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當年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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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長生探案!
    一路上許長生話很少,一邊聽著孫怡和小齊的匯報腦袋一邊在運轉
    到了隊裏把兩個徒弟放下後,他沒有下車,而是立即掉頭開出了市局,他準備去好好了解一下當年發生在那個舊化學實驗室的大火。
    顯然沈一石很不想提起那場大火,但許長生從方麗的口中得知有兩個人應該知道這場火災的更多信息。而且他打聽過了,雖然一位已經過世,但另一位退休後目前身體狀況很不錯,並且就住在本市。
    大約二十分鍾後,許長生駕車來到了仙霞嶺路1號,這一片是金海大學的教職工福利房,四周綠樹成蔭環境幽雅,離中心城區也不遠,購物、就醫都非常方便,很多退休的老教授們就住在這裏。許長生來這裏要找的正是十幾年前時任化學係係主任的曹政教授,他住在12棟202室。
    來到門前許長生習慣性抬頭掃了一眼門牌確定是12棟202室,多年的刑偵生涯養成了他嚴謹細致的習慣,“叮咚”按響了門鈴,開門的是一位戴著金絲邊眼鏡,氣質儒雅的知識分子。他身材中等略瘦看起來也就六十多歲的樣子,這很出乎許長生的意料,他感覺曹教授不應該這麽年輕,於是又抬頭看了看門牌號,這才問道“請問您是曹政教授嗎?”
    “對,您是哪位?”
    “哦,我是許長生,市公安局的。”許長生邊說邊掏出證件遞給曹政。
    一看是警察,曹教授有點疑惑“哦,許警官您好,找我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向您了解一下金海大學多年前的一件事情。”
    “哦哦,那先進來吧。”曹教授說著把許長生迎進了客廳。
    許長生看到曹教授家的客廳寬敞明亮,充滿了溫馨和學術的氛圍。客廳的家具擺設簡潔而精致,以舒適的真皮沙發和實木書櫃為主。沙發背後的牆上掛著一幅莫奈的油畫《睡蓮》,沙發上覆蓋著柔軟的織物,顏色淡雅,茶幾上擺放著幾本化學專業的學術書籍和一份當天的報紙。
    在沙發上坐下後,曹教授問“許警官,您具體想了解什麽事?”。
    “曹教授,您還記得十多年前發生在化學實驗室的那場大火嗎?”
    許長生話音剛落,曹教授的臉色馬上變了。
    “怎麽,許警官今天來是要重新調查那場大火嗎?”曹教授突然站了起來,語氣也明顯變的生硬了。
    許長生趕忙澄清道“曹教授,我來找您,並不是為了調查那場大火。”
    曹教授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他眉頭微皺“哦?那你想了解什麽?”
    許長生感受到曹教授的緊張,於是放緩語速說“我隻是想了解那場大火發生前後的一些事情,因為這可能和昨天發生在化學大樓的一個意外事故有關”。
    “你指的是一名男學生在那個小會議室意外死亡的事嗎?”看來曹教授也聽說了這件事,他的消息真靈通。
    “對,現在屍檢確定他是死於氰化鉀中毒。”許長生覺得還是把死因說出來更容易獲得曹教授的信任。
    “哦?氰化鉀中毒?氰化鉀現在管理很嚴格的呀,台賬應該都很清楚的。”曹教授的語氣也明顯緩和了下來。
    “是的,我早上已經去現在的庫房調查過,現在從購買到保管,再到領用都管的很嚴格,而且從記錄來看,不存在丟失的情況。”
    “那你的意思是當年那場大火跟現在這個氰化鉀中毒有關?”曹教授主動提出了問題。
    “不,我現在還不清楚這中間有沒有關聯。我隻是在調查的過程中聽說了這場實驗室大火的事情,就順便想了解一下,畢竟當初燒掉的那個實驗室裏也有氰化鉀。”
    曹教授沉默片刻來回踱了幾步,似乎還有什麽顧慮。“唉”最終他歎了口氣,坐回到沙發上,接著說道“如果你說是來調查那場大火的,那我今天肯定不想再說什麽了,因為過去這麽多年了,發生的事情也無法驗證,多說也沒用。但如果你隻是想了解那場大火發生前後的一些事情,我可以把我後來所了解到的說給你聽聽。首先我要說明一下,當時火災發生的時候我正好在北京參加化學年會,並不在學校,所以我所了解的都是後麵來自警方的調查和其他同事的敘述,並不能保證完全正確。”
    “曹教授,請您放心,我鄭重向您保證,我們絕對不是要重啟那場大火的調查。”許長生以真誠而堅定的語氣說道。
    “還有我不知道你是否已聽說,我正是因為那場大火被學校記大過處分的,作為當時的係主任我確實對那場大火負有直接的管理上的責任。雖然當時我對那場大火的調查和結果處理都有些意見,但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也已經放下了。”
    許長生點了點頭,這個處理結果他已經猜到了,因此並不意外。像這種造成巨大損失的事故,不管查沒查出肇事者,主管領導一般都會被處罰的,但許長生沒想到曹教授還這麽年輕不但被撤銷了行政管理職務,甚至看起來還被提前退休了。
    正在許長生思索的時候,曹教授開始用低沉的語調述說起當年的那場大火。
    “那是一個周五的傍晚,大部分研究生已經做完實驗回宿舍了,老師們也陸續下班。實驗室還剩下一個女研究生沒完成實驗,負責值班的老師當然也不能走。這個值班的老師同時也是該班級的助教,他自然需要時不時地過去看看那個女生實驗中遇到什麽問題需要幫助,或者她是否完成實驗了,這樣他也就可以關閉實驗室下班了。”
    “大概快到6點的時候,有個本係另一個班級的女研究生來找這位助教,聽說他們當時是在談戀愛,她是來請他一起去看電影的。那名助教讓她等一會,他得先幫那個未完成實驗的女生完成實驗才能走。可偏偏那天,那個女生的實驗做的特別不順利,那個來找助教的女研究生等了很長時間也沒等他們實驗結束。”
    “那名助教叫什麽名字?”許長生直接發問,他憑直覺曹教授似乎有所顧慮,一直未提及具體人名而是用助教和女研究生指代當事人。
    曹教授遲疑了一會,終於還是說道“那名助教是現在的係主任沈一石,當時他是在讀博士兼助教。”
    “哦。”許長生不禁驚歎了一聲,他心想,這麽巧當晚正是沈一石值班,難怪曹教授一直不提他的名字,原來是涉及到現在的係主任。另外,這個沈一石當時應該二十七八,還隻是助教。時間剛剛過去十多年,他就在四十多歲成了係主任,這個提升速度還真是快。
    “實驗室當晚那兩個女生現在還在學校嗎?”許長生追問道。
    “做實驗的那個女生因為那場大火嚇得生了一場大病,後來勉強完成畢業論文後就離開學校了,我不知道她後來去了哪裏。另一名女生也不在學校了,不過她沒離開金海,在事業單位工作。”
    “那兩個女生的名字是什麽?”許長生問道,他打算後麵有條件的話還是要找她們去了解情況的。
    “做實驗的女生叫蘇玲玲,來找沈一石的女生叫王如芳。”
    “那場大火是怎麽燒起來的?”
    “這個現在已經無法考證了。開始警方來調查的時候,說是曾在做實驗的那個教室門口燒掉的垃圾桶裏發現了一些金屬零件,懷疑是一隻打火機上的,還有一個類似裝酒精的玻璃瓶,因此懷疑有人故意縱火。但後來查了一段時間說不是縱火,是這個建築的電線老化導致電路短路引起的大火,實驗室的消防設施又不夠完善,還沒好好維護,導致著火後沒法第一時間撲滅,最後就是以這個定案的,所以我作為係主任自然要承擔這個責任。”
    “那當時著火的時候沈一石、王如芳和蘇玲玲沒事吧?”
    “聽說著火的時候實驗室裏就隻有蘇玲玲一個人,當時王如芳和沈一石在外麵吵架?”
    “吵架?”
    “當時警察調查的時候他們是這麽說的。王如芳說她等沈一石等了一個多小時他還不下班,因此有些生氣,便把沈一石叫到了外麵,質問他到底心裏有沒有她,還說那個蘇玲玲是故意慢慢做實驗的,其實她早就看出蘇玲玲對沈一石有意思了。沈一石解釋說有學生還沒做完實驗他當然不能走,這也是工作,說王如芳無理取鬧。反正就是年輕人之間爭風吃醋的那一套說法。”
    “那火就是他們在外麵說話的時候燒起來的?”許長生問。
    “是的,沈一石說當時王如芳生氣地跑出了實驗室那個房子,擔心她情緒不好出什麽事情,就追了出去,想安慰她幾句。他說正在給王如芳道歉的時候,突然聽到蘇玲玲在裏麵喊‘著火了,著火了,救命啊!’”
    “沈一石和王如芳跑出去多久後聽到蘇玲玲喊著火的?”許長生接著問。
    “這個具體時間我就不清楚了,當時沈一石好像說王如芳在外麵依舊不依不饒地,他好說歹說才讓她慢慢平靜下來的,那至少也得幾分鍾吧。”曹教授回答道。
    “哦,那他們回去救火了嗎?”
    “沈一石回去救火了,王如芳跑到實驗室大門口的時候就不敢進去了,因為據他們說那時候走廊裏已經彌漫起了濃煙,而且還可以看見有明火在燃燒。”
    “後來怎麽樣?”
    “沈一石跑進去把蘇玲玲救出來了,出來的時候兩個人的衣服都被火燒破了,蘇玲玲被嚇的不輕,後來還到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
    “沈一石有沒有受傷?”
    “沈一石沒有受傷。後來在調查結束,確認火災是線路老化的意外事故後,他還因為不顧個人安危,勇於救人的見義勇為精神受到學校表彰。”
    “哦,你們有沒有問過蘇玲玲是什麽時候發現著火的?”
    “問過,她說當時在專心做實驗,直到聞到一股刺鼻的煙味,回頭看才發現教室的門著火了,她跑到門口發現走廊上到處是煙,她都被熏得快睜不開眼了,所以她就急得大聲呼救。”
    “哦曹教授,你剛才說警方在那個實驗室教室門口的垃圾桶發現過用在打火機上的金屬零件?”
    “是的,剛開始調查的時候警察還查過學校裏有誰抽煙,還查過那個零件用在哪種類型的打火機上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就不提這事了,最後結案的時候也沒再說起這事。”
    “你們有禁止在實驗室吸煙的規定嗎?”
    “當然有,實驗室裏有各種易燃易爆的化學品,因此吸煙是被嚴格禁止的,而且是作為十大禁止事項的第一項規定。”
    許長生腦海裏閃過早晨去實驗室看見的上牆規章製度,是有這麽一條。
    “你覺得大火在王如芳和沈一石跑出實驗室後沒多久就著起來了,是不是有點巧?”許長生試著問。
    “這我可不敢隨意評價。”曹教授說。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聊了不少當年那場大火的事情,這時許長生才想起來此行的主要任務,於是問道“當年像氰化鉀這種高危物品你們是怎麽保管的?”
    “當年雖然也重視這些物品的危害性,但管理上確實遠遠沒有現在這麽嚴格。”
    “比如呢?”
    “比如保管上,不像現在有專門的庫房和保險櫃,當時這類物品跟其他物品都放在一個房間內,隻是把這類危險性高的物品又放在了一個個上鎖的櫃子裏。還有,現在這類高危物品的領用有專人專管,任何人的領用都需要通過專管員。當時雖然也有保管員,但是係裏資深的那幾個博導也有房間和櫃子的鑰匙,他們必要時可以先使用,再登記。最後,當時實驗室還沒裝攝像頭,看不見試驗操作過程。”曹教授一口氣說了很多。
    “也就是說當時沒有人監督,領用這些物品的人是否在實驗中確實完全消耗了這類危險品是嗎?”許長生隱約覺得管理流程有漏洞,連忙問道。
    “是的,當年攝像頭還沒有這麽普及,現在都可以隨時調監控查看試驗過程,聽說化學實驗室裝的都是高清攝像頭,試劑取了多少量,消耗了多少都可以拍攝清楚。”
    “這麽說,當年實驗室裏如果遺失一些氰化鉀而不被發現是有可能的了?”許長生問道。
    “隻能說相比現在,這種可能性要大一些。”曹教授謹慎地回答道。
    看來,這也是一個暫時無法考證的問題,許長生也隻能先放下。
    “對了,沈一石和王如芳後來怎麽樣了?兩人和好了嗎?”許長生又問道。
    “好了,後來他們結婚了,現在沈一石的夫人就是王如芳。”
    “王如芳也是化學係畢業的,怎麽沒留校任教或到專業相關的企業去工作,而是去了事業單位?”
    “這,我可不清楚了,要想具體了解,你可以去問沈一石或王如芳的父親。”
    “王如芳父親?”
    “對,她父親叫王賀年,他是我們化學係的博士生導師,沈一石就是他的學生。”
    “哦,那他現在還在金海大學任教嗎?”
    “在的,不過他主要精力應該不在具體教學上了。他現在是金海大學的校長,當年發生那場大火的時候就是常務副校長了。”曹教授別有意味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