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集體副本】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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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外,媽媽輕輕敲了兩下門,嗓音柔和:“小川,快點起床了,今天月考,可不能遲到了。”
祁景川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他怎麽會聽見媽媽的聲音?
好熟悉,卻又好陌生。
於此同時,另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好的媽媽,我馬上就起來。”
這是屬於祁景川自己的、更加青澀的嗓音。
祁景川扭頭看去,他發現床上還躺著另一個他自己,劉海比現在長一些,穿著深藍色睡衣,艱難地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困意朦朧地揉了揉雙眼。
那是十七歲的少年祁景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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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川雖然震驚,但仍在第一時間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緒。
這個夢境的時間線中,他回到了四年前,也就是他十七歲的時候。
那時候他和媽媽住在海鷹路的出租屋裏,媽媽還沒有生病,他也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一學生。
十七歲的他不知道什麽是夢境遊戲,他的生活無比簡單,學校和家兩點一線,最大的煩惱就是又收到了女孩子示好的禮物。
酸意不受控製地湧上眼眶,祁景川深呼了一口氣。
十七歲啊,他最懷念的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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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在門外說:“今天零下了,你一定要把秋衣秋褲穿上,知道了嗎?”
少年祁景川嘴裏“嗯嗯”地答應著,把加絨的秋褲塞進枕頭底下,套上單薄的校褲。
祁景川忍不住失笑,那時候的他最討厭穿秋褲,總覺得多穿一件秋褲就顯得臃腫,一點都不酷。
少年祁景川迅速穿好衣褲,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打開房門往外走:“媽媽,早上我不在家吃飯了,來不及了。上午考英語,要是遲到了就錯過聽力了。”
媽媽無奈地說:“好好好,你趕緊去洗漱,我給你熱瓶牛奶你帶上。”
少年祁景川說:“又喝牛奶?我已經夠高了,就不喝牛奶了吧。”
祁景川默默笑了,他一直不喜歡喝牛奶,總覺得有種怪怪的味道。
但是現在,再也沒有人會在早晨為他熱牛奶了。
媽媽說:“你沒聽專家說啊,你們青少年人每天早上都要喝牛奶,不然營養要跟不上的。”
少年祁景川嘟囔著說:“專家都是騙人的。”
媽媽佯怒道:“你呀趕緊去洗漱吧你!一邊說來不及了,一邊又嘮嘮叨叨,快去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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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祁景川從床上起來,環視了一圈他曾經住了許多年的小房間。
一張書桌、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櫃就是這個房間的全部,房間裏的陳設簡單卻溫馨。他
書桌上有一盆仙人球,窗戶邊掛著一個晴天娃娃,小床上有一個藍色海豚玩偶......這些都是媽媽給他買的。
鼻腔中泛起酸楚,祁景川深吸一口氣,抬腳往房間外走去。
小廚房裏,媽媽正在忙碌,她將一瓶高鈣牛奶放進燒開的水中,又忙著把桌上的麵包雞蛋裝進小塑料袋。
這是以前每天都能夠見到的、習以為常的場景,如今再次出現在眼前,卻讓祁景川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他的喉結重重滾動,哽咽著喊道:“媽媽......”
媽媽看不到他的存在,自然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祁景川一步步走上前去:“媽媽,我是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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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祁景川走到媽媽身邊時,廁所門被打開一道縫隙,少年祁景川探出腦袋:“媽媽,牙膏沒啦!”
媽媽頭也不回地說:“洗手台抽屜有新的,你找找。”
少年祁景川說:“我都找過了,沒有。”
媽媽說:“那是你沒仔細找。”
少年祁景川說:“我怎麽沒仔細找了,真的沒有。”
媽媽放下手裏的勺子,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朝著廁所走去:“怎麽可能沒有,我昨天才剛買回來的。”
廁所裏傳來母子二人的對話聲。
媽媽:“這不是新牙膏是什麽?”
少年祁景川:“我剛才怎麽沒找到?”
媽媽:“那不得問你自己,粗心大意的,找個牙膏都費勁。”
少年祁景川應該是擠上牙膏開始刷牙了,聲音含含混混的:“哎呀媽,你就別嘮叨我了,出去出去快出去。”
媽媽被他推出了廁所:“現在知道嫌我嘮叨了?剛才找不到牙膏就喊媽的不是你啊?”
少年祁景川咕噥道:“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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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川聽著他們的對話,不由得會心一笑。
這就是十七歲的他,和每個被媽媽寵壞的少年一樣,沒有什麽生活能力,就連一支牙膏都找不到。
那個時候的他無憂無慮,不會知道在三年後,媽媽將會患上怪病;更不會知道四年後,他將被拉進一場非生即死的夢境遊戲。
少年祁景川洗漱好從廁所出來,穿著最普通的冬款黑白校服,身子清瘦而挺拔,兩鬢的頭發剃得很短,有種十七歲男孩獨有的清爽。
“媽媽我走了啊,”少年祁景川拎起書包,看了一眼時間,“真要遲到了!”
媽媽把熱好的牛奶塞進他的書包側兜,又把裝著水煮蛋和麵包的塑料袋放進他口袋:“早飯自己找時間吃,不能餓著,聽見沒?”
“聽見了聽見了,”少年祁景川在門邊換鞋,“我晚上要出板報,可能要晚點回家。”
媽媽不放心地囑咐:“行,騎車慢點啊,寧願遲一點也要注意安全。”
少年祁景川不耐煩地擺擺手:“知道,走了啊。”
他“砰”地甩上門。
媽媽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孩子,真知道還是假知道。”
說著,媽媽走到了窗邊,打開窗戶往下看。
少年祁景川飛跑出了樓道,跨上自行車,身形敏捷得像一道離弦的箭。
媽媽一直注視著少年祁景川騎著自行車的身影,直到他完全從視野中消失,媽媽這才合上了窗戶。
而少年祁景川,則一次都沒有回頭看過。
默默注視著這一切的祁景川喉頭發苦,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他每一次離開家門,媽媽都像這樣,在背後擔憂地望著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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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祁景川離開後,家裏一下子冷清了下來。
媽媽坐到桌邊,就著白開水草草吃了幾口饅頭。
祁景川在媽媽對麵坐下:“你怎麽隻吃饅頭?這樣營養不夠,就知道讓我吃雞蛋喝牛奶,你自己怎麽吃得這麽簡陋?”
媽媽聽不見他的話,將兩個饅頭吃完,就開始收拾家裏。
整理完祁景川的房間,媽媽回到了自己房間,拿出十字繡工具,開始工作。
祁景川記起來了,這個時間點的媽媽原本在一個化油器工廠組裝零件,但腰肌勞損發作了,工廠讓她回家休養,免得拉低效率。
媽媽堅持要去上班,當時的祁景川為此還和媽媽大吵一架,讓媽媽在家裏安心休息,媽媽拗不過他,答應了。
原來,媽媽根本就沒有休息,而是接了十字繡的活,等祁景川出門上學了,偷摸在家裏幹活。
祁景川看著坐在窗邊椅子上認真刺繡的媽媽,忍不住垂下眼眸,落下了眼淚。
如果曾經的他能夠多關心一些媽媽就好了,如果曾經的他能夠長大的快一點就好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媽媽舍不得開空調,十根手指被凍得通紅。
她的腰不能久坐,媽媽每坐一會兒就要捶一捶後腰,但又不敢耽誤進度,休息不了兩分鍾就重新開始刺繡。
祁景川走到媽媽身邊,坐在了地上,靜靜陪伴在媽媽身邊。
從前極其普通的每一天,對於現在的他而言,都是難以觸及的珍貴。
“媽媽,”祁景川深深呼出一口濁氣,抬起雙手捂住臉,晶瑩的淚水從他指縫中滲出,“我好想你,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