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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住在汪家村最東頭，家門口有條常年幹涸的河流，名叫墜龍河。
    墜龍河又叫“索命河”，怪事兒是從近幾年開始發生的。
    這墜龍河說是河，可自打我出生起就沒見過一滴水，怪就怪在，僅憑河床內的一點淤泥，每年都能淹死好幾個在河邊玩耍的孩子。
    村民們唯恐避之不及，家裏有小孩兒的紛紛搬去了村西頭住，生怕被這河裏的水鬼索了命。
    如今，隻剩下了我家跟隔壁汪洋家。
    每逢中元節，村長都會帶我倆在河邊“燒河燈”，說是為水中的孤魂野鬼引路。
    太爺爺說這條河就是之前掉下來那條龍，砸成的坑形成的，河裏有一個怨靈，需要有緣人去度化，而我就是那個有緣人。
    我當時不明所以，隻當是太爺爺在給我講笑話。
    從河神廟出來，我一路上蹦蹦跳跳，心情大好。
    還沒等到家門口，就看墜龍河邊圍了好多人。見我爸也在其中，就跑過去抓我爸的褲腿。
    我爸看見我嚇了一跳“淼淼，你咋回來的？你二叔去把鎖給打開的？”
    “小河神幫我開的，他說下月初三會下一場雨，醜時起，寅時結束，當是給我的見麵禮，還叫你讓我上學”。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我爸先是“哦”了一聲，接著語調拔高喊了起來。
    “什麽？你剛剛說誰”？
    “小河神啊”。我心不在焉的回了句，眼睛卻盯向墜龍河邊，那個全身濕漉漉的小男孩。
    他看上去隻有四五歲的樣子，身上穿了件發黃的背心，麵色發青，身上還滴著水。
    我剛要往前湊，被我爸一把拽了回來。
    “淼淼回家去，別往河邊跑，那邊淹死人了”。
    “誰淹死了”？我好奇的問。
    “是隔壁白家村村長的兒子，才五歲，不知道為啥跑我們村兒來了”。站在一旁的鄰居家小哥哥汪洋低聲兒說了句。
    “那小男孩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那兒呢嗎？”我話音剛落，身旁十幾雙眼睛全往我這邊看了過來。
    我爸嚇的趕緊捂上我的嘴，將我拖回家。
    我從小就能看見鬼，但我並不怕鬼。
    五歲那年，我看見隔壁汪洋家房頂上有個青麵獠牙的家夥正要拿火燒他家房子。
    當時，趕上他家沒人，我撿起地上一塊石頭就砸了過去，那鬼瞪了我一眼，接著“哎呦”一聲，捂著頭消失了。
    說來也怪，自那之後，汪家村的鬼見了我都會繞著走，除了我太爺爺。
    我第一個看見的鬼，就是我太爺爺。
    太爺爺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牌位供奉在汪家祠堂裏，每逢初一，爺爺都會拎著好酒好菜帶我前去祭拜。
    我第一次看見他時，他正坐在供桌前喝著小酒，見我一直盯著他看，伸出手招呼我過去。
    當時我隻有三歲，也伸出手朝他晃了晃，表示拒絕。
    這可把太爺爺逗樂了，一邊拍著桌子一邊笑。
    “老頭，你笑什麽”？我有點兒生氣，大喊道。
    正在一旁上香的爺爺回頭看了我一眼，我指著供桌旁的太爺爺說：“那裏有個壞老頭，笑話我”。
    我用僅會的詞語，把太爺爺的相貌描述了一遍，爺爺聽罷，拉起我就要走。
    這時，太爺爺叫住了我，“小丫頭，你是江河的孩子吧”。江河是我爸爸的名字。
    “你是誰”？我脆聲問道。
    他猛喝了一口酒，指了指站在我旁邊，麵色鐵青的爺爺。
    “替我給你爺爺帶個話兒，讓他下次買村西頭汪瘸子家釀的蛇酒，那酒勁兒大”。說完站起身搖搖晃晃的朝後堂走去。
    “我憑什麽幫你帶話”？
    “憑我是你太爺爺，憑我能幫你開慧眼，避災禍”。
    自那之後，我就經常跑去看太爺爺，他嗜酒如命，有時候喝多了還會說什麽因果輪回，現世報應，諸如此類我聽不懂的話。
    他告訴我，我是鬼星轉世，天生陰命，開了慧眼便可通鬼界，下地府。
    “不不不，太爺爺，不用麻煩了，我不需要開慧眼”。我滿口拒絕，連連擺手。
    能看見鬼，已經很苦惱了，開了慧眼，還不知道要發生啥事兒呢。
    太爺爺歎了口氣！“淼淼啊，很多事兒都是命中注定的，逃不掉啊”。
    其實，我有陰陽眼這件事兒，隻有我爸，我爺爺，以及我太爺爺，他們兩人一鬼知道，連我媽都沒告訴。
    我媽見我被我爸拖回來，跑過來一把抱住我，摸摸頭，又摸摸身上，生怕我缺胳膊少腿。
    “媽，我沒事兒， 那河神就是個跟我一樣大的小孩兒，不會傷害我的。他還說下月初三會下一場雨，給我當見麵禮呢”。
    我抓起一個饅頭一邊啃一邊說。
    “你說什麽”？我媽聽我說完，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我爸勸她，她就打我爸，說都怪他，把閨女嚇的都開始說胡話了。
    我沒說胡話，但他們不信，我隻好去找爺爺。
    我爺爺是個無神論者，但自從知道我能看見太爺爺後，便整天問我家裏有沒有鬼，隔壁有沒有鬼，街上有沒有鬼。
    我告訴他沒有，他才敢放心的出去閑逛。
    爺爺帶我去了村長家，我將下月初三要下雨的事兒跟村長說了，他將信將疑，然後遞給我一個蘋果，說他要跟爺爺商量點事兒，叫我一個人先回去。
    路過墜龍河邊時，我特意多看了一眼，那小男孩依舊濕漉漉的站在那兒。
    “姐姐，你過來”。他向我招了招手。
    “水鬼索命”？我腦海中突然冒出來一個詞。
    好奇心驅使下，我還是大著膽子走過去。
    “我不怕鬼，我是汪淼淼，鬼遇見我都是繞著走的”。我默默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姐姐，我不想害人了”。他見我走近，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你先別哭”。我有些手足無措。
    “小弟弟，你叫什麽名字”？我試圖轉移話題。
    “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小白”。
    “小白，剛剛溺水的是你嗎？我小聲問道。
    他搖了搖頭，小聲抽噎：“那是我弟弟，我不能再害人了，水婆婆說，我要是再害人就會變成怨鬼”。
    他說的水婆婆我知道，是這河裏的河靈，去年還問我要過清水洗澡。他一直說不能再害人了，難道……
    “姐姐，你可以陪我去個地方嗎”？他低著頭，小聲詢問。
    “去哪裏”？我立馬警惕了起來。
    “鬼市”！他小聲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