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張家村】讓我看看你的大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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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景川躺在床上,心跳如同擂鼓,呼吸卻放得很輕。
    在床側的窗外,站著一個女人的身影。
    女人持續不斷地敲著窗戶,催促道:“大勝,你把窗戶開開啊,讓媽進去。”
    祁景川手心沁出冷汗。
    窗戶“砰砰砰”地響著,外麵站著的女人越來越不耐煩:“大勝,我是你媽啊,快讓媽進去,媽要被凍死了!”
    祁景川緩慢地坐起身:“來了,媽你等等。”
    他現在該怎麽辦?開窗還是不開窗?
    真正的大勝媽正在屋裏睡覺,窗戶外麵的那個女人指不定是什麽怪物,絕不能開窗放進來。
    可要是不開窗,她不依不饒地敲著窗戶,一旦玻璃碎了,她還是能進來。
    “大勝!快啊!”女人牙關打著顫,“媽好冷,好冷啊......大勝,快讓媽進去,媽冷啊大勝!”
    祁景川爬到窗戶邊,窗框是木製的,刷了墨綠色油漆,特別複古。
    玻璃上貼了磨砂材質的窗紙,祁景川隔著窗紙看著窗外,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齊耳短發,身材瘦小,和大勝媽別無二致。
    ·
    窗外的女人透過玻璃,也看到了祁景川的身影,於是她敲窗戶的動作更加用力。
    “大勝!快把窗戶打開,媽要凍死在外頭了!大勝,快啊,快點讓媽進屋裏去!”
    祁景川故意擺弄了幾下插銷,焦急地說:“媽,搭鎖生鏽了,窗戶壞了,打不開。”
    女人敲窗的動作頓了一下:“窗戶壞了?窗戶怎麽會壞了?我不是才給窗戶刷漆安鎖了嗎?怎麽這就壞了?”
    才給窗戶刷漆安鎖?
    祁景川看向窗框,綠漆掉得差不多了,木頭窗框斑斑駁駁,顯然不可能是剛刷的油漆。
    “大勝,窗戶不能壞啊,窗戶壞了,媽怎麽進屋啊?”女人急出了哭腔,“大勝,你快去給媽開門,媽真的冷,冷死了。”
    祁景川說:“媽,我不想出院子,我怕冷。”
    女人轉用拳頭砸窗戶:“那怎麽辦啊?大勝,你不能不管媽啊,媽好冷啊,外頭和冰窖似的,太冷了。”
    祁景川這時說:“媽,我去你那屋給你開窗吧,你現在去你屋那頭,我過去給你把窗戶打開。”
    女人停下了動作,也沒再說話,靜靜地站在窗外。
    祁景川眼也不眨地盯著她的身影,雖然看不清外麵,但是祁景川能感覺到,女人正隔著窗戶與他對視。
    大約過了五分鍾,女人轉身走了,嘴裏喃喃道:“冷啊,大勝,媽真是冷啊,冰窖冷啊......”
    等到腳步聲徹底消失,祁景川鬆了一口氣,渾身虛脫似的癱軟在床上。
    ·
    經過這麽一出,祁景川徹底睡不著了。
    他下床點了一根蠟燭,睜著眼幹熬了一夜。
    農村冬天的夜晚顯得格外漫長,窗外是呼嘯的寒風,屋裏是搖曳的燭光。
    祁景川強迫自己睜大雙眼,也不知道宮乾和李澤夏他們現在在哪裏,這個夢境裏他的人物背景又是什麽。
    ·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有亮,祁景川就聽見屋外傳來動靜,是大勝媽起床了。
    大勝媽先是到院子裏撿了幾捆柴火,到廚房裏燒水做飯,又給雞圈裏的火爐子換了炭火。
    祁景川下了床,穿好棉襖,打開屋門。
    大勝媽坐在堂屋裏,正給雞調飼料,見他起來了,詫異道:“你起這麽早幹啥?”
    祁景川說:“睡不著。”
    “正好,”大勝媽指揮道,“你去雞圈裏掏倆雞蛋。”
    祁景川說:“行,我想吃炒的。”
    大勝媽啐道:“你想得美!成天不幹活兒還想吃雞蛋?讓你掏倆雞蛋,等會兒給宮大夫送去。”
    祁景川說:“宮乾?”
    大勝媽摸了把雞飼料砸在他身上:“怎麽說話呢你!人家是宮大夫,輪得到你喊人家大名兒?”
    祁景川想起昨天大勝媽說過,張大勝總是給宮乾找茬,可見兩個人關係不好。
    於是他不高興地冷著臉:“給他送雞蛋幹嘛,我不樂意去。”
    大勝媽氣得跺了一下腳:“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以後你也別想出門了。”
    祁景川說:“去,我去還不行嗎。”
    大勝媽嘮嘮叨叨:“死孩子光長歲數不長腦子,讓你和宮大夫處好關係,對你能有壞處嗎?咱整個張家村就這麽一個大夫,往後有點兒磕了碰了,不還得求人家宮大夫......”
    ·
    祁景川到院子的雞圈裏摸雞蛋。
    天冷,大勝媽用棉被給雞圈做了個簾子,祁景川掀開簾子,下一秒:“......嘔!”
    雞圈裏衝天的雞屎味實在一言難盡,他胃裏的酸水一股股往上湧,偏偏要忍著不能幹嘔出聲音來。
    .
    大勝媽在屋裏催促:“讓你摸個雞蛋你也磨嘰!磨嘰這個磨嘰那個,雞都沒你能磨嘰!”
    祁景川:“......”
    大勝媽雖然沒文化不識字,但這口才是真牛|逼。
    他屏住呼吸,從雞窩裏摸出兩顆雞蛋,上頭還沾著新鮮的溫熱雞屎。
    他把雞蛋拿回屋裏,大勝媽又讓他洗幹淨放鍋裏,弄倆水煮蛋,有營養。
    祁景川照做,然後搬了張板凳,坐在大勝媽身邊。
    昨天那個叫張金貴的說過,張大勝這個人話不多,但很踏實勤快。
    於是,祁景川幫著大勝媽掰起了苞米粒。
    大勝媽扭頭瞅了他一眼:“你眼睛怎麽了,都發青了。”
    祁景川歎氣:“昨晚上沒睡好。”
    大勝媽問:“咋了?”
    祁景川說:“被凍醒了,那窗戶漏風。”
    他故意提到窗戶,餘光將大勝媽的反應納入眼中。
    “漏風?”大勝媽倒沒顯出什麽異樣,在圍裙上抹了抹雙手,“等會兒你去報亭拿幾張不要的報紙,給窗戶糊上。”
    祁景川說:“媽,我屋裏那窗戶都那麽老了,你什麽時候安的鎖啊?”
    “這怎麽記得清楚,”大勝媽說,“得有個十幾年了,你爹還在的時候弄的。”
    祁景川“哦”了一聲,原來十幾年了啊。
    ·
    吃過早飯,大勝媽拿了塊花布包住兩個水煮蛋,讓祁景川給宮乾送去。
    祁景川裝出老大不樂意的樣子:“咱家的蛋,便宜了一個外人。”
    大勝媽手指頭戳祁景川的太陽穴:“瞅你這樣子,上不了台麵!讓你去你就去!”
    祁景川賭氣:“不去,我不知道他人在哪兒。”
    大勝媽說:“宮大夫還能在哪兒?還不就在衛生所!”
    祁景川又說:“我不知道衛生所在哪兒!”
    大勝媽被他氣笑了,罵罵咧咧地說:“出門直走,到第二棵榕樹底下左轉,直走看見一所三層小洋房,衛生所就在小洋房後邊,現在知道了沒!”
    祁景川在心裏默默記下路線,嘴上說:“不知道,我不去。”
    大勝媽揪著他的耳朵,一腳把他踹出了門。
    ·
    出了家門,祁景川照著大勝媽給的路線走。
    現在是八點出頭,天還沒完全亮起來,整個張家村都灰蒙蒙的,顯得死氣沉沉。
    一路上沒遇到多少人,碰上兩個從鎮上趕集回來的大爺,樂嗬嗬地和祁景川打招呼,祁景川也給他們問了好。
    看到了第二棵榕樹,祁景川左轉,又走了三四百米,就看見了一棟小洋房。
    這小樓房是磚瓦蓋的,牆麵鋪了瓷磚,在張家村一水的土平方裏格外鶴立雞群。
    ——金貴哥,要不咱村裏就數你家第一個蓋上小洋房呢!
    大勝媽說過的話浮現在腦海裏,祁景川眯了眯眼,這是張家村首富——張金貴的房子。
    他走近點兒,就聽見了洋房院子裏傳出張金貴的罵聲。
    “你這死孩子!你不讀書你要幹嘛!我告訴你,隻要你爹我還活著一天,你想鼓搗藥材就沒可能!”
    原來是張金貴在教訓他那不務正業的兒子張大根。
    祁景川首次體驗農村生活,還覺得挺有樂趣,站在人家院牆底下,聽得津津有味。
    “你要不想讀書,你就給我老老實實找個媳婦過日子去,成天惦記著村長家那女兒,人家瞧得上你麽!”
    張大根回嘴:“我想倒賣藥材怎麽不行了?我就想當村長女婿怎麽不行了?”
    ·
    祁景川聽得正起勁,忽然怔了一下,這張大根的聲音怎麽有點耳熟?
    張金貴繼續罵:“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個兒!”
    張大根不甘示弱地喊:“行啊,不就是撒尿嗎?我現在就撒!”
    “你撒!我把大門打開,我讓全村人都看著你撒!”張金貴說著,打開了家門。
    於是,門外的祁景川和門內的李澤夏猝不及防地對上了眼。
    穿著破棉襖的祁景川:“......”
    雙手搭著褲頭要脫褲子的李澤夏:“......”
    祁景川:“張大根?”
    李澤夏:“嗬嗬。”
    祁景川憋著笑:“尿唄,讓我看看你的大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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