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麽？
    “算是吧。”
    看著周妍，陸晨對於“朋友”的定義並沒有呂舒雨那麽嚴格，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
    周妍繼續追問：“那麽我是做錯了什麽事情，才會讓你這麽討厭我嗎？”
    “我啥時候說過我討厭你了？”陸晨皺眉。
    “你是沒說過，可是我能感覺得到。”
    周妍咬了咬嘴唇，語氣有些委屈：“是因為你之前追我，我沒有答應你嗎？”
    “還是因為那天我跟黃學長喝酒，你認為我是一個不自重的人？”
    “不是，你為啥非要說我討厭你呢？”
    陸晨有些不耐煩了：“我如果真不把你當朋友，我那天還幫你幹什麽？”
    “我......”
    周妍突然怔住了，愣愣看著陸晨，過了很久才低下頭小聲道歉：
    “陸晨，對不起啊，可能是看你突然變得這麽優秀，我有些後悔當時沒有答應你，所以想的太多了吧。”
    “......”
    嗯？
    不是，這麽坦誠的嗎？
    稍稍一愣，這句道歉反而把陸晨一下子給搞不會了。
    而周妍則是苦澀的搖搖頭，有些自嘲的繼續說下去：
    “陸晨，伱不用覺得驚訝，其實說出來我也好受一些。”
    “我家庭條件不太好的，所以從小就是要強的性格，為了達到目的也可以忍受很多。”
    “可我真的不是一個沒有底線的女生。”
    “我知道黃浩喜歡我，但他在我實習的事情上確實幫了忙，我才會請他吃飯的。”
    “我雖然酒精過敏，可之前也偶爾喝過一點酒，以為自己少喝一點不會醉的......總之我真的沒想過用身體去換什麽！”
    “大學四年有很多男生追過我，其中也有不少富二代，如果我真的想這麽做，我現在根本都不需要去星越實習的！”
    聲音越來越大，語氣也越來越急切......長長的睫毛不停顫動著，周妍一時間有些失態。
    陸晨默默看著她，對這番話並沒有懷疑。
    畢竟整個班的人都知道周妍大學四年從沒談過戀愛。
    平心而論，以周妍的顏值，如果隻是以“錢”作為選擇男友的標準，那找個孫超這種水平的富二代應該是輕輕鬆鬆。
    甚至就像她自己說的，她都不需要去找，就會有不少條件不錯的男生主動追求她。
    這還不包括那些賊有錢的“老男人”。
    而能抵擋得住這些誘惑，便意味著周妍對自己和對男友的要求都是有底線的。
    因此自然也就更不會因為區區一次實習機會而出賣身體。
    當然了，陸晨雖然相信周妍沒說謊，不過卻也不會真的認為後者就是什麽傻白甜了。
    明知那個什麽黃浩喜歡她，卻沒有明確拒絕，反而利用這一點給自己謀求利益，最後還不想付出代價......
    說實話，從某個角度而言，這還不如“撈女”呢。
    最起碼人家撈女拿了好處之後是真會身體力行的報答你......
    “你沒必要跟我說這些。”
    看了周妍一眼，陸晨搖搖頭：“如果說你認為我對你的人品有什麽誤會的話，那我現在可以明確告訴你，我相信你是有底線的。”
    “......謝謝。”
    周妍愣了一下，眼神從急迫漸漸變得平靜。
    窗戶開著，馬路上車流如梭，今晚沒什麽風，悶熱的空氣黏糊糊的，似乎是要下雨了。
    看著窗外的景象，倆人暫時都沒說話。
    陸晨並不關心周妍是個什麽樣的人，之所以會耐心聽她說這麽多，其實隻是想趁早跟她有一個“了斷”。
    而現在既然周妍都已經坦誠她確實後悔了，那麽......
    “我有女朋友了，這一點我早就跟你說過了。”
    沉默片刻，陸晨率先開口，語氣淡定：“但即便我現在沒戀愛，咱們也肯定不可能。”
    “其實你不用後悔，因為我沒有你想象的優秀。”
    “實話跟你說，我之所以能去星越實習、之所以能拿到正式員工的待遇，跟我的能力半點關係都沒有，完全是因為呂舒雨幫了我。”
    “我跟大二那時候沒什麽不同，依然是個不求上進、得過且過的人。”
    “就連畢業論文我都是咱們專業最後一個寫完的，今天我才把第一稿拿給劉老師看。”
    “所以你大可不必覺得不甘心什麽的，以你的條件，有的是比我更好的選擇。”
    “你說對麽？”
    視線從窗外的路燈移向周妍，陸晨的表情十分認真，說的話也算得上真誠。
    就像之前說的，即便周妍可能偷偷說過自己的壞話，但他還是覺得兩個人之間沒啥深仇大恨。
    而周妍此刻也轉過頭來，雙手扶著窗框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噗嗤”一聲笑了。
    不是嘲笑，更像是一種遺憾的笑。
    “陸晨，我是有些後悔的，但後悔的原因並非全是因為你變得優秀了。”
    “是，我是希望我的男朋友是一個上進的人，希望我們可以一起努力獲得更好的生活。”
    “但是我的標準也不是隻有這一點的。”
    “你知道嗎，其實大二的時候......”
    說到這，周妍突然頓了一下，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
    不過片刻後，她還是又抬起頭來，看著陸晨的眼睛，笑著繼續說道：
    “其實大二的時候，我本來就要答應你了來著。”
    “但在就我下定決心的當天，你突然就不跟我說話了。”
    “你還記得嗎？後來有一次上課我主動坐到你旁邊，想要問問你還喜歡我嗎，結果還沒等我開口你就走掉了。”
    “那時候我也有些生氣嘛，想著你不搭理我了，我也不搭理你，所以......”
    “總之現在想想挺可惜的，高佳宜她們有段時間還總笑話我們呢。”
    “說我驕氣，都什麽年代了，遇見喜歡的男生還要故作矜持。”
    “說你可憐，明明隻差一點就成功了，偏偏最後一刻放棄了。”
    “明明隻差一點，可能我們兩個就是沒有緣分吧......”
    輕輕搖了搖頭，周妍的眼中仍舊有些遺憾，可也多了些釋懷。
    窗外夜色朦朧，馬路上傳來似遠似近的汽笛鳴響。
    有些事情或許就是這樣。
    像是一片積壓在心裏的雲，憋著不說出來，總是想不通、不甘心。
    可一旦說出來，即便不能改變什麽，這片雲卻也能被時間的風帶走。
    因此，這一刻，周妍大概是真的釋然了。
    而陸晨則是稍稍愣了一下，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麽一段自己不知道的“真相”。
    哈？原來高佳宜說的“可憐”是這個意思啊？
    周妍不僅沒有在背後偷偷講自己的壞話，反而......
    不是，這也太他媽偶像劇了吧？？？
    嘴角微微抽搐，陸晨萬萬沒想到這麽經典的狗血橋段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不過很快他倒也就恢複了淡定。
    世界這麽大，有這麽多人，發生點啥都不新鮮。
    自己還莫名其妙有了超能力呢，這不更離譜？
    所以就像周妍說的，可能就是沒緣分吧。
    “好了，既然話都說開了，那就回去吧？”
    把手插進褲兜，陸晨笑了笑：“再不回去估計他們還以為咱倆掉廁所裏了。”
    “嗯。”
    周妍也笑了笑，笑容裏是發自真心的輕鬆。
    可能是心中的鬱結解開了，終於能夠以朋友的身份跟陸晨相處，她走著走著突然調侃道：
    “陸晨，你今天帶呂舒雨來就不怕你女朋友吃醋啊？”
    “她不知道。”
    陸晨微微一笑，毫不遮掩自己的渣男行徑：“我是有多蠢才會把這種事告訴她。”
    “嘁，渣男，幸虧我當時沒答應你。”
    周妍略顯誇張的“嘁”了一聲，也十分坦誠：“對了，今天中午我在小區裏遇見她了，還跟她搭話了呢。”
    陸晨不以為意：“是麽？你們聊啥了？”
    “能聊什麽呀，我又不知道她不能說話。”
    周妍瞪了陸晨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說道：
    “陸晨，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既然選擇了她，那就要好好對她。”
    “殘疾人的話，心理一般會很敏感脆弱的，我小時候有個朋友也是聾啞人，他從來......”
    周妍這邊嘀嘀咕咕說個沒完，想要勸陸晨好好對待秦宛晴，千萬別做出什麽傷害後者的事情，以免給小秦同誌脆弱的心靈造成毀滅性的重創。
    而陸晨的表情起初無比茫然，但接著又一點點變得驚愕。
    腳步一頓，某一刻，他猛地瞪大眼睛，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所以啊，你一定......嗯？你怎麽了？”
    周妍察覺到他突然不走了，一臉疑惑的回過頭來。
    可陸晨並沒有回答，隻是跟個石雕一樣直愣愣的站著，然後又在周妍困惑的目光中突然邁開步子，頭也不回的向著走廊另一頭的樓梯口狂奔而去。
    “......”
    擦身而過的風吹動長發晃了晃，周妍呆呆看著他的背影，過了好幾秒鍾才反應過來。
    “陸晨！！！”
    “你要幹什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