句話,修船廠的二十多具屍體被送往教會裁判所的停屍房。
    執法處的人肯定不會幹這賤活,找的是幹環衛的苦力,也時常客串收屍。
    幾輛吱嘎作響的板車從修船廠出來,拉屍體的苦力走的像老牛一樣慢。
    雖說碼頭區天天打架鬥毆,死人是常事,可一口氣死二十多確實太驚人。
    尤其這麽些屍體堆疊在幾輛板車上一起拉出來,更是蔚為壯觀。
    市民好熱鬧,男女老少自然是要來圍觀。多看幾眼,屍體的身份便被一一認出。
    “這不是‘獨眼’傑克手下的狠人喬治麽?他腦袋癟了。”
    “別說喬治了,快看這車上的,‘獨眼’也死了。”
    “天哪,我們那條街的治安官也在屍堆裏頭。”
    “修船廠發生火拚?誰跟誰火拚啊?怎麽死了這麽多人?”
    “嘿,把車停下,讓我們看看都死了誰?”
    從修船廠到教會裁判所,距離也就五公裏。平時走快點,一小時就能到。
    可拉屍體的板車從修船廠出來才走兩百米,就被圍觀的人群給堵得結結實實。
    拉車的苦力花了一整天功夫,才走完這段路。基本上每隔百來米,就得停下來歇歇腳。
    為了看這熱鬧,好些路人還給拉車苦力打賞,詢問究竟怎麽回事?
    雖說大部分人也就給那麽幾十鉛尼,可架不住給錢的太多了。
    這一天賺的錢抵得上平常兩三個月。
    苦力們巴不得這趟車一直走下去。別說走一天,把屍體風幹了走一年都行。
    “聽說是教會懸賞五百金鎊,引發好多人去修船廠抓通緝犯。”
    “五百金鎊?什麽通緝犯這麽值錢?”
    “你這兩天沒聽街上議論嗎?有人跑到執法處監獄,把埃德蒙.伊倫特給救出來了。”
    “把誰救出來?”
    對於十多年前成名的‘黑暗主教’,激流城的市民並不是很關心。
    但一口氣死了二十幾號市井惡棍,卻跟碼頭區周圍的每家每戶有關係。
    好些家庭跟這些惡棍有深仇大恨,或者受過他們的欺淩勒索。
    平日敢怒不敢言,那是沒辦法。
    今天看到這麽多惡棍死傷,市民們雖沒辦法放鞭炮慶祝,喜笑顏開卻是少不了。
    這一天,碼頭區顯得格外祥和。
    上工的苦力少挨些責罵,擺攤的商販多賺些收入,采購的主婦發現物價都能便宜些。
    人們閑聊時臉上都多些喜氣。至於這喜氣是是不是‘魔鬼信徒’帶來的......
    ‘魔鬼信徒’若是能行俠仗義,市民們巴不得他們天天來。
    一名鐵匠湊到運屍體的板車前瞧了眼,沒擠進去看熱鬧。
    他昨晚聽人說有懸賞五百金鎊的通緝犯躲在修船廠,腦子一熱,抓了把鐵錘就跟去了。
    去了才知道,抓通緝犯容易把自己命賠進去。
    當別人歡呼這次修船廠死了多少惡貫滿盈的混蛋,鐵匠卻看到自己鄰居的屍體也在板車上躺著。
    少了個賺錢的頂梁柱,鄰居家已經哭的昏天暗地,不知今後要怎麽辦?
    鐵匠歎了聲,隻覺胸口肋骨隱隱作痛,後怕的很。他昨晚也差點把命丟在修船廠。
    和鄰居的區別在於,鐵匠遇到的是周青峰,鄰居遇到的是瘋狗般亂砍的亡命徒。
    從修船廠撿了條命,鐵匠剛剛從骨科醫生那兒出來。
    得知肋骨斷了,醫生隻伸手摸了摸,表示沒什麽大事,忍著點就好。
    痛?
    痛也忍著。
    要麽就去教會的診所,牧師有療傷聖水,喝一點會好的快些。
    聽到要喝聖水,鐵匠打消主意,一步步的挪回家。
    他感覺每次呼吸,骨頭也跟著哢嚓哢嚓的跟著動。每走一步都要小心,步伐稍有不順便是劇痛。
    不過......
    鐵匠每次疼的難受,就摸摸放在心口位置的錢包,疼感就輕些。
    錢包裏有足足一金鎊三十多銀蘇,老大一筆錢了,足以慰藉傷痛。
    瞧瞧板車上鄰居的屍體,鐵匠歎了聲,轉身回家。
    走出幾十米,有個敦實的小夥過來喊了聲:“爸,你昨晚去哪裏了?”
    鐵匠不敢說實話,隻說夜裏跟朋友喝酒,被幾個流氓打了一頓,傷到骨頭,於是去找醫生。
    聽到父親挨了打,小夥義憤填膺,攙著父親回鐵匠鋪。
    “梅森爺爺來了,說希望在我們家住幾天,還說別讓外人知道。”
    “哦,那老家夥七八十了,還在賣些違禁品。每次擔心執法處抓他,就會跑我們家來。”
    “梅森爺爺還帶了兩個人來,年齡不大,一男一女,也說別讓外人知道。”
    “老家夥還帶了人?這可奇怪了,他沒啥親戚啊。”
    父子倆低聲交談,走回鐵匠鋪。鋪子不小,前店後院,住了一家三口。
    見丈夫回來,鐵匠老婆麵帶驚慌的迎出來,壓低聲音道:
    “當家的,老梅森帶了兩個人來,好像不太對勁。你去看看。”
    “好的,好的。”鐵匠笑了笑,示意妻子不害怕,“去買點酒肉,我跟老梅森聊聊。”
    鐵匠鋪的柴房,梅森老爹正在給周青峰染頭發,用一種植物汁液把黑發染成紅色。
    “為什麽要染成紅發?”周青峰覺著紅發太顯眼了,還不如黑發呢。
    “城裏不少人是紅發的。黑發才是真的少見。我活了七十多歲,就沒見過多少黑頭發。”
    “那栗色不是更好?”
    “栗色染料不持久,遇水就褪色,效果不好。”
    鐵匠進來,歡迎的喊了聲‘梅森叔叔’。
    梅森老爹回過頭,給周青峰介紹道:“這是派瑞,我過世朋友的兒子,是個鐵匠。
    派瑞,這是維克多,這是艾莉絲。這兩孩子......昨晚幫了我大忙。”
    老爹將染發的藥水遞給艾莉絲,攬著鐵匠走出柴房,問道:“昨晚修船廠的事,你聽說了嗎?”
    鐵匠點點頭,心說:“我不但‘聽說’,我差點死在那裏。”
    老爹繼續道:“托馬斯三兄弟死了。”
    鐵匠語氣一沉,“是的,我看到幾輛板車從修船廠拉屍體出來,其中就有托馬斯三兄弟。”
    “殺死托馬斯三兄弟的,就是裏頭那個黑發小子。”
    啊......鐵匠大驚,“怎麽可能?那小子看上去還沒我家達武年齡大。他個頭矮矮的......”
    老爹重重點點頭,沉聲道:“派瑞,你看到那小姑娘嗎?那是近半年鬧出大風頭的‘夜梟’。”
    鐵匠更震驚,壓低聲音道:“‘夜梟’?大盜‘夜梟’?是個女孩?”
    艾莉絲將項鏈給周青峰,自然解除自己的偽裝。考慮到執法處已經知道這個身份,也無需再隱瞞。
    梅森老爹得知‘夜梟’居然是女孩子,也很震驚。
    可想想周青峰都能在修船廠大殺特殺,一切又很尋常。
    “那姑娘前幾個月幫過我大忙,避免我被執法處抓去監獄。
    黑發小子則幫我複仇,我不能不管。
    執法處的搜捕不會停。他們需要有個落腳點。我想帶他們在你家住幾天。”
    鐵匠頓時頭疼,這可事關家人生死,一旦走漏消息,老婆孩子都得喪命。
    “他們是通緝犯?”
    “是啊,那黑發小子值五百金鎊呢。昨晚上百號人在修船廠想圍捕他,被他殺傷幾十號人。”
    鐵匠‘啊’了一聲,就覺著胸口疼的厲害,暗想:“就他?昨晚在修船廠的是他?
    好家夥,我就是被他弄傷的,差點把命交代在他手裏,兜裏的錢也是他給的。”
    “派瑞,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老爹看鐵匠神情一陣青一陣白。
    鐵匠抹了抹額頭冒出的細汗,“昨晚出去喝酒,遇到幾個酒鬼,打了一架,大概是肋骨斷了。”
    老爹點點頭,“你要是為難的話......”
    “不為難。”鐵匠打斷道:“我父親當年說過,若不是梅森大叔,他早就死了,也就沒我什麽事。”
    “你老婆那邊......”
    “我會去勸。”
    周青峰染了發出來,主動伸手道:“派瑞先生,我和艾莉絲住幾天就走,絕不給你惹麻煩。
    我知道收容我們必然給你們家庭帶來莫大危險,所以這個人情,我一定會十倍報答。”
    鐵匠一臉苦笑,心說:“你昨晚給我的麻煩就夠大了。”
    老爹也多說一句,“維克多是巫師。”
    鐵匠倒是眼睛一亮,回憶起昨晚見到‘審判.連鎖閃電’的那一幕。
    對凡人而言,那藍汪汪的閃電猶如神跡。
    若是能和巫師搭上關係,也是有莫大好處的。
    與此同時,‘肥狼’弗蘭克站在他的錢莊二樓,透過窗就能看到街道上的熱鬧。
    托馬斯三兄弟昨晚還是活的,能在吧台痛飲,能跟弗蘭克對話,能口放豪言。
    今早他們就成了板車上的屍體,一動不動。
    手下進來稟告,“梅森老頭不見了,我們在他雜貨鋪翻了個遍,啥也沒找到。
    樓下看門的胖子也逃了。
    今早換班的人看見那小子腦袋上破口,不知是被‘夜梟’給教訓了,還是別的緣故。
    執法處現在也很為難。死這麽多人,好些事就辦不了。”
    ‘肥狼’神情冷冽,知道為什麽不好辦事了。
    執法處有權,但人手不夠。地痞流氓沒權,但人管夠。兩者結合,各取所需。
    現在沒了咬人的‘鬣狗’,執法處的探員敢不敢進碼頭區都是個問題。
    這街道上熱鬧的很,‘肥狼’卻皺著眉頭。
    昨晚‘夜梟’肯定來過這倉庫商業區,指不定還想來找‘肥狼’要回銷贓的貨款。
    若不是周青峰橫插一手,‘肥狼’為了那幾百上千金鎊的銷贓貨款,也會想辦法幹掉‘夜梟’。
    畢竟‘黑吃黑’,來錢快。
    “還是得想辦法將那兩個通緝犯弄死才行,否則生意沒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