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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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了臉,她擰了帕子把臉上,耳後,脖子仔細擦了一遍,又撩水洗了手臂,才把帕子搓幹淨,端著水盆去倒髒水。

    宴宴泡好茶,站在邊上,見她手一動,忙眼疾手快地端過水盆,笑道:“我來。燕子姐,你歇歇,坐著喝茶。我娘在做飯,待會兒端過來吃。”

    白竹這才想起他們還沒吃飯,望著宴宴感激地道:“宴宴,你過去看看,炒好的肉菜還有,瓦罐裏還有雞湯,讓娘隨便再炒兩個就行了。你端些饅頭過來。”

    宴宴答應著去了,客堂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

    白竹眼眶發酸,心裏又愧又悔,怎麽就不堅持跟鳴曦一起去呢?

    店裏離不開人,自己也沒想到身體那麽好的幹爹說走就走,沒想到一念之差留下了一生的遺憾!

    雖然去了也見不上最後一麵,但好歹能盡心料理一下後事啊!

    轉念一想,多虧有鳴曦,他替自己盡了孝,就是自己去了,也不能比他做得更好。

    燕子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望了一眼白竹,見他擰眉不說話,不好意思地道:“哥,對不起!”

    白竹一愣,皺眉道:“怎麽了?”

    “我,我不應該在你家哭。沒忍住,伯娘知道了會不高興的。”燕子小心翼翼地又看了他一眼,囁喏道。

    “沒事。我娘最疼孩子,心疼你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說你!”白竹眉頭鬆展開了,岔開話題問道:“爹身體那麽好,怎麽就不在了呢?”

    燕子一聽,眼眶又紅了。

    她洗了臉,像換了個人似的,除了眼皮還有些腫,已經看不出憔悴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哭,低頭喝了一口茶水,掩飾了一下,才抬頭道:“不知道突然發了什麽病,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昏迷不醒了。前天晚上還好好的,第二天一大早我起來打算揉麵發饅頭,不見爹起床。你知道的,他一向比我起地早,沒起床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喊了一聲,沒人答應,心裏還奇怪呢,推開臥房門一看,他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隨著燕子的講述,白竹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江大成年紀並不大,四十來歲,平時身體很好,偶爾有心慌的毛病,不嚴重,靜坐休息一下就好了,他從來不當回事。

    本來嘛,鄉下人貧困,天天為一口吃食奔波,就算生病了也強撐著做事,何況他沒病,誰會沒事找事去看郎中呢?

    那天生意好,忙了一天,晚上他突然來了興致,自己炒了兩個小菜,關上店門,在後院小酌幾杯,拉著燕子說了好些話。

    這些年,父女倆人相依為命,感情是很好的,在父親麵前,燕子隻用做事,幾乎不用操什麽心,無論什麽事,江大成都替她安排得好好的。

    江大成喝了一口酒,夾了一塊醃蘿卜嚼地哢哢響。

    燕子就著煤油燈織麻線鞋,笑道:“爹,你牙齒真好,吃點醃蘿卜就像吃什麽山珍海味似的,吃得那麽香,搞得我都想吃了。”

    江大成笑道:“這是你哥教你做的呢,味道不錯。”

    倆人閑聊著,話題扯到白竹身上,江大成笑道:“你哥雖然不是我生的,我一樣的疼他。過年去他家看見他過得這麽好,我徹底放心了。我現在就擔心你啊,從小沒了娘,針線活做不好,婚姻也沒動靜,一天天的大了,還沒能說個親事,可怎麽辦呢?”

    燕子紅著臉道:“怕什麽?沒人要更好,我在家陪著你過。”

    江大成變了臉,把酒杯重重一頓,沉著臉道:“胡說八道!哪有姑娘不嫁人,陪著父母過一輩子的?我死了你怎麽辦?”

    燕子也有點生氣,鼓著嘴巴道:“好好的說什麽死不死的?再說了,婚姻的事情又不是我說了算,沒有合適的,我有什麽法子?”

    江大成見他鼓著嘴生氣,也覺得自己不該板著臉衝她發火,輕輕笑了笑,開玩笑的道:“不怪你,是我著急。你們兄妹兩個倒是感情好,若是沒了我,你就去投奔你哥。過年時,我跟他兩口子說了,讓他們給你在身邊尋門親事。”

    燕子見他總說這事,動了氣,不高興地道:“我不去。哥家好是好,離得太遠了。我嫁過去了,你怎麽辦?”

    江大成一噎,半晌才笑道:“我怕什麽?大不了跟你一起去。姨父說了,讓我去跟他作伴,老兄弟倆一起做事,一起喝酒,有個伴。”

    燕子這才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爹,我們兩個在這裏太孤單了,你看,哥家那麽多人,過年多熱鬧啊!今年我們還去他家過年,多住幾天。”

    “好,你哥倒是命好……”

    “哥還命好嗎?我聽伯娘說,哥以前在白家過得可苦了,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又黑又瘦,這兩年才慢慢長好了。”

    “我知道。他把一輩子的苦都吃完了,以後隻剩下甜了。現在伯娘疼他,你哥夫對他好,要是再生下一兒半女的,你哥人生就圓滿了。”

    “嗯,他倆年輕,感情又好,生孩子還不是早晚的事嗎?”

    倆人閑話了一陣,半壇酒被江大成不知不覺喝光了,微微有了醉意。

    幸虧這酒度數不高,江大成有些酒量,隻是微醺,最好的狀態。

    燕子見他意猶未盡,把酒壇抱得快立起來了,還想再喝,馬上站起來,搶過酒壇子笑道:“爹,行了吧!明天還要起來做饅頭呢!你喝醉了不起來,我怎麽辦?那麽多饅頭靠我一個人,你想累死我啊!”

    江大成哈哈笑道:“好,好,不喝了,可不能累死我的寶貝女兒。”

    倆人收拾了碗筷,江大成笑著洗了先睡了,燕子洗了碗筷也去睡了。

    老話說的,人不知道,心知道。有些話一語成讖,隻不過當事人沒意識到。

    如果燕子知道這是倆人的最後一次閑聊,這是倆人最後的溫馨時光,哪怕一夜不睡也要陪著爹的。

    第二天,燕子起來揉麵,見江大成沒起來,喊他也不答應,以為他還醉著,進去一看,江大成倒在地上。

    燕子不知道他怎麽了,想著大概是起夜,醉醺醺的倒在地上睡著了。

    她蹲下去,搖著江大成,使勁喊他,江大成一點反應都沒有,燕子才知道情況不妙。

    她使盡吃奶的力氣,又抱又拖,想把江大成弄到床上去睡。

    她年紀小,力氣也小,江大成高高大大的,她怎麽抱得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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