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1章 你等著,有種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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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恒瞳孔驟然收縮。
    驚恐的表情剛剛浮現在臉上,便被一隻攜著風雷之勢的巴掌,徹底覆蓋。
    啪!
    一聲清脆至極的耳光,響徹全樓,甚至蓋過了那兩名護衛的慘叫。
    李恒如斷了線的風箏般橫飛出去,一連撞翻了三四張桌椅,最後砰的一聲砸在牆壁上,又滾落在地。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感覺天旋地轉,口中滿是血腥味,吐出了兩顆帶血的牙齒。
    那張原本還算俊朗的臉,此刻已經高高腫起。
    一個鮮紅的五指印,清晰地烙在上麵,仿佛是一種永恒的恥辱印記。
    整個攬月樓,死一般的安靜。
    所有人都被這兔起鶻落間的變故驚得魂不附體。
    前一刻,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李家少主,轉眼間,就被人像抽陀螺一樣抽飛了出去。
    這反差,實在太過強烈,太過震撼。
    “你……你敢打我?”
    李恒撐著地,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難以置信地指著蕭辰。
    因為臉頰腫脹,連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死定了!你全家都死定了!”
    他狀若瘋魔,歇斯底裏地嘶吼著。
    然而,不知何時,蕭辰又回到了角落的座位上,仿佛從未離開過。
    他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甚至還拿起茶壺,給自己那空了的茶杯續上水。
    “你等著!你有種別走!”
    李恒見對方完全無視自己,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蕭辰的鼻子怒吼:“我現在就去叫人!我要將你碎屍萬段,剁成肉醬!”
    蕭辰吹了吹杯口的熱氣,終於抬起眼皮,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吐出兩個字。
    “快去。”
    李恒的怒吼戛然而止,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
    蕭辰頓了頓,又補充了三個字。
    “我等著。”
    這三個字,比之前那一巴掌還要狠。
    像一座無形的大山,轟然壓在李恒的心頭,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是何等的有恃無恐?
    何等的蔑視!
    他根本沒把自己,沒把整個李家放在眼裏!
    李恒被這副態度氣得眼前發黑,胸口一陣劇烈起伏。
    最終哇的一聲,又噴出一口血來。
    “我們走!”
    在兩名斷了腿的護衛齜牙咧嘴的攙扶下,李恒怨毒無比地剜了蕭辰一眼。
    那眼神,仿佛要將蕭辰生吞活剝。
    然後,他一瘸一拐,在一眾賓客敬畏、同情、幸災樂禍的複雜目光中,狼狽不堪地逃離了攬月樓。
    一場天大的風波,似乎就此平息。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李恒走後,一直躲在台上的老鴇才回過神來。
    她臉上血色盡失,提著裙擺,滿臉焦急地小跑到蕭辰身邊。
    “公子!我的爺!您快走吧!”
    她聲音都帶著哭腔。
    “李家在天馬城勢力盤根錯節,隻手遮天!家裏好幾位玄仙境強者,家主李問天,更是玄仙後期的大高手,在城中是能橫著走的人物!他兒子吃了這麽大的虧,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一邊說,一邊著急地四下張望。
    生怕李家的人下一秒就殺進來,把她的攬月樓給拆了。
    然而,蕭辰對她的勸告置若罔聞。
    他將那杯早已涼透的茶輕輕抿了一口,不緊不慢地開口。
    “錢,我付了。”
    他放下茶杯,看向老鴇。
    “帶我去見夢璃姑娘。”
    老鴇臉上的焦急瞬間凝固。
    都這種時候了,這位爺想的居然還是見花魁?
    她看著蕭辰那雙平靜無比,不起一絲波瀾的眸子,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寒意。
    眼前這位年輕人,或許並不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而是一尊連李家都敢不放在眼裏的,真正的過江猛龍。
    勸說是沒用了。
    得罪李家是死,得罪眼前這位爺,怕是現在就得死。
    老鴇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最終,隻能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好……”
    話音落下,她微微躬著身子,在前麵引路,親自帶著蕭辰穿過死寂的大堂,走向後院。
    一路上,所有的賓客、侍女都像避瘟神一樣,讓開一條道,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穿過幾道回廊,繞過一座假山,一座雅致精巧的獨立繡樓出現在眼前。
    樓前種滿了奇花異草,在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老鴇將蕭辰引至繡樓門口,再也不敢往前一步,隻是用蚊子般的聲音說道:“公子,夢璃姑娘就在裏麵。”
    蕭辰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然後,緩緩推開了門。
    霎時間,一股與樓外奢靡芬芳截然不同的氣息撲麵而來。
    並非濃鬱的熏香,也非女子的胭脂水粉,而是一種清冷、淡雅的幽香。
    像是雨後空山的草木,又像是古籍書卷沉澱下的墨痕。
    房內的陳設,雅致到了極點。
    沒有金玉堆砌的俗氣,隻有一張紫竹茶台,幾把素色蒲團,牆上懸著一幅意境悠遠的山水墨畫。
    寥寥幾筆,便勾勒出雲深不知處的孤寂。
    窗邊,一名女子正端坐於古琴前。
    她依舊蒙著那層薄紗,隻露出一雙清澈如秋水的眸子。
    見到蕭辰進來,她緩緩起身,對著他盈盈一拜。
    動作從容優雅,看不出半分煙花女子的媚態。
    隻是,在那平靜的眼波深處,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認命般的死寂。
    她似乎並未指望蕭辰會回應,行過禮後,便重新坐回琴前,纖纖玉指,輕撫琴弦。
    “錚!”
    一聲清越的琴音響起。
    不似尋常風月小調的婉轉纏綿,反而帶著一股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
    是《廣陵散》,卻又不是尋常的《廣陵散》。
    琴音在她的指下發生了奇妙的變奏,少了些許慷慨激昂,卻多了幾分深入骨髓的悲涼與不屈。
    那一個個音符,仿佛化作了無形的刀劍,在訴說著一場注定失敗的抗爭,一聲無力的呐喊。
    她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傾注在了這琴聲之中。
    一曲未至高潮,一個平淡的聲音卻突兀地響起,打斷了這滿室的悲涼。
    “夢璃姑娘,過來坐。”
    琴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