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總不能讓沙寶照顧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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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年夜,金陵。

    艾琳娜回國了,住在沙寶陽的別墅裏。

    在艾琳娜仍在美國的時候,慕凝安就去看過她幾次,艾琳娜見到她的時候,表現的非常排斥,後來,慕凝安隻能在無人處靜靜的看她,不去打擾。

    如今的艾琳娜,情緒上穩定了不少,這多虧了沙寶陽的盡心治療。

    每每去看艾琳娜的時候,慕凝安都會想到黎蔓莉臨死前對她說的話,她說,艾琳娜一旦崩潰,再難治愈,沙寶陽常常勸她,要相信奇跡。

    晚上,慕凝安帶著萌萌回娘家吃了團圓飯,飯後,將萌萌托付給了外婆,自己一個人去了沙寶陽的別墅。

    慕凝安站在門口,按下門鈴等了許久,門終於開了,沙寶陽圍著圍裙,英俊的麵龐沾著麵粉,像是被人用手指塗上去的,一個旁人印象中精英氣質十足的男人,何曾這般狼狽過?

    “不好意思,洗了個手。”沙寶陽淺笑,手上仍有水跡,顯然還沒有來得及擦手。

    “還沒吃飯?”慕凝安問著,走了進去。

    “還沒,我和艾琳娜準備烤個蛋糕。”

    慕凝安淺笑,“艾琳娜的烘焙手藝可是一流。”

    當初在美國的時候,艾琳娜沒少傳授她經驗,可是她總是學不到精髓,萌萌總說還是幹媽烤的好吃。

    “是麽?”沙寶陽的口吻顯然是不信的,“沒看出來。”

    慕凝安悄聲向廚房走去,為了不驚擾到艾琳娜的情緒,她將步伐邁得很輕。

    站在廚房門口,慕凝安顯然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到了,操作台上,灑滿了白色的麵粉,艾琳娜站在一旁,如孩子一般揉捏著麵團,玩的不亦樂乎,臉上是久違的笑容,天真,純淨。

    她終於明白,沙寶陽臉上的麵粉是怎麽來的了。

    慕凝安驚愕的看向沙寶陽,沙寶陽微微挑眉,“她開心就好。”

    “給你添麻煩了。”慕凝安的歉意出自真心。

    起初,艾琳娜一直在美國接受治療,可是沙寶陽如今的事業中心畢竟在國內,他必須回國,艾琳娜隻能被他帶回國內,繼續進行治療。

    以艾琳娜的病情,她極端排斥陌生人的接近,可唯獨對沙寶陽,她表現的很信任,也隻有在沙寶陽麵前,她才會乖巧的像一隻溫順的小綿羊。

    在美國時,他們住在一幢別墅裏,艾琳娜已經習慣了對沙寶陽的依賴,回國後,他們原本給艾琳娜安排了一個獨立的住處,還配有專人照料。

    可接下來,突然變化的陌生環境,離開了沙寶的艾琳娜,病情持續惡化,最後,沙寶陽隻能將她接到家中。

    奇跡的是,艾琳娜的病情隨之好轉,不瘋不鬧,雖然不比從前的模樣,不過這已經是最大的安慰。

    “她是我的病人。”沙寶淡淡的一句,“何況,這也是一種治療方式。”

    “你的治療方式……還真特別。”慕凝安失笑。

    這半年以來,她見識了不少專屬沙寶的特色療法,作為一個心理學專家,不得不說,這位創傷心理學博士在對待病患上,還真是特立獨行。

    “我的治療方式還是很見成效的,比如靳寒,就被我治好了。”沙寶滿滿得意的口吻。

    提到靳寒,慕凝安微微一頓,這小半年來,兩個人的關係不冷不熱,不親不近,雖然為了孩子,兩個人仍住在同一屋簷下,可一直分居,慕凝安回娘家的頻率也多了許多,常常一住便是好幾天。

    兩個人之間,始終有一個不深不淺的隔閡。

    “很好奇,你對他用的是什麽樣的療法?”慕凝安問。

    沙寶看著她,“我建議他娶你。”

    慕凝安愣了愣,接著兩個人對視一笑,慕凝安覺得荒唐,覺得沙寶又在逗她。

    兩個人的對話聲,終於引起了艾琳娜的注意。

    艾琳娜抬頭,她笑著伸出手將捏好的麵團展示給沙寶炫耀,卻在看到慕凝安的那一刻,整個身子都縮了起來,顫顫的抖著。

    沙寶看向艾琳娜,向下按著雙手,輕聲說:“艾琳娜,沒事,她不會傷害你,她是我們的朋友。”

    艾琳娜向後縮著身子。

    見艾琳娜並沒有像最初那般劇烈的排斥自己,慕凝安試著向前走了過去,輕聲說:“艾琳娜,我是Ann,你想做蛋糕嗎?我教你?”

    聽到蛋糕,艾琳娜伸手拿起桌上的模具,“蛋糕……”

    “對,我們就用這個做蛋糕!”慕凝安說著,已經走到了她身邊。

    在一片狼藉的桌麵,慕凝安找到了半包麵粉,又拿了幾個雞蛋,重新調製麵粉。

    慕凝安一邊和艾琳娜講話,一邊做著小蛋糕,很快,一個個用模具裝填好的小蛋糕便成型了。

    “你真厲害。”艾琳娜望著烤盤上的蛋糕不住地拍手稱讚。

    “那我以後常常過來給你做小蛋糕,好不好?”慕凝安問她。

    艾琳娜眨著眼看著她,良久,點了點頭。

    慕凝安忽而笑了,帶著淚滴,許久了,她似乎就等著這樣的一天。

    蛋糕烤好了,客廳裏縈繞著蛋奶的香氣,電視裏直播著跨年盛典。

    艾琳娜坐在沙發上,電視畫麵裏年輕的舞團翩翩起舞,領舞的正是艾琳娜的得意愛徒。

    看到這一幕,慕凝安頗為感慨,去年的這個時候,她還在為艾琳娜能登上跨年盛典的事情東奔西跑,而今年,舞團憑借著它超高的人氣,在離跨年盛典還有三個月的時候,她便收到了主辦方的邀請。

    慕凝安想的入神,一轉眼,發現艾琳娜不見了,側頭望去,發現不遠處,艾琳娜正辦著電視上的音樂翩翩起舞,舞步,節奏,竟然和電視上的愛徒出奇的一致。

    要知道,這是舞團為了電視直播最新編排的舞蹈,艾琳娜因為養病,並沒有參與過製作,可她竟然能從舞者的步態,就能跳出整支舞蹈,足見她在舞蹈方麵的天賦異稟。

    電視上,音樂停了,艾琳娜的舞步依舊曼妙,似乎她仍沉迷於這支舞蹈中。

    慕凝安不得不感慨,她是天生的舞者。

    也許是許久不曾練習,在做一個大跳旋轉的動作時,艾琳娜腳步一輕,摔倒在地上。

    慕凝安連忙跑了過去,跪在地上,揉著艾琳娜的腳腕,一聲聲問著,“疼不疼?”

    艾琳娜的腳踝上有舊傷,慕凝安擔心她會因此舊傷複發。

    麵對慕凝安的關心,艾琳娜懵懵懂懂的看著她,失神的對望了一會兒,卻在看到沙寶的那一刻,艾琳娜突然哭了出來,她攥著沙寶的褲腿,哭著隻是一個字,“疼。”

    那一舉一動的稚氣,像足了一個撒嬌的孩子。

    沙包對她很耐心,俯身將她抱了起來。

    艾琳娜順從的抱著他的脖子,依戀的倚在沙寶的肩膀,就這樣被他抱坐到沙發上。

    慕凝安聽了沙寶的話,取來藥箱。

    沙寶半跪在地上,一邊揉著艾琳娜的腳腕,一邊給她噴著藥。

    慕凝安想去幫忙,卻無奈,隻要她一碰到艾琳娜,艾琳娜便要哭,她隻能放手,讓沙寶去做。

    慕凝安沒有想到,艾琳娜對於沙寶陽的依賴竟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艾琳娜的眼神雖然單純純粹,沒有那些男女之間的私情雜意,可畢竟兩個人都是成年人,比起艾琳娜,她現在反而有點關心起沙寶陽了。

    時間已經很晚了,慕凝安準備離開,沙寶送到門口。

    “沙寶。”慕凝安叫他,“艾琳娜住在這裏也不是長久之計,你總不能照顧她一輩子。”

    沙寶陽略微一怔,“我是醫生,治好她,是我的責任。”

    “你把她當做是病人,可艾琳娜並不能理解,你僅僅隻是她的醫生。”慕凝安的話點到即止。

    沙寶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直麵這個問題,更是以這種方式被人當麵點出來,他一時沉默以對。

    慕凝安繼續說:“艾琳娜對我似乎沒有那麽排斥了,如果你同意,我想把她接到身邊照顧。”

    沙寶微微抿唇,“我考慮一下,不過還是要觀察一陣艾琳娜的病情再做決定。”

    慕凝安點了點頭,“那我走了。”

    “我送你!”沙寶主動提及,剛剛慕凝安說她是打車過來的,這麽晚了,又是跨年夜,路上沒什麽人,一個女人總是不安全。

    “不用了,我打車回去就好,艾琳娜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慕凝安拒絕了,跨年夜,沙寶家裏的傭人都放了假,這時,家裏不能離開人。

    “我的意思是,我給你叫了一輛車。”沙寶陽淺笑。

    慕凝安不好意思的笑笑,原來是會錯意了,對方的意思僅僅隻是要送她到門口。

    推開門走出去,慕凝安原本以為停在門口的會是一輛出租車,可是當她看到車牌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開始變得僵直。

    靳寒來了。

    “那我就送到這裏了,我去看看艾琳娜。”說罷沙寶進屋帶上了門。

    慕凝安一個人在別墅門口站著。

    駕駛位的車門打開,靳寒推門走了下來。

    “什麽時候到的?”慕凝安隨口一問。

    “剛到。”男人低聲一句。

    天空飄下了一層雪,慕凝安低頭看去,滿院已是一片白茫,唯有車底的那一塊沒有丁點積雪,這雪是她進屋之後不久開始下的,很顯然,靳寒是在下雪之前就來了,這麽算來,他已經在外麵等了至少三個小時了。

    “騙人。”慕凝安低聲一句,他曾說過,對她,再無欺瞞。

    “跟著你到的。”男人改口。

    “怎麽不進去?”慕凝安話一出口,卻又覺得多餘,艾琳娜對於她都排斥異常,更何況是對靳寒,靳寒不進去,也是情理之中。

    “艾琳娜恢複的很好,見到我也不像從前那麽排斥了。”慕凝安改口。

    “上車吧。”男人說著,拂去她身上的浮雪,拉開副駕駛的門將她送了進去。

    車程平穩。

    慕凝安開口,“晚上我帶萌萌回家裏吃飯了,明天我們帶萌萌回宜園,你沒忘吧?”

    他怎麽能忘?也隻有在老人麵前,他們才能演成恩愛夫妻的樣子,她才不會拒絕他的親近。

    這半年多來,她做到了身為一個董事長夫人應有的本分,陪他出席所有的重要活動,可作為妻子,終究是陌生了。

    “嗯。”靳寒淡淡的應了一聲。

    “我打算把艾莉娜接到身邊照顧,她繼續待在這裏,我擔心沙寶會找不到女朋友。”

    “他是醫生,照顧病人是他的義務。”靳寒毫無表情的一句。

    “你總不能讓沙寶照顧她一輩子!”慕凝安看向他,略微質問的口氣。

    空闊的馬路,靳寒將車停在道路中央,他側頭看著她,“如果艾琳娜一直是這個樣子,我們是不是也要因此負罪一輩子?”

    慕凝安沉默了。

    “不!”靳寒改口,“是我,我應該為此負罪一輩子。”

    許久以來,慕凝安一直在矛盾中左右抉擇,可她知道,艾琳娜救過她,她變成這個樣子大半也是因她而起,而靳寒,她始終都難以抹去那段記憶,就是這個人,曾經在那個雨夜,棄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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