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被毀。
    地獄某位不知名的魔鬼憤怒了——哪來的野小子敢虎口奪食，造反了不成？
    修道院的黑暗愈加濃鬱，壓迫感直逼心頭。神力提燈的光照範圍縮小大半，被死死限製。
    “審判，你憑什麽審判？”
    “窮人饑貧，富人揮霍；賤民如狗，權貴逞威；弱者哀嚎，強者無罪。這就是人性。”
    “愚鈍的凡人，與其為可笑的正義犧牲，何不為自己而活。你當踐行我的路，順從我的理。”
    虛空中傳來貫穿位麵的言語，猶如山嶽壓在修道院每個人的心頭。
    剛剛還威風凜凜的橘貓喵喵直叫，毛發豎立，尾巴翹起，齜牙咧嘴。
    集體祈禱的見習修女承受最重的壓力，一個個口鼻流血，慘叫連連。
    已然有人信心動搖，行將崩潰。
    就連作為祈禱的骨幹，盲女朱麗葉的內心也受到負麵心理的侵襲。
    “若世間有正義，為什麽你受那麽多苦卻所獲無多，上位者毫無作為卻享受一切。”
    “人人自私，你為什麽不自私？”
    “你受那麽多壓迫，合理嗎？”
    “當然不合理！”
    種種心酸湧上心頭，盲女滿肚子委屈。
    一個瞎子生活在這糟糕的世界，天生被人瞧不起，不知要受多少苦，遭多少罪。
    黑暗的氣息觸及盲女的體表，她猛然睜開眼，雙瞳幽深，有漩渦形成.......
    地獄的魔鬼轉而大笑，“愚鈍的凡人，憑你們這點能力也敢與自己人性的黑暗麵對抗？”
    可狂妄的笑聲中，數道藍汪汪的連鎖閃電從周青峰體內釋放。
    強大的電流前進數米便分叉，直至構成一張半徑三十米的電網。
    電網內，所有智慧生物均接受電擊的意誌檢定。
    電流觸及盲女，毫發無傷，且克製了黑暗對她頭腦的侵襲，雙瞳中的漩渦隨之潰散。
    其他見習修女大多如此，少部分感到輕微麻木，反而讓頭腦清醒。
    在電網另一端，黑暗中五六個化作怪物的年長修女也不能躲避。
    可她們被電流擊中就受到反複衝擊，或僵直或顫抖，無法擺脫，不能動彈。
    星界的伊西斯不敢怠慢，連忙翻開卷宗，以超高語速曆數罪人的惡行。
    貪食、淫亂、懶惰、嫉妒、自私、傲慢。
    所有神職人員絕不該有的罪，這些化作怪物的年長修女一個不落。
    數點火種沿著電網飛出，落在怪物修女身上，猶如碰到澆淋汽油的幹柴，噌的一下燒起衝天火勢。
    ‘審判.連鎖閃電’，專門用來一次性解決數量眾多的有罪之人。
    整個過程中，周青峰必須像讀進度條般，直挺挺的站著不動。
    一支箭矢從三十米外疾射而來，正中少年胸口。他感到心口劇痛，見習修女那邊也跟著痛呼。
    本應貫穿少年胸口的攻擊，被集體硬抗，猶如草矢插標般掛在他身上。
    緊跟著第二支箭出現，目標是少年的腦袋。他敏捷的偏了偏頭，閃開了。
    隨後第三支，第四支箭矢......
    進度條讀秒終於結束，怪物修女們在火種麵前被燒成了灰燼。
    二十皮法、二十五皮法、二十皮法......六個怪物修女提供總共一百三十皮法神力。
    減去消耗，淨賺八十皮法。
    大補，壯陽。
    周青峰信心大增，不顧黑暗中還有怪物弓手的襲擾，提著鋼劍朝修道院中央教堂殺去。
    那裏是敵人的老巢。
    教堂的橡木大門被一腳......踹不開。裏頭好像被栓住了。
    教堂內，
    特蕾莎嬤嬤的本體漂浮在穹頂的高處，透過鑲嵌宗教繪畫的彩窗，怨毒的盯著外頭踹門的那小子。
    “誰把這小子放出來的？”
    於是嬤嬤的目光朝遠處看。
    幾十個本該在猜忌和怨恨中死鬥不休的見習修女聚集起來，為踹門的小子撐腰。
    雙方彼此協助，彼此救贖，缺誰都不行——促成這一切的盲女就成了嬤嬤的眼中釘。
    “嬤嬤，那小子進來了。”一名怪物修女朝特蕾莎嬤嬤發出尖叫。
    周青峰一倍強化的力量也踹不開幾寸厚的門栓。既然教堂正門封閉，他就砸窗戶。
    當少年的腦袋從窗口鑽出，幾個怪物修女悄悄靠近，帶著皮鞭、斧頭、弓弩等在那裏。
    能扛傷害又如何？蟻多咬死象，隻要攻擊足夠多，總能宰了這來搗亂的小子。
    特蕾莎嬤嬤卻驚呼阻止，“後退，不能抵抗閃電傷害的禁止靠近那小子，遠遠射他。”
    這提醒太晚了。
    隨周青峰一起來的是神力提燈的強光，克製邪惡生物的靠近。
    緊跟著連鎖閃電再次出現，並迅速在教堂大廳蔓延。
    少年以極難看的姿勢被卡在窗戶上，進入僵持不動的讀秒狀態。
    他身前是幾名試圖攻擊的怪物修女，被電的進退兩難。
    教堂外，不知名的弓手朝周青峰的屁股持續輸出，連射他四五支箭。
    少年忍忍就算了。
    可集體承受傷害的見習修女們仿佛被透了似得，齊齊發出痛呼，持續不斷的那種。
    “真是太難看了。這家夥是我見過最笨的。”
    橘貓瞧見少年的屁股成了草靶，一個勁的搖頭。
    “刁民若是不提供足夠的小魚幹。朕要讓史官記下這一刻，以後寫回憶錄時肯定用得上。”
    難看歸難看，有效就好。
    第二次連鎖閃電又幹掉四名怪物修女，淨收獲三十皮法。
    能和魔鬼締結契約的修女也不是無窮無盡，這眨眼功夫已被少年弄死十一個，損失不小。
    這完全是被死死克製才有如此狀況。
    周青峰笨手笨腳的爬進教堂，提燈照亮穹頂大廳。
    被火種燒灼的怪物修女化作幾具枯骨，倒在大廳的長椅邊。
    另有幾具屍體倒在血泊當中，應該是本次事件的受害者。
    朝裏走，大廳兩側有供修女日常祈禱的單間。每個單間隻用布簾遮掩。
    第一個單間，兩名成年修女激鬥而死。
    第二個單間，一死一傷，受傷的正被黑暗侵襲，皮肉已然枯萎。
    火種一點，將其化作柴薪。
    當周青峰用劍挑開第三個單間的布簾，一柄錘子從裏頭砸了出來。
    “達武？”
    高壯的鐵匠之子渾身是血，身上有多處刀傷，精神陷入癲狂的異常。
    他不停揮舞錘子，阻止任何人靠近，直到被神力光芒喚醒理智，失聲喊道：“維克多。”
    鐵匠之子的精神繃到極限，認出周青峰後隨之一鬆，脫力的跌坐在地上。
    提燈照亮單間，謝爾頓三兄妹哆哆嗦嗦的縮在角落。他們的母親脖頸被割開，倒在血泊中。
    看少年的目光看向自己，達武連忙聲辯道：“不，不是我幹的。
    這女人想攻擊我，但我沒還手。
    她最後出了幻覺，有人引誘她殺死自己的孩子。她撐不住，於是自盡。”
    “維克多哥哥。”
    三個孩子認出了周青峰，嚎啕的撲出來抱著少年的大腿，哭訴剛剛發生的事。
    按孩子們的說法，母親確實是自盡的。
    她承受不住魔鬼的蠱惑，先向達武攻擊，無果，再被逼殺害孩子，不忍，於是自盡求得解脫。
    “跟著我。”
    “達武，斷後。”
    周青峰帶著提燈將教堂大廳兩側所有單間全搜索一遍，救出七八個尚未被黑暗侵蝕的修女。
    能抗住如此高壓不被魔化，證明這些修女心靈純潔。隻是她們個個帶傷，極度憔悴。
    帶著這些人行動肯定不合適。
    周青峰打開封閉教堂的門栓，和達武一起將修女和孩子送到盲女朱麗葉那邊去，好歹有個照應。
    得知少年已經擊殺不少怪物，還救回同伴，見習修女們士氣大增，祈禱的愈發虔誠。
    “達武，你留下守著這些修女，保護她們的安全。”
    鐵匠之子點點頭表示自己會履行這份職責。他猶豫了一下，問道：
    “維克多，我祖父的靈魂是不是要不回來了？”
    “我沒法回答你，但我會盡力去找。”
    周青峰再次進入修道院的中央教堂。
    這次擴大搜索範圍，轉了一圈，除了找到十幾名傷痕累累的成年修女，變成怪物的修女都不見了。
    “跑哪裏去了？”
    看看依舊籠罩修道院的黑暗，橘貓提醒道：“褻瀆人性的儀式要持續很久，異化的修女肯定沒離開。”
    被解救的成年修女提供線索，“教堂有地下室，空間還不小。”
    地下室入口在大廳後麵，一條斜向下的階梯深入其中。裏頭漆黑實質化，猶如翻騰的煙霧。
    “地下是什麽？”
    “是聖女拉各斯之墓。”
    “聖女被埋在這修道院教堂的地下室？”
    “修道院就是因為這座墓而建立的。”
    周青峰的宗教學知識為零，隻能讓獲救的修女去教堂外和朱麗葉匯合。
    他自己待著提燈，沿著階梯，硬著頭皮進入地下室。
    橘貓跟了下來，又怕又驚，像極了喜歡看恐怖片又膽小的觀眾，稍有動靜就炸毛驚叫。
    但橘貓有一點好，濃墨般的黑暗對它無效。不像周青峰，提著個燈都照不了五米遠。
    “維克多，左前方有人向我們靠近。”
    周青峰提燈向前，先看到個模糊人影，靠近了確定是個穿豔麗裙裝的漂亮女人。
    “瑪德琳？”
    賭場女老板腹部中劍，血水沿著她行進的方向滴落。她的身體正逐漸枯萎，黑暗在侵襲她的心靈。
    等神力光芒籠罩，瑪德琳的意識恢複少許，她沒能認出少年，反而跌到在地上，喃喃道：
    “我有罪，我懺悔。我為了改變命運而出賣身體。
    我趨炎附勢，我貪婪斂財。我開設賭場，製造無數家破人亡。
    但放過我弟弟，他沒有那麽多罪過。他不應該死在這裏。”
    瑪德琳摔倒在地上，手掌觸及到周青峰的腳麵。若按正常流程，他應該用火種燒了對方。
    可剛剛索菲亞大姐的自盡讓少年動了惻隱之心，或許應該給漂亮的大姐姐改過的機會。
    地下室的黑暗中隨即響起大笑，“孩子，這可是色孽之罪。你才應該被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