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不請自來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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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紹衣不舍地目送著倩影消失在門外,繼而轉過去望著雲笑天,那表情仿佛在說:“美人都不在了,你為什麽還在?”
“公子,屬下在外麵等候。”雲笑天悶悶地道。
甲板上清冷的河風沒能吹散雲笑天的憂愁,難道藍紹衣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
不然何以故意當著文天墨的麵讓他吃癟?
要不然就是藍紹衣知道了文天墨的身份?
出門還帶著侍女和屬下的人自然不是等閑人,虧得裏麵那兩人還你裝作不知我裝作不覺,想想脖子都發涼。
雲笑天正自惆悵著,忽覺身後勁風襲來,正要一劍遞過去,一張熟悉的臉冒了出來:“噓——”
“銀羽?”雲笑天先是一臉驚喜,繼而想到自己此刻身在哪裏,臉一板,小聲罵道,“死小子!”
銀羽一手搭在雲笑天肩上,一手指指畫舫的後部,在雲笑天耳旁小聲說道:“走走,後邊有酒!”
“喝你個頭,欠收拾麽?”
“唉……”銀羽歎了口氣,道,“別提了!”
兩個心事沉沉的人並肩站在風裏,互相望了一眼,同時苦笑。
“酒不行,茶倒是陪你喝兩口還可以。”雲笑天道。
“成!”銀羽也不敢多奢望。
船艙裏的雅室裏,四個角落靜靜地佇立著四盞雕花銅燈,將艙內染上流光的顏色。淡淡的熏香在空氣中遊走,藍紹衣聞出來了,那是龍涎香。
“公子,雪蘭姑娘來了。”冉竹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請進。”文天墨應道。
“是!”冉竹當先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一位身披白色蓮蓬衣的姑娘,正是芷蘭苑裏那以一曲《幽蘭》技驚四方的雪蘭姑娘。
雪蘭身後還跟著一個十來歲梳著雙髻的小丫頭,她手裏拎著個剛剛熄滅的燈籠,垂著頭,卻又不時用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四處打量。
“為雪蘭姑娘看座。”文天墨道。
“是。”冉竹搬來一張凳子,放在藍紹衣下首。
“知我心意者,冉竹姑娘也。”藍紹衣打趣道。
“知藍公子心意者,乃我家公子和雪蘭姑娘也。”冉竹輕笑道。
雪蘭盈盈躬身,道:“奴家雪蘭,見過二位公子!”
“雪蘭姑娘請坐。”藍紹衣也道。
“謝公子!”雪蘭解下身上的蓮蓬衣,交給身後的小丫頭,又對冉竹道了聲謝才側身坐下。
“小妹妹,你隨我來吧。”冉竹和藹地對雪蘭的那個小丫頭說道。
小丫頭片子緊緊地抱著蓮蓬衣,烏黑的眼睛看看冉竹又看看雪蘭,腳下就是不動。
“你跟這位姐姐下去吧。”雪蘭朝她點點頭,柔和地說道。
那小丫頭這才挪動開步子跟著冉竹朝外麵走去。
雪蘭向文天墨和藍紹衣欠了欠身,道:“小環是奴家前些日子偶然買下來的,身世可憐,奴家不曾大力訓斥,因此不知禮數,讓二位公子見笑了!”
“哪裏哪裏,雪蘭姑娘過謙了。原先我隻曉得雪蘭姑娘琴藝超絕,今日方知姑娘心地也如此善良。”藍紹衣親自為雪蘭斟了一杯酒,道,“雪蘭姑娘,天寒,喝杯溫酒暖暖身子。”
“多謝公子!”
“我姓藍,這位白衣的公子姓文,文人墨客的文。”藍紹衣自報家門的時候還不忘捎上文天墨。
雪蘭掩麵輕笑:“藍公子不說奴家還以為文公子姓白呢……”
“果然知我者雪蘭姑娘也——我曾經也這般以為呢!”
麵對藍紹衣滿嘴“胡言”,文天墨笑道:“雪蘭姑娘容顏如雪氣質如蘭琴藝無雙,的確不負雪蘭之名。”
“多承文公子謬讚,請允許雪蘭借瑤琴一用,以謝二位公子賞識!”
“此琴正為雪蘭姑娘而設,請。”
雪蘭站起身,緩步移到琴案後坐下,十指蔥蔥,撫上琴弦,圓潤清脆的琴聲滑出,朱唇青啟。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曦。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三分天成,七分苦練,殊不知那蔥白手指的指尖皆被厚繭包裹,隻聽那幽幽琴聲仿佛從遠山走來,伴隨一路清香的旖旎,令人如聞其芳。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一曲終了,餘音不絕。
藍紹衣正自陶醉,冉竹忽地進來與文天墨耳語。藍紹衣聽了個明白,原來外麵來了艘大船,看樣子是朝他們來的。
難不成國師大人發現了什麽來找茬了?
“船上何人?”
聽這幹淨利落的問話,看樣子外麵來的是官家了。
唉,真是麻煩。
藍紹衣歎了口氣,忽聽外麵響起雲笑天鏗鏘頓挫的聲音:“雲笑天見過成王殿下。”
“是你?”船上有人應道,“那想必藍公子也在此處了?”
果然,該來的都會來。
藍紹衣望著滿滿一桌點心再次歎了口氣,抬起頭時發現文天墨正望著他,旋即起身向文天墨抱拳道:“看來今日要喧賓奪主了。”
“紹衣兄但請無妨。”文天墨善解人意地道。
藍紹衣再次朝文天墨歉意地抱拳,昂首走了出去。
隻見迎麵一艘燈火通透的大船,船頭立著一人,黑衣上翻滾著紅雲,一雙星眸穿透夜幕落在藍紹衣身上,似水又似火。
不管是白青藍還是藍紹衣,記憶裏從未見過宇文鈺軒穿著如此濃烈的顏色,以至於藍紹衣不得不承認,這廝一次比一次好看。
“在下與友人泛舟小酌,不知成王殿下到此,有失遠迎。”藍紹衣客氣地見禮。
“藍公子不必多禮,本王隻是例行巡河,忽聞琴聲覺得分外耳熟,便循聲而來,希望沒有擾了藍公子的雅興。”宇文鈺軒忽見船艙裏又走出有人來,“咦,旁邊這位是?”
“在下文天墨,見過成王殿下。”
不知為何,文天墨與宇文鈺軒一對視,兩人的目光俱都變得無比堅毅,其冷冽程度令寒風都遜色。
河麵上不知什麽時候隻剩下了這一大一小兩隻船。
水麵都靜止了。
“咳咳……”藍紹衣咳嗽幾聲,清了清嗓子,對身後的雪蘭說道,“雪蘭姑娘,請過來見過成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