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那個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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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國會大廈,慕柒柒乘車前往顧宸璽入住的聖安山醫院。

    依山傍海的聖安山不僅氣候宜人,而且周圍樹蔭綿密,即便是在這七月盛夏,這裏也宛如人間仙境,海風宜人,毫無燥熱之感,極適合病人休養。

    當初慕柒柒承諾會給顧宸璽最好的治療條件,將他安排在這裏,也是兌現了最初的承諾。

    午後,兩輛汽車並排停在醫院門口。

    沒有讓黑衣人跟著,慕柒柒隻身一人低調進入了住院部。

    顧宸璽的病房在三樓,出了電梯,慕柒柒正向走廊深處走著,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七八個醫生護士火速疾走,趕去的方向正是顧宸璽的病房。

    慕柒柒不禁加快了步伐,她從顧宸鈺那裏聽說宸璽最近的狀態並不好,看來顧宸鈺為了不讓她擔心,還是對她隱瞞了一些實情,實際的情況可能比她預想的還要嚴重。

    醫生推開房門的那一刻,病房內傳出男人掙紮的聲音,聲音是顧宸璽的。

    慕柒柒來到病房門口站定,隻見一眾醫生護士正圍繞在病床邊,檢查輸液,忙碌之餘井然有序。

    窗邊,站著一個淚痕滿麵的婦人,是顧宸璽的母親,顧宸鈺站在她身旁,單臂將母親擁在懷裏。

    餘光微掃,顧宸鈺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慕柒柒。

    一聲“總理夫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慕柒柒點了點頭,走到母子倆身旁,遞給了婦人一張紙巾,“阿姨,別太擔心了,這裏有最好的醫生護士,宸璽他會沒事的。”

    婦人對慕柒柒的態度淡淡的,也沒有應話,可是慕柒柒不怪她,終究宸璽是因為她,才成了今天的模樣。

    “宸璽他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慕柒柒轉而看向顧宸鈺問。

    顧宸鈺麵色沉重,“宸璽的腦神經受到損傷,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為了讓他盡快恢複記憶,我們可能對他施加的壓力太過沉重了,這才加劇了他的情緒崩潰。”

    “靳禦不是從美國安排了一個專家過來為宸璽診治麽?那個專家怎麽說?”慕柒柒問。

    “專家還沒有到。”

    也許是用過鎮定劑的原因,顧宸璽不再掙紮了,病房內終於安靜下來。

    醫生護士們出去了。

    躺在病床上的顧宸璽眨著一雙清澈的眼睛,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低聲叫著,“媽媽,哥哥……”

    他看了慕柒柒許久,卻叫不出名字,隻是支吾著嘴唇。

    “你可以叫我柒柒。”慕柒柒抿著一絲笑意。

    “柒柒……”病床上的人叫著。

    “那是總理夫人!宸璽不可以胡鬧!”婦人破口,冷冷的一句。

    “阿姨,沒關係的,我和宸璽是朋友,沒有那麽多規矩。”說著,慕柒柒將手中的保溫盒遞給了一旁的婦人,“阿姨,這裏麵是補湯,我特意谘詢了中醫,裏麵加了幾位中藥,清神補腦的,如果宸璽不排斥這個味道,以後我每天都讓人送來。”

    婦人也不接,扔下一句,“不勞總理夫人費心了。”

    慕柒柒尷尬的立在那裏,她知道不論顧宸璽的媽媽說什麽,她都沒有權利去斥責她。

    “給我吧。”顧宸鈺接過保溫盒,接著對一旁的婦人說,“阿媽!宸璽的事情是意外,誰都不希望它發生,總理夫人也很內疚,宸璽現在能住在這麽好的醫院,也都是總理和總理夫人的安排,總理一家對我們不薄。”

    “從你決心踏上仕途開始,阿媽就預料到準沒好事,如今你也看到了,你弟弟被這個女人害成了這個樣子,你又被這個女人突然帶走,一失蹤就是將近兩個月,音信全無,你是想讓阿媽白發人送黑發人嗎?這個女人害我們一家害的還不夠多嗎?”婦人的語氣越加激動。

    “阿媽!”顧宸鈺大聲一喝,連忙打斷,他擔心母親這麽說下去,不知還會說出些什麽。

    以慕柒柒的聰慧,難免不會被她起疑。

    “阿姨,對不起。”除了一句對不起,慕柒柒也不知該怎樣表達心中的愧疚。

    一個護士推門而入,“顧先生,美國專家來了,請你帶病人過去會診。”

    “好。”顧宸鈺應了一句。

    “我陪你們一起去。”慕柒柒要求道。

    顧宸鈺點了點頭,接著對婦人說,“阿媽,我帶阿弟去看醫生,您在這裏等我們。”

    婦人點了點頭,接著冷眼看向慕柒柒說道,“總理夫人以後就不用再來了,還有,希望您放過宸鈺,別讓他再去外交部上班了,我就隻有這麽一個健康的兒子了,我不想他因為你再出什麽意外。”

    “阿媽!您說什麽呢?所有的事情與總理夫人無關,回不回外交部,也是我的問題,您這麽說不是讓總理夫人為難麽?”

    “沒關係,我尊重你和你家人的決定。”慕柒柒應話說。

    離開病房。

    顧宸鈺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弟弟,緩步向前走著,“總理夫人,剛剛阿媽說的話,希望您不要介意,宸璽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慕柒柒點了點頭,“阿姨說的都對,都怪我,就算你不想回外交部上班,我也不會勉強你的,雖然我會覺得很可惜。”

    “我已經答應總理,下星期就複職了。”

    “他找你了?”慕柒柒有些意外,以顧宸鈺的級別還不足以直接得到靳禦的麵見。

    “今天早上的時候,司徒先生來醫院找過我,轉達了總理的任命。”

    “任命?”

    “總理先生讓我重建‘西冕問題’專研小組。”

    慕柒柒點了點頭,以顧宸鈺的能力和對西冕的了解,由他牽頭做這件事情確實合適。

    可是明明靳禦一早將他停止查辦,為何卻在這個關頭,突然就決定重新啟用了呢?

    “柒柒。”有人叫她。

    慕柒柒一抬頭,隻見從心外科的診室內走出來一個衣裝華麗的女人。

    “心姨?”慕柒柒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白素心,“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爸爸剛做完心髒搭橋手術,我來和醫生谘詢一下他老人家的病情,你怎麽會在這裏?”

    慕柒柒看了一眼輪椅上的顧宸璽,應話說:“我陪我的朋友去看一個美國專家。”

    白素心看了一眼顧宸璽手腕上的手牌,知道了他的名字,問道,“他就是那個在酒會上替你喝下毒酒的年輕人?”

    慕柒柒點了點頭。

    “顧先生,美國的心理專家還在等你們。”走在前麵引路的小護士,見身後的人停下聊天了,便適時催促。

    “心理專家還能治他的病?”白素心一如既往她標誌性的微笑,充滿質疑的樣子。

    “各種方法總要試試,聽說這位心理醫生在重建心理記憶上有很大的建樹,靳禦也是托人請了好久,才把他從美國請回來的。”慕柒柒應話說。

    “重建心理記憶?”白素心心中為之一動,這麽多年,沒有人知道她有多想找回那些失去的記憶。

    慕柒柒淺笑,“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醫生,如果不忙的話,和我們一起去聽聽?”

    白素心點了點頭,自然是願意的。

    推開診室的大門,出人意料的,等在裏麵的竟然是一個身穿潔白襯衫年輕人,三十出頭的年紀,一副華人麵孔,舉手投足間,卻又帶著些許美國人獨有的隨性。

    “請問,專家在嗎?”慕柒柒問。

    “我就是。”專家淡淡的答,聲音沉著,眉宇間是這個年紀少有的沉斂。

    慕柒柒啞口,她竟然還以為這個年輕人最多也就是專家的助理。

    診療需要,專家提出要單獨接診病人,幾個人隻能在診室內等著,好在同步傳輸的視頻影像可以清楚地看到屋內的景象。

    隻見專家走到了顧宸璽身邊坐下,手中拿著紙筆,也不見他寫下什麽,隻是用筆尖極有規律的敲打在白色的筆記本上。

    這樣的審視持續了許久,專家這才開口詢問顧宸璽一些簡單的問題,一環扣一環的提問循序漸進,顧宸璽回答的非常好,很有條理,要知道這在從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自從蘇醒後,顧宸璽的智力水平一直維持在幼童的水平,說話舉止都與孩童無異,這樣穩重有條理的顧宸璽,眾人已經是許久未見了。

    “為什麽會這樣?”顧宸鈺見到這樣的弟弟,也是難掩驚訝,這位美國專家還真是名不虛傳。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都不敢相信。”慕柒柒附和。

    白素心始終沉默,畢竟對於顧宸璽的病情她了解的並不多。

    良久,專家停止了詢問,離開房間,隻身一人回到了診室。

    “專家!我弟弟怎麽樣了?他還有痊愈的可能嗎?”一向沉穩如顧宸鈺,也露出了少有的激動。

    專家搖了搖頭,“不好說。”

    “可是他剛剛回答的很好,很沉著,很冷靜。”慕柒柒接話說。

    “那是因為他被我催眠了,你們看到的都是他催眠之後的狀態。”專家隨口一句。

    慕柒柒驚詫不已,“可是他明明醒著,怎麽就被催眠了?催眠不都是睡著才可以進行的嗎?”

    專家解釋道,“你說的那一種叫恍惚催眠法,還有一種催眠方法叫清醒催眠。”

    清醒催眠?眾人聽得一頭霧水。

    專家繼續說:“更多的專業解釋我不做累述,以病人目前的情況,他仍保留了一部分記憶,並且從剛剛的對話中,他本人也表現出了極強的自救力,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對他進行全麵的評估分析,以確定他的記憶重建方案。”

    “像宸璽這樣的情況,有過成功治愈的案例嗎?”慕柒柒問。

    專家坐在桌前,雙手交叉搭在桌麵上,“病人遭受的是神經毒劑的損害,冷戰時期,有不少戰區民眾深受其害,這種顱腦損傷幾乎是不可逆轉的,所以國際上才對這種武器發布了禁止令。因為這種病已經被定義為不可治愈的一類,這也是我遲遲沒有接受邀請回國診治的原因。”

    聽專家的語氣,慕柒柒意識到,接下來很有可能會有一個轉折。

    果然,專家繼續說,“但是,就在三天之前,在心理學界最知名的一個學術論壇上,有人匿名發表了一份學術報告,報告中說他用清醒催眠的方法,成功為一個遭受神經毒劑侵害的病人重置了記憶。”

    “這麽說找到了那個人,宸璽的病就有希望了?”慕柒柒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

    “不!我之所以接手顧宸璽這個病例,就是為了證明重建記憶和重置記憶之間的本質區別,前者是救人,至於後者,完全是滿足一個極端醫生的一己私欲。”

    “這……有什麽區別嗎?”慕柒柒聽得懵懂。

    “一個是恢複病人曾經的記憶,而另一種,則是醫生通過催眠的方法,抹去患者的記憶,然後植入他想讓病人獲知的記憶,這是違背倫理道德的,更是不被我們業內所允許的,所以相關方麵的研究一早就被叫停了,隻是很可惜,仍然有人執迷於此。”

    很顯然,專家口中的那個人便是那個在論壇上發布學術報告的人。

    詳盡的交談之後,慕柒柒一行人離開了。

    一個小時後,診室的門再一次被敲響。

    專家說了一聲“請進”。

    白素心推門而入,來到專家麵前,將手機麵向他看,“這個人你認識嗎?”

    看到照片,那專家微微一怔,接著他搖了搖頭。

    “你一定認識他。”白素心篤定地說,“他就是那個匿名發布學術報告的人,而且,他是你的同門學長。”

    專家不語。

    白素心繼續說:“其實你這麽急於接下顧宸璽的病例,完全是想證明,你比你的這位學長更加出色,我說的不對嗎?他做了你一直想做卻又不敢做的事情。”

    一向冷靜示人的專家,額前突然布了一層細汗,白素心繼續說:“如果我告訴你,我能把他報告中的那個病人帶到你麵前,這是否會對你的研究起到關鍵作用呢?”

    專家聽罷,忽而看向她,白素心對他點了點頭,“那個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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