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隻是一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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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醫院出來,回到桃園,已經是傍晚。

    下了車,靳禦擁著她向屋裏走,慕柒柒搖了搖頭,“八爺快放學了,我想在這裏等他。”

    或許她隻是想吹吹風,從醫院出來便有一種莫名的壓抑,令她覺得喘不過氣。

    入秋的金陵,已有了初冬的寒涼,靳禦脫下西裝外套將她裹上,接著把人往懷裏擁的更緊了一些。

    慕柒柒倚在他的懷裏,吹著秋風,望著遠處。

    不一會兒,桃園大道上,一輛黑色的保姆車由遠及近,接著穩穩地停在別墅門口。

    靳司沐很快就從車裏跳了下來,叫了一聲“媽媽”,接著歡脫的就向慕柒柒的懷裏衝。

    慕柒柒笑著伸出了手,靳禦見狀倒是嚇壞了,兩三步上前,揪住了小家夥背後的小書包,大掌一抓,便將小家夥淩空拎了起來。

    突然被舉得老高,靳司沐隻剩下慘叫,一聲聲“媽媽”,仿佛是出於嬰孩的本能。

    靳禦伸出胳膊將他接住,單臂抱在懷裏,一臉嚴肅的說:“不是告訴過你,媽媽現在懷了寶寶,你要有做哥哥的樣子,莽莽撞撞的,撞到媽媽了怎麽辦?”

    小家夥冷冷的與他對視著,全無畏懼的樣子,一本正經的說:“那你也應該有一個做老公的樣子,晚上不準和媽媽一起睡,莽莽撞撞的,碰到媽媽了怎麽辦?”

    那訓斥的口吻,與靳禦如出一轍,小家夥學的有模有樣。

    慕柒柒在一旁憋不住笑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從前靳禦不讓司沐和她一起睡,這回總算被小家夥等到了反擊的時刻。

    小家夥眨著眼,對自己漂亮的反擊得意極了,隻是看到靳禦的眼神,小家夥瞬間癟了士氣,那眼神實在是太可怕,像是要將他吃了似的。

    靳禦隻是微微墊了墊胳膊,小家夥整個身體跟著便是一個踉蹌,嚇得連忙用小手捂住了眼。

    慕柒柒連忙扶住小家夥的背,“你輕點,小心摔著。”

    接著她又對小司沐說:“爸爸不在身邊,媽媽晚上想喝水,連個倒水的人都沒有。”

    “我可以給你倒呀!”小家夥仰著臉,接著又嘟了嘟唇,“可是,晚上我睡得熟,每次在你床上睡著了被爸爸怎麽抱走的我都不知道,還是算了。”

    說完,他看向了靳禦,仰著小臉說:“罷了罷了!晚上還是把媽媽交給你照顧吧!”

    那一本正經的語氣,像是好大的恩賞似的。

    靳禦的臉色更陰了,聽小家夥的口吻,這家裏他倒是成了地位最高的那一個似的。

    慕柒柒看著這父子倆,一陣感慨,一物降一物,她治不了的人,終於有人能幫她給治了,尤其是看到靳禦被八爺惹得那一副敢怒卻不敢打的樣子,她就覺得好笑。

    晚上,蘇菲做了一桌子的料理,這些日子,她對照著營養師吩咐的菜譜,每天換著花樣的為慕柒柒準備一日三餐。

    尤其是今天慕柒柒懷了雙胞胎的事情被醫院正式確定了下來,本就豐盛的餐桌今晚更是多添了好幾道菜。

    隻是慕柒柒並沒有什麽胃口,靳禦知道她心思所在,隻是她現在懷著身孕,營養一定要跟上,於是他隻能換著菜色,每樣給她夾上一點,慕柒柒不浪費,夾到餐盤中的食物,她總歸會吃下。

    一頓飯下來,靳禦的注意力始終都在慕柒柒身上,全然忽略了坐在一旁大快朵頤的靳司沐。

    直到小家夥的聲音傳來,夫妻倆這才看向廚房。

    不知道什麽時候,靳司沐已經下了餐桌,跑到了廚房,攥著蘇菲的衣角說:“蘇菲嬤嬤,就給我一塊!最後一塊!好不好?”

    蘇菲側眸看著他,搖了搖頭,接著又比了一個“2”,意思是今天他已經吃了兩個了,不能再吃了。

    “八爺,過來!”慕柒柒招了招手。

    靳司沐走了過來,撅著小嘴,“我還想再吃一份鵝肝。”

    慕柒柒彎腰摸了摸靳司沐的小肚子,肉嘟嘟的小肚子圓鼓鼓的,“八爺,不能再吃了,蘇菲嬤嬤會一直待在這裏,以後你想吃什麽,蘇菲嬤嬤都可以給你做。”

    她知道小家夥擔心什麽,生怕那一天蘇菲回去了,他就再也吃不到這些東西了,因為前兩天宣亞茹過來探望她的時候,看到蘇菲,婆婆很驚訝,倒不是她對蘇菲的樣貌存有偏見,隻是總歸是總理府的家傭,蘇菲的形象確實令常人有些難以接受。

    宣亞茹說這些話的時候,靳司沐就在不遠處,他都聽見了,如果蘇菲被送回法國,那他以後就隻能回法國才能吃到蘇菲做的這些食物了。

    “真的麽?”小家夥揚著小腦袋問。

    慕柒柒點了點頭。

    小家夥這才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晚上他確實吃了不少,這時隻能忍下了饞蟲,聽了媽媽的話。

    “媽媽,我陪你出去走走?”小家夥牽了慕柒柒的手。

    明明是自己吃多了,想出去活動活動,這時卻像是表孝心似的,一臉誠懇地小模樣望著媽媽。

    慕柒柒原本就沒什麽胃口,聽他這麽說,隨即就放下了碗筷。

    “媽媽累了。”靳禦拉開小家夥的手,“花園裏曬得那些多肉,你去搬進來,擺到花架上。”

    小家夥委屈兮兮的皺著眉頭,不甘的望著他,一副“為什麽是我”的質問。

    “吃多了,不是該運動運動?”靳禦探穿了他的小心思。

    “搬花盆算什麽運動……”小家夥噘著嘴。

    “也是……”靳禦微微壓聲,“不然跑幾圈?”

    “我去搬花盆。”小家夥悻悻的轉了身,一溜煙跑了。

    繞著桃園跑一圈的時間,都夠他搬上幾十回花盆了,更何況還是幾圈?豈不是要了他的小命?

    那晚,她做了一個夢。

    診療室內,醫生告訴她,其中一個孩子已經沒有了心跳。

    畫麵一轉,來到了冰涼的手術台上,入眼是刺目的白光,耳邊是醫生護士交錯的聲音。

    “準備手術,取出死胎。”

    “準備注射麻藥。”

    她能感覺到一股冰涼的藥劑流入血液,可是她卻不能說話,隻能看到視線漸漸模糊,她明明還感覺得到肚子裏的孩子仍有生命的律動,她想救那個寶寶,可是她無能為力,緊澀的喉嚨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柒柒,柒柒……”她聽到靳禦的聲音,聲音很遠,好像他就在手術室外,可似乎他被什麽人攔著,進不來。

    慕柒柒隻覺得無助極了,視線漸漸模糊,直到看不清任何影像,隻能任由那些冷冰冰的器械在她身上血淋淋的劃過。

    猛然間,她睜開了眼睛,沒有血色的薄唇微微抖著,入眼是昏黃的夜燈,還有靳禦緊張凝望的臉龐。

    如夢裏一樣,他叫著她“柒柒”,一聲又一聲,隻是比夢裏的聲音溫柔了許多。

    “是不是做噩夢了?”靳禦吻著她的額尖,低聲問道,唇畔沾著她微涼的汗水,他卻渾然不覺,就這麽輕輕吻著。

    慕柒柒大聲喘息著,“我夢到,我夢到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我隻保住了一個……”

    靳禦略微起身,將她擁在懷裏,輕輕吻著,“那是夢,夢都是反的。”

    “是啊,夢都是反的。”慕柒柒抿唇,安慰著自己。

    她又摸了摸自己平平的小腹,又是一聲質問,“孩子呢?”

    靳禦見她慌神的模樣,看來真是受驚不少,隻能輕聲安慰說:“這才兩個月,上次懷司沐的時候,不是快四個月的時候,才顯出身子的麽?”

    慕柒柒扶額,似乎這時才從噩夢中醒過神來。

    靳禦看了一眼時間,接著撫著她的發絲安撫她,“睡吧,時間還早。”

    慕柒柒撐起身子,“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八爺。”

    靳禦伸手將她拉到懷裏,“別胡思亂想,嗯?”

    慕柒柒點了點頭。

    “要是實在睡不著,我給你講個故事?”靳禦挑聲問。

    慕柒柒又點了點頭。

    靳禦將枕頭豎了起來,倚在身後,接著將慕柒柒拉到了懷裏。

    她靠在他的胸口,靳禦伸手拉開床頭櫃,從裏麵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彩色冊子。

    胎教小故事?

    慕柒柒淺笑,想到肚子裏的兩個小家夥剛剛也一定和她一樣嚇得不輕,確實應該好好安撫一下了。

    男人溫柔的聲音,悠悠揚揚,薄薄的冊子很快便讀完了。

    “柒柒?”靳禦低喃的叫了一聲,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確定慕柒柒已經睡著了,這才在她額尖吻了吻,伸手關了床頭的夜燈。

    第二天,慕柒柒醒來已經是八點,有些疲憊,四點多的時候,她又醒過一次,又是相似的夢境。

    睜眼發現,靳禦仍在身邊,一雙溫柔的雙眸凝著她,似乎早就醒了。

    當得知時間的那一刻,慕柒柒一驚,“今天你不用去國會大廈嗎?”

    “今天哪兒都不去,陪你。”靳禦溫柔一句。

    這一夜,她睡得不穩,而他陪著,幾乎徹夜未睡,慕柒柒心裏的是心魔,他知道勸不得,隻有等日後,兩個孩子都穩定了,她才能漸漸走出夢靨。

    隻是慕柒柒沒有想到的是,靳禦這一陪便是幾天。

    她知道他很忙,卻願騰出所有的時間耐心陪著她,陪她散步,陪她曬太陽,陪她聽歌,為她念書……

    慕柒柒知道,靳禦在家的這些天,電話從未斷過,隻是接電話時,他多半背著她,免得她擔心。

    “你去上班吧!”忽然有一天起床,慕柒柒對他說。

    那是他在家陪她的第五天。

    “聽口氣,這麽快就嫌棄我了?”男人挑眉問道。

    慕柒柒點了點頭,“奶奶要來看我,你不允,婆婆要來看我,你也不允,你這不是替我得罪人麽?”

    靳禦勾唇,說到底還不是擔心迎來送往的人吵了她?奶奶和媽媽終究是長輩,就算是家裏人,多少她也要分心,沒那麽自在。

    可老人那邊倒是沒有那麽多說法,聽到雙胞胎的消息時,已經是莫大的喜訊,隻是叮囑前三個月讓她好好養著,等月份足一些,再來看她,也讓她自在一些,沒那麽多拘束。

    “如果每一個想來看你的人,我都同意,那你一分鍾都別想休息了。”靳禦勾唇。

    慕柒柒翻了個白眼,覺得這話有些誇張了。

    可是一個月之後,當她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懷孕的消息也是越傳越廣,桃園內每天都有人前來送禮,雖然大半都被黑衣人攔在了崗亭。

    送來的禮品,堆了一間又一間的屋子,每天不間斷。

    奶奶和婆婆不時會來看她,大伯和大媽也時常打來電話慰問,這一對雙胞胎著實給了一大家子人一個意外的驚喜。

    舅媽和冉冉去了國外,不能來看她,可還是通過視頻祝賀了她,冉冉說她在英國,可一次視頻中,她分明看到冉冉身後的窗外露出了一個古堡圓頂,那是莫斯科才有的建築風格。

    她不知道,冉冉為什麽要瞞她,靳晟也來看過她,當她問起他和冉冉之間的事情時,靳晟依舊是那一副滑頭的樣子,可聽他的語氣,似乎他和舅舅之間的隔閡似乎沒那麽深了,畢竟已經從顏座改口稱呼為一聲顏伯父,不知道下一次是不是就要改口叫嶽父了?

    又是周末。

    金陵已是深秋。

    花園內,慕柒柒裹著毛毯坐在秋千上,一雙手撫著微微隆起的小腹。

    遠處,靳司沐正放著風箏,跑累了,小家夥跑到了她的身邊,仰著小腦袋問道,“媽媽,這些日子有那麽多人都來看你,為什麽心婆婆她不來看你呢?”

    慕柒柒微微彎腰,摸著她的臉,“素心婆婆她很忙,她是兵工集團的總裁,她有很多事情要做。”

    慕柒柒雖然這般解釋著,可是心裏也有諸多疑問,自從她從北歐回來,她就和白素心失去了聯係,心姨就像是失蹤了一般,毫無音訊。

    她懷孕的事情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心姨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是從前,她一定會來祝賀的,難道心姨她出事了?

    慕柒柒連忙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小家夥歪著小腦袋,“上一次素心婆婆答應我,中秋的時候會送我一架新風箏,可是現在重陽都過了……”

    慕柒柒揉著他的小腦袋,“素心婆婆不是一個會輕易失約的人,她可能是忙忘了,不然這樣,下一次我見到她的時候,幫你提醒她一下,好不好?”

    “真噠?”小家夥閃著一雙大眼睛。

    慕柒柒點了點頭。

    靳司沐轉身高興的跑著,看著遠處蘇菲端著湯羹走來,小家夥跑上前炫耀說:“蘇菲嬤嬤,我馬上就要有一架新風箏了!隱形塗層的!會變色的風箏哦!”

    蘇菲比了一個手勢,意思是祝賀你。

    小家夥眯著眼,接著轉身問慕柒柒,“媽媽,那你什麽時候才能見到素心婆婆啊?”

    聽到“素心”兩個字,蘇菲端著湯碗的手險些一鬆。

    慕柒柒歎了一口氣,微微一笑,“應該很快吧。”

    這般說著,也是一種期許,她不希望心姨出事。

    蘇菲走了過來,將湯碗遞到了慕柒柒手中。

    慕柒柒接過湯碗的同時,也濕粘了指尖,這才發現,湯羹溢出了一些,弄髒了湯碗。

    慕柒柒一愣,蘇菲做事一向利落,還從來沒有犯過這樣的疏忽,她抬頭看去,這才看到蘇菲失神的雙眼。

    對不起。

    回過神來的蘇菲,比了一個手勢。

    “怎麽了?不舒服嗎?”慕柒柒關心的問。

    蘇菲搖了搖頭,接著又比了一個“對不起”的手勢。

    慕柒柒起身,淺笑,“沒關係,我去洗手,天涼了,也該進去了。”

    蘇菲收好她留下的毛毯,跟在她身後,一雙眼盯著慕柒柒離去的背影,久久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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