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閑情試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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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超管局那邊真的是掌握了什麽不得了的線索了啊。”
    溫言對舒眉如是說道。
    若不然,他們也不會冒著這大不韙得罪整個妖大也一定要將這看似無用功、形象工程大過於實際作用的篩網問詢強製推行下去。
    舒眉也經曆了為時約一小時的問詢,難為超管局的那幫人了,連她這樣的半吊子文士,甚至還打不過一個武道業餘高段的學生都沒放過。
    舒眉當然也是安全過關了的,不過親曆其中,那股子風雨欲來之勢,自然也清晰地感受到了。
    “是啊,希望這事可以盡快結束了吧。超管局這一來,搞得全校都人心惶惶的。”
    “……”
    二人此時都在方君子的辦公室內。
    本來是方君子想著為二人開開小灶,指點一番儒門經義。隻是,才講解了一個多小時,他就又被超管局的聯絡員給請去幫忙了。
    “難啊,不過妖大這些年也確實是……”
    臨行前,方君子的話中滿是未盡之意——
    “我去看看什麽事,若是超過半小時,你們也不用等我了。也不知道這次的風波,還要波及到多少人,唉……”
    於是,辦公室內就剩下溫言與舒眉二人在無聊地互相聊著天,消磨時間。
    作為短期交換生,溫言對於妖大並無特殊情感,因此,就更將自己視為事件之外的旁觀者。
    這一次的風浪來勢洶洶,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或許是——風浪越大魚越貴?
    咳咳……
    作為根正苗紅的妖大學子,舒眉也隻是歎了口氣,同樣不覺得和自己能有任何幹係。
    百無聊賴間,想到此前方君子為二人授課時說到了中古唐詩宋詞,也是勾起了舒眉的詩興,便提議道:“言姐,呆著也是呆著,不如我們對個詩詞玩玩吧。”
    “哦?”溫言眉峰微動,“怎麽個玩法呢?”
    “emm……”
    舒眉目光環視了辦公室一圈,最後指著辦公桌道:“幹脆我們就以這桌上的物什為題各自作詞吧。”
    溫言:“可以啊,規則是什麽呢?”
    舒眉:“沒什麽規則,我們都用一個詞牌,不限韻,想怎麽作就怎麽作,不如就【浣溪沙】吧?”
    溫言:“好。”
    舒眉嬌俏一笑:“那就請學姐先來。”
    溫言淡淡地白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目光已是看向了方君子的辦公桌——桌上陳列整潔,並無太多雜物,教案、文具……寥寥而已。
    掃過幾件物品,溫言最終將視線停留在了一遝素淨的白紙上,心有所感,思緒紛飛,模糊的靈感漸漸清晰。
    信手抽出了一張,拿起桌上的自動鉛筆,一首清淡的小詞已在紙上緩緩書寫出來:
    浣溪沙·紙
    草木無辜著此身,隻今入世避紅塵。
    空白如我向誰陳?
    記魄往來尋往事,逢君沉默似沉淪。
    有言休信已離人。
    書寫罷,驀地心緒翻湧,無意間折斷了自動鉛筆的筆芯。
    哢嚓!
    細微的聲響,一截小小的斷芯便靜躺在了方才書寫下的文字上。
    舒眉湊近了貼靠在溫言身側,吐氣如蘭,吟誦出了紙上的詞句,而後親昵地蹭了蹭溫言,道:“學姐的調子別這麽低嘛,這樣我很不好接的呀。”
    溫言麵無表情地承受了舒眉的貼貼,說道:“你隨意發揮便是,不用管我。”
    聞言,舒眉麵色認真了起來,盯著白紙上溫言作的詞,最終視線聚焦在了那小截斷裂的筆芯上。
    她拿起了溫言方才書寫使用的自動鉛筆,沉思了一會兒,同時手中的自動鉛筆無意識地在紙上劃出了一道道的痕跡。
    等她停下來時,紙上已是多了一團意義不明的線條,而其腹內也有了草稿,隻是略一回思,發現無誤後便口占吟道:
    浣溪沙·自動鉛筆
    我有青心某處跌,縱拾記憶再難接。
    此間故事不需削。
    隻許紅塵描淺淺,可能痕印淡些些。
    於風抹處忘情節。
    這無疑是同溫言前作一脈相承的一首詞了,不論舒眉自己的詩詞風格為何,能在這樣短時間內完美接續上溫言的情緒與風格,其才女之名,名副其實。
    溫言素來也知曉自己的這位小學妹才氣驚人,隻是如今算是最真切地感受到了。
    那便讚美吧!
    看著舒眉湊到了自己跟前的嬌靨,其上滿是求表揚的神情,溫言笑著稱讚道:“真好啊,‘於風抹處忘情節’。”
    隨後又看了看此前舒眉端詳的那小截的斷芯,這不正是“縱拾記憶再難接”麽……
    一時間,溫言也是感慨萬分。
    雖然溫言不怎麽會誇人,舒眉仍是很高興能聽到她那寡淡的讚美,不由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開心了一會兒,她便又催促道:“好了,言姐,又該你了。”
    溫言失笑搖頭,罷了,才氣這塊還是被這位小學妹拿捏地死死的,索性自己也無甚爭勝之心。
    注意力再次放回到書桌之上,小小的一張書桌,此時在溫言看來已是包羅了萬象,因為其上的每一件物品都將能衍生出各自瑰麗的故事。
    在這些故事中,溫言最後選擇了屬於橡皮擦的那一篇。於是,其他原本熠熠生輝的物件紛紛隱去了光芒,又變得樸素了,隻有屬於橡皮擦的輝光仍舊閃耀。
    輕輕拾起了這塊橡皮擦,溫言用它輕柔地擦拭掉了此前舒眉在紙上留下的筆墨。
    墨跡消失,留一點點橡皮擦的碎屑附在紙麵上,也染成了黑色,而橡皮擦表麵依舊光潔如新,隻是本身小了些些。
    將碎屑輕輕撣去,溫言撫摸了一下紙張,雖然筆墨的痕跡被擦除了,但曾經書寫留下的劃痕卻是怎麽也消除不了的。
    這也正是溫言所感懷的。
    筆尖簌簌而鳴,一首淡雅輕愁的詞作再度躍然紙上——
    浣溪沙·橡皮擦
    我比前時瘦一匝,不因塵事染年華。
    不識情恨有何差。
    一樣心邊分兩字,待重寫處隻輕擦。
    多時去恨會留疤。
    吟誦罷溫言的詞章,舒眉以手指拂過了紙上字跡。果然,筆跡掩蓋之下,仍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此前思考時在紙張上亂畫留下的痕跡,這便是她給這張白紙留下的“疤”。
    但無論是白紙、自動鉛筆還是橡皮擦,它們被人類創造出來後,其本身的用途不就是這些麽?
    是物傷其用。
    寫詩作詞就是這樣的,要將原本平常之景、之物、之人進行抽象地拔高,再然後賦予作者的情感,這便是所謂的源於現實又高於現實了。
    搖了搖頭,晃走了腦中的一些波瀾,舒眉覺得自己不應當再在這紙、筆、橡皮之間打轉。同溫言交流幾句後,她便重新理好了思緒,在桌上尋找起自己這輪將要作詞的物品。
    能留給她的東西本也就不多了,沒太多糾結,她將心緒與靈感投入到了桌上的墨水瓶中——
    浣溪沙·墨水
    已是將身束小瓶,謝君相勸不能停。
    幾回無助卻無形。
    別久人間心染墨,憶來紙上淚洇青。
    欲說還道夜安寧。
    ……
    至此,二人兩輪的對詞結束,時間也過去了大半個小時,而方君子仍沒有回來,也沒有發來任何的信息。
    舒眉倒仍是躍躍欲試想要把這詩詞遊戲繼續玩下去,不過溫言卻隻覺已是被掏空了靈感,便投子認負了。
    舒眉神色一怏,也隻能作罷。
    說來,她也真的很久沒有在詩詞上玩得這麽開心了,正是靈感爆發的時候呢,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