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想回去好好發發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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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裏,靳禦獨自站了許久,能問的他都問了,能從南華清的口中探出這些消息,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畢竟能勝任這個位置的人,口風勢必嚴謹,今晚的破例於南華清來說是越矩,對靳禦來說也不免越權,這些他們心照不宣。
隻是,眼下,他又該怎麽界定顏薔薇的身份呢?
間諜嗎?可是即便是國家安全情報局也拿不出任何實質性的證據。
普通人?可是她又分明被列在國家安全情報局的A級通緝榜單上。
這件事情,他是否還要繼續調查下去?他並不畏懼探究真相的過程,他唯一擔心的是調查出來的事實,一旦證明顏薔薇確實是間諜,那他該怎樣去和慕柒柒解釋?
畢竟綜合所有擺在眼前的證據,最後的真相並不容他樂觀。
一向無所畏懼的男人,這一刻竟然有了一絲退卻,他擔心事實的結果可能會傷害了慕柒柒,畢竟她現在始終堅信母媽媽是被冤枉的,他不敢想象一旦慕柒柒知道了這背後可能還存在著另一種結論之後,她能不能承受得住這樣的打擊?
與其這樣,是不是維持現狀,於她而言,才是最好的結果呢?
畢竟,她已經在慕遠儒為她編織的善意謊言中生活了十幾年,在她的概念裏,媽媽隻是失蹤了,這無疑是一種最好的期待,媽媽活著,她還會回來。
心中鬱結,靳禦垂眸捏了捏鼻根,想到電視直播就要開始了,這才轉身回程。
擔心她會緊張,他說會陪著她直到直播結束,答應她的,他從不食言,隻是不知道,關於師母的事情,會不會是唯一的一次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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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辦公室內,攝像機已經架好,工作人員正在辦公桌前對麥克風做著最後的調試。
靳瀚麟坐在沙發上,造型師為他打點著發型,參著白絲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一身黑色立領中山裝筆挺加身,威風凜凜。
一旁,宣亞茹站在他身邊,盤手而立,幾分蹙眉,對於化妝師的造型還是不甚滿意,直接搶過了她手中的粉盒,彎下腰,親自為靳瀚麟補妝修容。
“算了。”靳瀚麟擰眉,略微推開她的手,男人化妝,總讓人覺得難為情。
宣亞茹歎了一口氣,躲過男人的手,繼續為他補妝,“不過才當了兩年的總統,看起來卻像是老了十歲,早知道,當初說什麽也不同意你做這份苦差事。”
女人語氣心疼。
老了十歲,雖然說的有些誇張,可是肉眼可見的皺紋確實鋪滿了男人的眼尾,那肉眼可見的白發,尤其觸目,畢竟身在其位,憂國憂民,堪此大任者豈能不費心勞神?
男人淺笑,看向身前的女人,“我老了十歲,你卻一點沒變,這要是四年任滿,我們再出去,別人不得以為,我身邊帶著的是我的小女兒?”
宣亞茹睨了他一眼,低低的撇了一句:“沒正行。”
靳瀚麟擺了擺手,遣走了身邊的兩個造型師,拉過宣亞茹的手,讓到身邊坐下。
“這麽多年委屈你了。”靳瀚麟攥著女人的手,目光如許。
“當著孩子的麵,說什麽呢?”宣亞茹低低的一句,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慕柒柒。
角落的單人沙發上,慕柒柒乖巧的坐著,手中端著靳瀚麟的講話稿,最後揣摩著語句,那認真的模樣,著實讓人喜歡。
她神情專注,估計也沒有注意到這兩個人的對話。
靳瀚麟繼續說:“當年沒有和你商量,我就將阿晟扔給了你,也讓你背負了許多壓力。”
外界關於靳晟私生子的疑雲一直不斷,更說宣亞茹是一個悍妻,奪走了孩子趕走了生母,生性惡劣。
隻是對於這些,宣亞茹從未辯解過什麽。
“突然提這個做什麽?”宣亞茹淺聲問。
靳瀚麟輕哼了一聲,“阿晟這小子真是全然辜負了你的心意,這麽多年你為他操碎了心,他倒好,在外麵不停的惹是生非。”
宣亞茹抽出了手,淡淡的一句,“都是我慣的。”
知道接下來男人難免要對這個小兒子一頓數落,宣亞茹直接將話題打住了,靳晟今天的性子不是沒有原因,小小的孩子從小就要背負“私生子”的嘲諷,哪有幾個能承受這般的壓力?
提到這一點,宣亞茹不免要對公公有些不滿,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說這是他的外孫,卻偏偏要說是自己的孫子。
孩子不知真相,宣亞茹也不能違背公公的意願,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靳晟視如己出,甚至對他的寵愛遠遠都超過了靳寒和靳禦,身為一個母親,她已經傾盡所有了。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靳瀚麟重新握上了她的手。
“那是什麽意思?”宣亞茹質問,“從前阿晟哪一次緋聞不是鬧得滿城皆知的?是,這一次的動靜鬧得是大了一點,最後不也解決了嗎?你還想讓他怎麽樣?”
女人全然不以為意,從事發那一刻起,宣亞茹便沒有把這事當成一回事,起初靳晟頻繁的登上娛樂版的頭條,她也訓斥過他,可靳晟隻說這是炒作他律師行知名度的手段,後來她也就認了,不管靳晟鬧得動靜再大,她也聽之任之。
“這次是顏家。”靳瀚麟歎了一口氣,“顏克誠不是一般的發火,不惜借此要挾,拒絕出席明天的軍政會議。”
“當初婆婆是想給這兩個孩子牽媒,可是阿晟拒絕了,是冉冉那孩子對阿晟追著不放,再說,靳家哪裏就配不上顏家了?”宣亞茹不甘,“是,阿晟不就是貪玩了一點?個性鋒芒了一點?性情乖戾了一點?”
靳瀚麟擰眉看向這個護子心切的女人,難道這些還不夠?
宣亞茹自覺理虧,便問了一句,“你想我怎樣?”
“我也不求他改頭換麵,至少接下來給我安分一點,他也隻能聽得進你的話。”男人語氣也是頗感無奈。
“知道了。”宣亞茹淡淡的一句。
靳禦推門親來,掃了一圈辦公室,鷹眸略掃,看到了杵在露台上的慕柒柒,眸色一深,視線掃過,最終定格在了坐在沙發上一片溫情的父母。
男人穩健走過,也不打招呼,直接走向了慕柒柒,將她攬到了懷裏,從風口處拉了回來。
“著涼了怎麽辦?”說是訓斥,卻難掩心疼。
慕柒柒身上披著他的西服外套,覺得有些熱了,又不敢脫,靳禦的衣服從來不經他人之手,她這才去風口處吹吹涼。
“我不……”
我不冷,話還沒說完,薄唇便被男人的拇指輕輕壓住,“又不聽話了?上一次是誰跑到風口著了涼?還是想回去好好發發汗?”
發發汗?慕柒柒聽完臉就紅了。
那一次她在風口著了涼,低燒不退,法國的醫生不比國內,也不給開藥,隻要她多喝熱水,好好發汗。
靳禦守了她半夜,隻見她身子抖的越來越厲害,卻始終不出汗,讓她這個身子出去跑步發汗是不可能了,隻能留在床上做起了被迫運動,不過倒是管用,做了幾次,出了一身汗,第二天早上,燒果然就退了。
隻是後來,每次她穿的稍微單薄一點,他便拿“發汗”威脅她,想著那一夜的腰酸腿抖,慕柒柒馬上就乖了,連忙回去加衣服。
宣亞茹一回頭,也是一驚,連忙起身,“我的寶貝女兒,什麽時候跑到露台去了?”
慕柒柒咬唇,“我就是有點熱了。”
宣亞茹走了過去,看到慕柒柒額上的一層細汗,黛眉緊促,“屋子裏開著空調,怎麽還穿這麽多?”
說著,便伸手脫去她身上的西服外套,隨手就要搭到一旁的沙發上。
慕柒柒寶貝似的趕緊去奪,“別扔!”
“怎麽?”宣亞茹狐疑的看向她。
“他潔癖。”慕柒柒指了指一旁的靳禦,委屈兮兮的說,“他脫下的衣服除非送去洗,否則不能碰其他的地方。”
宣亞茹仰頭看著靳禦,膩了他一眼,剛剛靳禦進來,也不和老兩口打招呼,分明就是責怪他們顧著聊天,這才逼著慕柒柒隻能尋個清淨地方看查資料,險些著涼。
可現在看來,到底是誰的過錯,顯而易見,如果不是他的臭習慣,柒柒至於跑到風口也不敢脫衣服麽?
靳禦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衣服,輕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傻。”
慕柒柒瞪了他一眼,他以為她真的傻?她隻是不想被他“罰”!就算平常她不犯錯,某人都沒點節製,這要是被逮住了把柄,第二天她是別想下床了。
“以後要是熱了,允許你脫。”男人淡淡的一句。
慕柒柒“哦”了一聲,脫,她倒是得找一個地方放,他這個“衣架子”又不在……
一旁,工作人員上前提醒,“還有五分鍾直播就要開始了,總理夫人,準備好了嗎?”
慕柒柒點了點頭,接著她小聲問宣亞茹,“公公為什麽要讓我做他的同聲翻譯啊?他不是有一位禦用翻譯嗎?”
宣亞茹拿出絹帕為慕柒柒擦拭著額尖,淺笑說:“那個翻譯是一個男的,哪有我們柒柒水靈啊?這可是麵向全球的電視直播,關乎國家顏麵,從前你沒畢業也就算了,現在這個位置必須是你,我早就想把那個人換掉了。”
慕柒柒一臉黑線,聽這語氣明顯不對,很顯然,讓慕柒柒過來當翻譯是宣亞茹的意思。
可是這位好婆婆,你知不知道,就因為您了一句話,她已經緊張的好幾天都沒有睡好了?這樣公開的電視同聲翻譯,她可是第一次啊!
宣亞茹為她理好了妝容,打量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拉著她的手,寵溺的說:“放心,我已經囑咐他了,必須按稿子來,不準臨場發揮,咬文嚼字。”
“真的嗎?”慕柒柒受寵若驚,可是公公一向最聽婆婆的話了,宣亞茹這麽說,她心裏一下子多了一份定心丸。
倒計時版進入了三分鍾的倒計時。
“去吧。”說罷,靳禦在她額尖微微一吻。
慕柒柒點了點頭,上前一步,去茶幾上拿起她的筆記本,起身,末了從筆記本上抽出了一支鋼筆。
她緊握著那支筆,像是這支筆能傳給她某種力量一般。蔥白的指尖摩挲著筆頭上刻著的小字,分明是一個“薔”字。
楊薔薇的薔。
靳禦抿唇,鋼筆是師母的,想必是慕柒柒從她媽媽的辦公室裏翻找出來的,始終,母親仍舊是她的一種信念和寄托。
畢竟當年,年輕輕輕的顏薔薇已經是翻譯院的一個傳奇,史上最年輕的特級翻譯能力自然非比尋常。
直到後來,這一記錄被慕柒柒所取代,隻是慕柒柒對這一職稱一向不以為意,總覺得受之有愧,在她心裏,媽媽是無可取代的。
電視直播開始了。
如慕柒柒所擔心,雖然前方就是提詞器,可是靳瀚麟還是一如既往的發揮了他從不看演講稿的特長,雖然講話內容大體一致,可對於翻譯官來說,無疑也是不小的挑戰。
好在,慕柒柒已經提前做好了各種準備工作,即便靳瀚麟引用了一些詩詞典故,她也處理的遊刃有餘。
近半小時的電視講話終於結束,當補光燈熄滅的時候,慕柒柒長呼了一口氣,癱軟著趴到了桌子上。
靳禦走了過來,揉著她的小腦袋,“寶貝做得很好。”
慕柒柒眯著眼睛,側過身,撲倒靳禦的懷裏,莫名的,覺得委屈極了,明明剛剛一緊張,一句頗長的話,她中間頓了一秒,對於平常嚴苛的訓練來說,這已經算是事故了。
如果靳禦如同從前給她上課時那般訓她,她倒能覺得舒服一些,可是他竟然還說她做的很好,慕柒柒突然覺得自己一定是犯了極大地錯誤,靳禦不忍她難過,才會這麽安慰她。
靳禦捏著她的下巴,揚起她的小臉,望著她的雙眸,又說了一遍,“真的很好。”
慕柒柒起身,看向他,抿著小嘴試探性的問,“我一點錯誤都沒有嗎?都翻譯對了?沒有卡頓?”
靳禦點了點頭,不以為意的說:“沒有啊!”
慕柒柒心裏樂開了花,難道是她剛剛出現錯覺了?還是在緊張的狀況下,她對時間出現了感知上的誤判?
反正沒挨罵就是好的,慕柒柒踮起腳尖,在靳禦的臉頰微微吻了一口,開心極了。
靳禦望著她欣喜的小臉兒,長指探上,寵溺一捏,他目光如炬,那一頓他自然看在眼裏,可是觀她全場的表現,已經足以震驚八方,那一秒著實不值一提。
“晚上,好好獎勵你。”男人貼上她的耳際,曖昧一句。
慕柒柒翻著白眼,連忙後退了兩步,那樣的“獎勵”,她可以選擇不要麽?
那邊,宣亞茹已經開始了數落,“不是說好了照稿子念麽?”
“大綱是這麽寫的。”靳瀚麟沉聲一句,時間寶貴,每一次講話前他大多隻會過目一遍智囊團提交上來的大綱,至於演講稿,他很少從頭看完。
“你看不到提詞器嗎?”宣亞茹被他氣壞了。
“你不是說我戴眼鏡不上鏡麽?”男人隨意一句。
宣亞茹氣急,借口還真多,他倒是信口拈來,最後辛苦的還不是柒柒?
眼見就要吵起來了,靳禦向慕柒柒使了一個眼色,慕柒柒秒懂,連忙上前拉著宣亞茹,婆媳倆挽著胳膊,隨之走了。
父子倆離開辦公室,向走廊盡頭走去。
出了大門,踱過一段空中長廊,對麵便是總統府的生活區。
步行至長廊中間,靳禦停了下來,喚了一聲:“爸。”
靳瀚麟聞聲停步,回頭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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