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孤勇者(4)

字數:5652   加入書籤

A+A-




    許長生探案!
    “可能你自己不知道,你當時看著那個李武德說出李天一名字的時候表情是有多麽微妙,我覺得你完全不像是個局外人。
    於是,我隨後就查了你的檔案,並去了你戶籍所在地望城路派出所,在那裏我了解到了‘夢想之家’的情況,也了解到了你和金小宇的關係。
    但讓我震驚的是金小宇竟然在去年7月24日就遭遇車禍死了,那不就在紀鋼找我說起金小宇到信訪辦送來申訴材料的第二天嗎?當時紀鋼說是把金小宇打發走了,那時我也沒多想。但現在想來,難道他是用車禍這樣的方式把他打發的?
    金小宇死了,但我在他死後幾個月還是收到了一個快遞,裏麵就是我想看到的那些照片,還有一封講述這些照片的來源的信,當然信裏並沒說明拍照人的信息,我明白那是在保護這個證人。
    這個快遞是以一個舊案補充材料的名義寄給我的,那些舊案都是我讓你看的。當我在看這些照片的時候,你在留意我的反應,我都注意到了。再加上我已經知道了你和金小宇的關係,所以我當時就十分肯定這些材料就是你寄給我的,你寄給我這些材料的目的我當然也非常清楚。
    交通總隊的吉豐年隊長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很信得過他,我私下找他了解了金小宇車禍案的調查情況,他當然答應會為我保密。當時調查這起車禍的難度是很大,因為肇事者找了輛已經報廢的車子,掛了假車牌做的案,事發的地方又沒有監控,事發後這輛車遺棄的地方也沒監控,所以這個肇事者從頭到尾都沒有留下過任何身影。
    好在這些人還是有疏漏之處——那塊假車牌。萊西市那幾個做假車牌的的人和窩點我都太熟悉了,經過線人的查探,我最終經過兩個中間人後找到了最終的買家王浪。
    這個王浪就是當年李天一的其中一個同伴,作證說是金宏明把李天一逼入萊西湖裏的。我當時也很驚詫怎麽會是他,雖然萊西就這麽大,我也知道他一直在社會上混,但絕沒想到他會是那個肇事司機。
    我跟蹤了他好幾天,終於在那天他喝的醉醺醺的時候行動了,沒等他來得及關門我就進入他的房間並輕鬆製服了他。
    他認識我,當我假裝要把一粒‘毒藥’塞入他的嘴裏的時候,他害怕了,他說紀局長答應過他不會殺他的,而且他有紀鋼跟他通話時候的錄音,如果我殺了他,他的朋友就會把那段錄音寄到各級紀委去,原來他是把我當做了紀鋼派去滅他口的人。
    我說我不信他有紀局長的錄音,他說讓我自己聽聽他手機裏的7月23日下午的那個錄音文件,這個錄音文件是原件,但他已經拷出來交給朋友備份了。
    我聽了那段錄音,竟然真的是紀鋼的聲音,從他跟這個王浪的說話語氣來看,還是那種很熟悉的主仆關係。
    紀鋼在電話裏給王浪交代的任務就是製造一起車禍撞死金小宇,並且要做的幹淨不留痕跡,要找一輛找不到車主的車,製造交通事故的地方人要少,要沒有監控,撞完以後趕緊逃逸撤退。如果有什麽不幹淨的地方,紀鋼說他再想辦法擦幹淨。
    這段錄音就在隨信所附的u盤裏。”
    看到有個u盤,許長生趕緊又拿起信封往裏看了一下,果然在信封底部有一個黑色的小u盤。
    許長生接著往下看信。
    “雖然當年我就不太相信王浪和潘成成的證詞,又通過照片基本確定了他們的證詞是謊言。但我還是想從他口裏親耳聽到事情的真相,於是我問他當年為什麽一定要說謊是金宏明把李天一逼入湖裏的。
    王浪說,開始是他和潘成成害怕李天一的父親李武德追究他們的責任。因為李武德在他們眼裏一向是個很霸道凶狠的人,而且還是個有後台的鎮長,現在他兒子李天一死了,而作為同伴的他們卻在旁邊沒有能救他,他怎麽會輕易放過他們。
    於是他們想起前麵李天一帶頭挑逗那個叫洛小藝的女子的時候,她丈夫金宏明曾拿著砍柴刀追趕他們,他們就商量把責任推到金宏明身上。後來說我曾懷疑過他們的證詞,並挑出了他們證詞中的一些紕漏,他也一度想據實回答,但紀鋼在審訊他的時候暗示他還有一個女證人也看到金宏明在湖邊拿著刀在追趕他們,讓他就一口咬定是金宏明把李天一逼到湖裏去的。就這樣,他和潘成成後麵就咬定說是金宏明了。
    這些王浪的招供,我用自己的手機錄了下來,現在也拷到u盤裏了。
    聽完王浪的招供,想到他做偽證害死了金宏明,現在又製造車禍害死了金小宇,還間接地讓我成為了製造冤案的幫凶,我一時怒火中燒,把他按在床上,拿起桌上的一瓶白酒就往他嘴裏灌。王浪開始還掙紮,但後麵開始強烈地嘔吐,咳嗽,最後慢慢地沒了動靜。
    我清理了現場,然後拿著從王浪那裏得到的證據就離開了。我知道我這是在用私刑,肯定是不合法的,但我並不後悔,我也不會逃避,我以後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
    在我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之前,我決定索性把我有能力處理的人都處理完。所以7月16我在查到潘成成的住處後,就開鎖進到他屋裏在他家的煤氣管道上做了點手腳。9月2日,我借外出查案偷偷來到河頭店村,用開水懲罰了毛彩鳳。
    上麵這幾個案子按照慣例都是由我帶的一中隊查案,所以我很順利地把這些案件都斷成了意外死亡或無法查到凶手的懸案。
    本來我在接下來準備找機會懲罰紀鋼的,但他也並不是省油的燈。王浪案發後,他在找我了解案情的時候就對我有所試探,我想盡辦法才應付過去。接下來潘成成和毛彩鳳又出事後,他也完全明白過來了,這些案子看似孤立,實際上都是二十年前李天一水庫案的延續,是衝著當時害死金宏明的那些人來的。
    我看得出來紀鋼害怕了,他加強了自我保護,這讓我很難找到下手的機會。雖然紀鋼不確定殺死王浪等人的是誰,但因為三個案子都是我辦的,又都沒抓到凶手,所以紀鋼對我產生了懷疑。恰好我由於自責,又做了這些案子,精神疲憊,被醫生診斷有抑鬱症,所以紀鋼就借機把我調離了負責刑偵的一中隊。
    哦,對了,關於我對王浪、潘成成和毛彩鳳懲罰的經過我都用手機錄了下來,現在也一並拷到了u盤裏作為對我審判的證據。
    好了,我想說的就這些了,作為一個抑鬱症患者,我已經決定到萊西湖還債,欠金宏明的債,有我的一份。
    另
    亮城,我知道你來我這裏一定是想為金小宇伸張正義、討回公道的。但你不像師父那樣曾經在以前犯了大錯,而且你還年輕,剛開始你的事業,你絕不要像師父這樣行私刑。
    我已經給你師母留了另外一封信,在我出事之後,她會讓你去找金海市刑警支隊的支隊長許長生,他是我省有名的刑偵專家,曾破壞很多大案。我也有幸與他合作辦過案,他為人正直,秉公執法,一定會幫助你把我沒做完的事做完,那就是為金宏明父子主持公道,伸冤昭雪,懲戒上麵的元凶。
    等許隊長到萊西辦案後,我會讓你師母把我的這封信和u盤裏的證據交給你,再由你交給許隊長,相信有了這些東西,他會更加快速順利地偵破此案。
    師父曾國慶”
    看完曾國慶的信,許長生良久無語,他佩服曾國慶的勇氣,但並不讚成他的做法。即便曾國慶二十年前沒有堅持原則,在紀鋼等人的壓力下違心地草草結案而造成了金宏明的冤案,那他也隻是從犯,他也應該隻負責次要責任,他罪不至死。他應該收集證據,積極向上級檢察機關進行檢舉,把紀鋼和王浪等人移送法院進行公正的審判,那才是對他自己最好的救贖,也是還金宏明、金小宇父子清白和公正的最好方式。
    沒想到曾國慶在跳湖自殺之前,已經安排好了這麽多的事情,現在從他的照片、自述信和u盤中的這些視頻和語音證據基本上已經可以為金宏明翻案了,金小宇車禍案、王浪醉酒死亡案、潘成成煤氣中毒案和毛彩鳳開水燙喉案也都找到了真相並可以正式結案了。
    而唯一一個還沒答案的正是許長生此行來萊西主要要調查的紀鋼墜樓死亡案,因為在此之前曾國慶已經跳湖自殺了,所以不像前麵的幾起案子,這個案子不可能與曾國慶有直接的關係。
    經過這一周的調查,與這係列案件關係最大的也就剩下金亮城了,而他恰恰在紀鋼墜樓當天傍晚還去了他的辦公室。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紀鋼在金亮城離開後抽了滿滿一煙灰缸的香煙,期間還燒掉了一張殘留‘水庫’字樣的紙條。
    既然金亮城現在把他師父所做過的這些這麽秘密的事情都交給自己了,說明他是絕對信任自己的,不如徹底跟他攤開來談談。
    想到這裏,許長生看向了金亮城,金亮城也正看著他。
    “小金,半個多月前你來找我的時候你還不知道你師父做的這些事情,如果當時知道了還會來找我嗎?”許長生問道。
    “會的!”金亮城回答的很堅定。
    “雖然師父做的這些事情確實有違法律,但他懲罰的都是些有罪之人,而且他已經自願為此付出了自己生命的代價。我找你也是師父的意思,因為即使師父做了這些,但冤案還並未平反,首惡還並未被懲罰,他希望把剩下未完成的事情由你來幫他完成。”金亮城補充說道。
    “我想這也是你的意願吧,畢竟你去年千方百計地想辦法從派出所調到刑警隊,就是一直朝著為你兄弟金小宇的事情來的吧!”
    “對,我承認!”
    “但你第一次找我之後,我並未如你師父希望的那樣馬上過來,你知道我們公安局辦案是有程序、有製度的。”
    “是的,我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我當時回來後是很失望的。師父走了之後,憑我一個小警察什麽時候能為小宇和他爸爸鳴冤昭雪?況且那時候我還懷疑師父並不是自己跳湖的。”
    “所以你最終決定冒險主動出擊了?”許長生覺得時機剛剛好,馬上試探性地發出了關鍵的一問。
    金亮城沒有馬上回答許長生的問題,他直直地看著許長生,反問道“如果有證據證明公安局長,政法委書記犯罪,你們調查組會怎麽辦?”
    “當然是依法嚴辦,我們調查組來之前,省公安廳廳長趙友吉已經明確指示,不管案件涉及什麽人,都要一查到底,堅決法辦!”
    “好,我相信你們!”金亮城似乎下了決心。
    “我來見你一周後,見上級單位遲遲沒有動靜,我明白按照當時的情況你們是不會派調查組來調查我師父的死因的了,我想借機讓你們調查小宇的車禍和舊案也就不可能了。
    我再三思考,想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於是決定冒一下險,主動出擊一把。我寫了一封關於檢舉當年萊西湖邊冤案的檢舉信,落款人是金小宇朋友,信也是密封好的。同時我又準備了一個密封好的快遞袋,裏麵放了金小宇從蔣家良那裏帶來的照片,我先匿名快遞給了信訪辦轉曾國慶。
    然後我拿著這個快遞袋和檢舉信去找了紀鋼,就在他墜樓那天的傍晚。我告訴他這些材料是我經過信訪辦的時候,秦老師交給我的,她說是寄給我師父曾國慶的,現在曾國慶不在了,就交給我看看怎麽處理。我對紀鋼說我也不知道怎麽處理,於是想想還是交給局長,再由局長來決定交給誰處理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