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雲開公寓】我們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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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不要被夢境發現你清醒了!
祁景川一頁頁翻閱著這本《致摯愛》,仿佛親眼見證了林賤女和吳招娣的二十年。
她們同樣是女人,她們有著同樣的出身,被家族棄若敝邑,不被看重,也從不被愛。
她們在偌大的城市中漂泊,如同兩株無依無靠的浮萍,本來下墜的命運,因為遇見了彼此,而擁有了向上的動力。
身在泥濘,心向暖陽。
祁景川看著她們相遇、相知,直到相愛,不知不覺中眼眶微微濕潤。
到了此刻,祁景川終於明白,林賤女和吳招娣之間的感情,遠遠比愛情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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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校的老師明天要帶我們進大學去聽講座,我和吳招娣很忐忑,大學裏的女孩子們一定都很漂亮,肯定都打扮得非常洋氣。我們兩個鄉巴佬,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明天可別被人笑話了。吳招娣緊張得一夜都沒睡著,我也是。那可是大學啊,我多麽想上大學,但此生恐怕沒有機會了。
今天去大學聽了一堂講座,主題叫“一個女人的醒來”。教授說女性意識的覺醒是一條單行道,絕無可能有回頭路,隻要一個女人醒來了,那麽她就再也不會重新睡著,即使她的軀體死亡,她的人格與自尊也會永遠留在這個世上。聽講座的時候,我看到吳招娣哭了,滿臉都是眼淚。我知道,那是她醒來了。
大學裏沒有人笑話我們,沒有人對我們兩個鄉巴佬指指點點。大學裏的每個女孩都很自信,昂首挺胸地走在陽光下。於是,我和吳招娣也像她們一樣,挺起胸膛,邁開腳步,這是我第一次走得如此暢快!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我已經無法上大學了,但我希望像我這樣的女孩能夠上大學,能夠昂首挺胸地走在陽光下。我把我的想法告訴吳招娣,本以為她會嘲笑我異想天開,但她卻抱住了我,說她要和我一起努力,讓更多女孩擁有醒來的機會。
我和吳招娣聊了一個晚上,我們決定離開工地去經商。這個世界好像是男人的世界,不管是工地還是商場,但我們偏偏不信邪,我們非要去這個男人主宰的世界裏闖一闖,就算撞得頭破血流,我們也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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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天起,吳招娣和林賤女開始了艱難的經商生涯。
祁景川沒有經曆過那個時代,但也知道在那時,兩個沒有背景的女人要在商場站穩腳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們被無良的原料商欺騙過,被一起合作的機械廠背刺過,最窮的時候她們兩個人一天隻吃一個饅頭,即使自己就要流落街頭了,也要給工人發出工資。
祁景川垂下眼眸,心頭一陣賽過一陣的酸澀。
4月13日,我們的紡織廠終於正式掛牌成立了,我們給紡織廠起名叫“覺醒”。
這是我們獲得新生的一天,就在同一天,我們去改了名字。
吳招娣不再是吳招娣,從此以後,吳招娣叫吳照迪。
林賤女不再是林賤女,從此以後,林賤女叫林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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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川在心中默念這兩個名字。
吳照迪、林見女。
“照迪”是照亮和啟迪的意思,她們希望自己是一盞燈,為後來的女性照亮一條充滿光亮的路。
“見”則是看見和洞見的意思,她們希望每個女性都能睜開雙眼,看見自己身上了不起的力量。
她們是兩個如此堅韌、如此善良、如此寬厚的女人。
祁景川深深呼出一口濁氣。
宮乾輕笑了一聲“眼睛怎麽紅了?”
祁景川說“風大,進沙子了。”
在房間裏哪兒來的風沙,宮乾沒有戳破祁景川拙劣的謊言,不自覺地彎起唇角。
他時常覺得祁景川是個矛盾體,在危急關頭總是能夠臨危不亂、冷靜自持,但有些時候卻又感性得要命,竟然會因為夢境生物的一本自述書而雙眼通紅。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祁景川眼圈泛紅的樣子,宮乾居然也會覺得心髒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
他抬手撫著心口,企圖壓製下心裏那陌生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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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摯愛》中接下來的內容,許多是在講述她們二人的創業經曆。
紡織廠漸漸步入正軌,林見女決心回到教育領域,完成她和吳照迪共同的夢想。
她們資助了許多鄉村學校,一共讚助了上百名農村女孩完成學業。
林見女開辦了一家女子夜校,招收從農村進城務工、不甘心屈服於命運的女孩子,為她們打開一扇改變命運的窗戶。
林見女提到了吳曉光,她說曉光是個踏實的好孩子,吳照迪把他當弟弟,她也對吳曉光感覺親近。但林見女有些疑惑,她覺得吳曉光對她始終有敵意,或許是她的錯覺吧。
看到這裏時,祁景川眼眸一沉。
林見女還提到了吳耀祖,她和吳照迪也想過拉吳耀祖一把,但吳耀祖實在是沒救了,有次甚至喊來了幾個混混綁架吳照迪,眼中隻有錢,沒有半分親情。
關於吳曉光和吳耀祖,林見女隻寫了寥寥數語。
或許是因為這本《致摯愛》是她贈予吳照迪的禮物,她不想在其中過多的提及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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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引起祁景川注意的是,這本自述書本裏提到了小董哥。
林見女是以戲謔的口吻寫下這段話的。
我們合作的供應商老板叫曉東,我們都喊他曉東哥。曉東哥是個好人,他知道我和照迪的關係,卻從來不覺得我們奇怪。我們布置好了新家,照迪想邀請曉東哥來家裏吃一頓飯,就給曉東哥打了通電話。她打電話的時候正在上樓,讓曉東哥等老婆睡著了以後就過來。曉東哥的老婆生了病在醫院,曉東哥要等她睡著了才有時間。
結果四樓有個住戶叫小董哥,這事兒一傳十十傳百,不知怎麽就傳成了照迪勾搭四樓的那位小董哥,真是可笑。
這樣的荒謬言論,我和照迪都不在意,就當作是為生活增添了一樁笑料了。
祁景川十根手指微微蜷縮,原來正是這樣的一樁烏龍事件,將她們二人又往絕路上推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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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摯愛》寫到最後,林見女與吳照迪都不年輕了。
書裏印了她們的一張合照,林見女是長發,吳照迪是短發,歲月在她們臉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使她們鬢角生出白發、眼尾長出細紋。
但歲月同樣也厚待了她們,才令她們依偎在彼此身邊時,臉上洋溢著的幸福,一如那年她們初次相見之時。
我和吳照迪打算公開關係,我們要去國外結婚,辦一場簡單的婚禮。
這麽多年,我們都顧及別人的眼光,在意別人的評價。但活到這個歲數了,我們終於明白,旁人的偏見不過是一陣風,吹過了便過去了。沒有什麽比我們在一起更重要的。
我們去曉光的照相館拍了婚紗照,又打了一對腳鐲,我的腳鐲內圈刻著照迪的名字,她的腳鐲裏刻著我的名字。
我們一起布置了家裏,又定製了喜糖。照迪把喜糖發給鄰居們,與他們分享這份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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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結婚了,吳照迪和林見女,要結婚了。
——這是《致摯愛》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