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舒眉的紅塵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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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蓋。
一指帝王或貴官車上的傘蓋;
二指高貴者所乘之車;
三指星名,根據星象學,古人認為人的命運中帶華蓋星;
四指雲層上緊貼日月邊緣、輪廓不甚規則、內呈淡青色、外呈淺棕色的光環;
五指樹名;
六在道教中代指眉毛;
七指肺;
八指穴位名;
……
舒眉落落大方地向溫言展示了其養氣大成,文華凝聚後的文氣擬形之能,這也是華蓋的第九種釋義——文道修行的第二階段文華境的標誌——氣生華蓋!
晉朝崔豹在《古今注·輿服》中曾有記載:“華蓋,黃帝所作也,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常有五色雲氣,金枝玉葉,止於帝上,有花葩之象,故因而作華蓋也。”
舒眉才隻是文華初成,凝聚的華蓋也遠沒有古籍中記載的那般絢爛奪目,但其流光溢彩之形,已是叫人心折。
溫言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文道修士的華蓋之景。
但見在舒眉的頭頂之上,五色流光凝成傘狀,其上隱隱有閬苑仙葩之奇景隱現,卻看不真切。還有絲絲縷縷的雲氣散繞在華蓋四周,將之襯托地愈加縹緲。
這些雲氣,溫言認出來了,正是具象化了的文氣。
不過,為何與她之前感應過的舒眉的【才氣】似是有了不同呢……
回應溫言疑惑的眼神的是舒眉的解釋:“看來學姐也發現了,正是我的文氣的性質也有了進一步的質變。現在還隻是一些端倪,但也不再如那空中閣樓似的【才氣】一般無所依憑了。”
溫言仔細感應了一番,有些不確定地說道:“這似乎是……紅塵氣?”
“紅塵氣?”舒眉怔了怔,收回了自己的文華異象,道,“這樣麽?”
溫言微微搖了搖頭:“我也不能確定,隻是有些類似,或許還得請教過方老師後才能確定。”
舒眉笑著應允了,總歸是一件好事,不是麽?
當二人聯袂前去尋找方君子,而後者得知自家的遠房表孫女如今非但晉升了文華境,還意外升華了文氣後,亦是不由露出驚容。
前不久他還更看重溫言的文道稟賦,這才幾日未見,自家這芝蘭寶樹就給自己來了個彎道超車,端的好大一驚喜。
所以呀,身未蓋棺孰可料?
未來,當真不可測!
方君子在觀察了舒眉處於質變中的文氣後,也是給予了肯定的答複:“沒錯,舒眉你的【才氣】確實是在向著【紅塵氣】衍變。”
說完,他心中也是一歎,隻是為何偏是【紅塵氣】呢?
文道一途,儒門的核心是【浩然氣】,道門的核心是【逍遙氣】,墨門的核心是【俠氣】……
偏偏這【紅塵氣】,並不在各家核心傳承之序列,多為塵海顛簸的讀書人機緣巧合下領悟入道之氣。
非要論歸屬,其源頭還得追溯至“雜家”。
曆史上的雜家雖然號稱“兼儒墨、合名法”,“於百家之道無不貫綜”,實際上流傳下來的思想卻不多,在思想史上也沒有多少痕跡。
一言以蔽之——雜家無聖。
目前公認的雜家之最高成就者——春秋戰國時期的秦相呂不韋,其也不過諸子級數,距離半聖境界尚有半步之遙。
後學末進,更是一代不如一代,以至於逐漸消亡於曆史之中。
其遺留的學派財產,大頭都被儒門所吞並,剩下一些殘羹冷炙則散落民間,造就出了一批不入流的小門小戶。
在而今現代科學越來越細化的情況下,“雜家”這稱號,現在基本上說的就是此人沒有專業本事,什麽都知道一點,但什麽都不精通的意思。
連學派本名都被汙名化至此,縱然如今又到了超凡複蘇的修行者盛世,基本也可以宣告“雜家”學派的徹底落幕。
令方君子不解的是:舒眉這般年歲,不曆世事,卻悟得的乃是【紅塵氣】,實在是奇哉怪哉!
但他也無力去繼續深究,文道的心悟一途,本就是這般無邏輯可言,隻能說時也命也了。
況且,舒眉能夠進境【文華】並進而升華文氣已是意外之喜了,又何來的更多貪求呢?
平息了心頭一點妄念,方君子接著對舒眉說道:“【紅塵氣】源自於滾滾紅塵,也便注定了你若想精進修為,必要在這紅塵世界打滾,卻是不易的。”
舒眉舒顏而笑:“紅塵確實不易,但又有什麽是容易的呢?可能我就是這麽一介俗人吧,注定了隻能在這萬丈紅塵中沉淪起伏。”
方君子聞言卻是神色一正,道:“你能有此覺悟,說明這【紅塵氣】確實是適合你的。它雖不入各家之嫡傳,但在諸子百家之中卻都有流傳,我儒門之內亦有此道之別傳。”
“一如溫言的【浩然氣】可以晉升為【浩然正氣】,你的【紅塵氣】也有著【萬丈紅塵氣】的前路,不過,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了。”
舒眉含笑點頭稱是。
隨著與這位學妹相處的時日愈久,溫言對她的認識便也愈加深刻。
舒眉實在是一個令人心生探究的女子。
不由的,溫言想到了一句詩——“冷冷清清星在野,疏疏淡淡月圍城。”
事既畢,二人也向方君子提出了告辭。
方君子又考校了一番二人的功課,見兩人都無懈怠,這才滿意地放她們離去。
末了,似也是有感而發,不知是對二人中的誰說的,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吧,道:“涉世淺,點染亦淺;曆事深,機械亦深。故君子與其練達,不若樸魯;與其曲謹,不若疏狂。”
……
世傳的一句俗語說道:“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而方君子所說的,似乎與之有些相悖了。
舒眉與溫言在回返的路上也是就此展開了談論。
溫言:“蓋人之不可智用之,過則怨集而禍至。”
舒眉:“所以春秋時,衛國的寧武在國家太平的時候就表現得很聰明,在國家動亂的時候便裝作糊塗,孔聖亦讚其智識。”
溫言點頭:“寧俞之智,仲尼稱美;智不如葵,鮑莊斷趾。”
溫言所說的典故,舒眉亦是知曉,這是記載在《左傳》上的一則故事:
成公十七年,鮑莊將齊國大夫慶克和皇太後私通的事告訴別人而被皇太後設計陷害砍了腳。
孔子聽聞後,感歎鮑莊的智慧不入葵花——葵花還能向著太陽,用葉子保護自己的跟;而鮑莊居然連自己也保護不了,以致於被砍了腳。
想了想,舒眉最後援引了《淮南子·原道訓》的一句話,道:“故機械之心,藏於胸中,則純白不粹,神德不全。”
這句話選擇得就很有水平,那麽,鮑莊斷趾是因其機械之心麽?亦或是其本身就智能有缺?
溫言不得而知。
舒眉這句話最初始的出處是《莊子·天地篇》——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機心存於胸中則純白不備。純白不備則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載也。
乃是有名的子貢見漢陰丈人故事中的一段話。
故事之後,莊子更是借漢陰丈人之口直言孔子為“子非夫博學以擬聖,於於以蓋眾,獨弦哀歌以賣名聲於天下者乎?”
咳咳,我們道家,就是這樣的捏——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收回了自己發散的雜念,溫言也不覺啞然失笑,自己這又都想的什麽跟什麽呀?
思緒重新回到方才話題上,溫言不由想到了關於“機械”與“樸魯”之辨的一些曆史軼事,遂而感慨道:“打算精明,自謂得計,然敗祖父之家聲者,必此人也;樸實渾厚,初無甚奇,然培子孫之元氣者,必此人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