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張家村】村裏的女人不嫁村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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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飯還是吃的很簡陋,主食是小米粥,炒了個小青菜,又涼拌了點地裏挖出來的蒲公英。
    祁景川味同嚼蠟,這可都是正兒八經的農家菜,全是菜,沒有一點兒葷腥。
    他“咕嘟嘟”喝下去一整碗粥,和大勝媽說:“媽,晚上煮點肉吃吧。”
    大勝媽說:“這不是有肉嗎?”
    祁景川瞅了眼桌上的兩碟綠油油:“哪兒有肉?”
    大勝媽在小青菜裏扒拉扒拉,扒拉出米粒大小的一個豬油渣,用筷子尖沾著懟到祁景川碗裏:“喏,肉,吃吧。”
    祁景川:“......”
    大勝媽接著扒拉小青菜,邊扒拉邊說:“吃什麽肉啊吃吃吃,咱家是大富人家啊?你媳婦兒還沒娶,這可是筆大開銷啊,現在少吃幾塊肉,你以後就能挑個好些的媳婦。”
    祁景川說:“娶媳婦兒又不是買西瓜,怎麽能挑。”
    “怎麽不能挑?”大勝媽把扒拉出來的豬油渣全給了祁景川,說道,“村裏的媳婦兒哪個不是挑來的?我也是你爹挑來的。”
    ·
    挑來的媳婦兒?
    祁景川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裝作不經意地說:“現在都興自由戀愛,包辦婚姻早就過時了。”
    大勝媽笑了:“大勝,你都是從哪兒學來的這時髦詞兒?你自由個媳婦兒回來給娘瞅瞅?就咱張家村這窮酸樣,手裏要是沒點錢,誰願意嫁到這地方來?隔壁的錢家村都通公路了,咱們村去鎮上還得坐驢車。”
    看來張家村是一個極度封閉、貧窮、落後的地方,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
    經過了上個夢境,見證了林見女和吳照迪的故事,祁景川對農村在性別方麵的偏見深惡痛絕。
    他按下心頭的厭惡,說道:“怎麽就不能自由戀愛了,張大根不就成天纏著村長他閨女嗎。”
    “那是人張大根!張大根家是萬元戶,挑媳婦兒也能挑最好的,”大勝媽斜眼看著祁景川,“你兜裏有幾毛啊?”
    祁景川摸摸兜,幹幹淨淨,一分沒有。
    大勝媽用筷子敲了敲他的飯碗:“媽知道你對村長他女兒也有點兒意思,這村裏哪個男的對她沒意思?大勝,你就聽媽一句勸,這事兒你甭想了啊,咱們張家村的姑娘,那是絕不可能嫁給村裏男人的。”
    祁景川心念一動,張家村的女人不嫁給張家村的男人,還有這說法?
    他沒有直接問“為什麽”,而是滿臉不痛快,用筷子戳著桌板:“張家村的男人怎麽就矮別人一頭了?我就非要娶個張家村的!”
    ·
    大勝媽聞言,忽然沉下臉,把筷子往桌上一扔。
    “啪!”
    一聲脆響,祁景川做出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垂下頭不敢說話了。
    “你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我看你是中邪了!”大勝媽板著臉嗬斥,“這話也是你能說的?規矩就是規矩!”
    祁景川囁嚅道:“媽,你別生氣,我就是覺得規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還說!”大勝媽狠狠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抖了一下,她氣得嘴唇發白,“規矩是主教定的,有你說話的份?”
    主教?
    張家村裏還有個教派?
    祁景川下巴幾乎要抵著胸膛,再追問怕引起大勝媽的懷疑,於是他見好就收:“媽,我知道錯了,我不說了。”
    大勝媽這才順了順氣,痛心疾首:“大勝呐,你自打昨天離家出走了一趟,整個人就變得古裏古怪的。你以前可不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主教上回來村裏辦洗禮會,還誇你有覺悟、有仙根,你這是怎麽了啊大勝!”
    主教、洗禮會、覺悟、仙根。
    這幾個詞加在一起,妥妥的就是邪教。
    祁景川抿了抿嘴唇,張家村裏的這個宗教,看來是個關鍵線索。
    大勝媽還在絮絮叨叨:“大勝,你和媽說實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這最近到底是怎麽了?”
    祁景川知道,他要是不給個答複,大勝媽絕對要沒完沒了。
    張家村最叛逆的當屬張大根,於是他順理成章的把鍋甩了出去:“張大根說的,他說他肯定要娶村長女兒,所以我也......”
    .
    大勝媽火冒三丈:“媽是不是讓你少和張大根往來!是不是!那張大根不聽主教的話,往後那是要遭報應的!再說了,你從小到大就被張大根欺負,還沒被他欺負夠啊?!”
    祁景川說:“媽,那你也跟我說實話,張大根是不是也娶不了村長女兒。”
    大勝媽說:“你問這個幹嘛?”
    祁景川像是賭氣似的,眼珠子左瞟右瞟,憋了小半晌才說:“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大勝媽看他這模樣、聽他這語氣,氣瞬間就消了大半:“你這孩子,從小就這樣,憋著勁兒愛和張大根比。咱這條件,咱比得過人家嗎?大勝呐,你這不是純屬給自己找氣受嗎!”
    祁景川悶聲悶氣地說:“反正我可以不娶村長女兒,張大根也不能娶。”
    大勝媽說:“這個媽和你擔保,張大根那是絕對不可能娶村長家閨女的。張家村的女人不能嫁張家村的男人,這是死規矩,破不了。村長還是主教在村裏的大教徒呢,他怎麽可能破了這規矩?”
    祁景川悶悶不樂地說:“那還差不多。”
    “行了啊你,別成天瞎琢磨這事兒了,”大勝媽站起身,“有這閑工夫學個手藝去。你把桌子收拾了,我把院裏的柴劈了。”
    ·
    村裏沒有電熱水,祁景川又懶得燒水,用冷水洗了個碗,把十根手指洗得通紅,腫得和蘿卜似的。
    他洗好碗,朝院裏喊了一聲:“媽,我屋的床靠著窗,太冷了,我想把窗戶封上。”
    大勝媽回道:“隨你,你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別把窗戶弄壞了。”
    於是祁景川到院子裏撿木板釘窗,他說:“媽,我昨晚上覺得不對勁。”
    大勝媽劈柴的動作很利落,一斧頭一斧頭的,看著人瘦瘦小小,實際上很有力氣。
    她問:“怎麽不對勁了?”
    祁景川說:“我覺著咱村裏有鬼。”
    “瞎說八道,”大勝媽啐了一口,“咱們村子有主教保護,妖魔鬼怪敢到這兒來作亂?”
    祁景川左右瞥了瞥,做出驚恐的樣子,實際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大勝媽的反應:“媽,我沒瞎說,我昨晚感覺有個女的在窗戶外邊喊我,說她冷,叫我給她把窗戶打開,讓她進來。”
    大勝媽把斧頭往邊上一扔:“那是你做噩夢了,媽給你弄杯仙丹喝,喝了就好了。”
    祁景川見大勝媽神色自然,不像是隱瞞了什麽的樣子。
    難道說,大勝媽並不知道張家村裏,還遊蕩著另一個大勝媽的事情?
    大勝媽進了屋,沒多會兒就出來了,手裏拿這個杯子,杯子裏有半杯水,摻著被燒成灰的黃色符紙。
    大勝媽說:“主教給的仙丹,你喝了。”
    祁景川看著那黑乎乎的水:“......”
    沒辦法,演戲演到位,還是得喝,一口悶了。
    ·
    祁景川挑了幾根木頭,挫平了,進屋裏把窗戶給釘死了。
    這下有安全感多了,夜裏外頭那位“大勝媽”要是再來騷擾也不怕,反正窗戶敲不破。
    要不是這土炕床搬不動,他還想把床換個位置。
    釘完窗戶,祁景川坐在炕邊,打量張大勝簡陋到了極點的房間。
    衣櫃裏就兩件棉襖和兩件毛衣,還有一套大紅色的秋衣褲,起滿了小絨毛。
    桌上放了麵鏡子,一瓶冬天抹臉用的不知道成分是什麽的護膚品,抽屜裏倒是塞得滿滿當當,全是破破爛爛的書本。
    翻箱倒櫃了半天,什麽線索也沒找到,身份卡到現在也沒出現。
    祁景川歎了一口氣,不由得感到了一絲急躁。
    就在這時,廣播響起——
    “全體村民!全體村民!現在到衛生所集合聽講!現在到衛生所集合聽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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