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二字，重重地砸在每個人的心坎上。
    人群中，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蕭辰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老淚縱橫。
    “蒼天有眼啊！”
    他的舉動，像是點燃了引線。
    “蕭大人萬歲！”
    不知是誰第一個喊出聲。
    緊接著，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徹底爆發。
    “蕭大人萬歲！鎮武司萬歲！”
    “青天大老爺啊！”
    人們笑著，跳著，哭著，將手中的東西拋向空中。
    壓抑了太久的喜悅與激動，在這一刻化作最原始的呐喊，響徹雲霄。
    那些巡邏隊的成員，曾經的潑皮無賴，看著眼前狂熱的人群，聽著那一聲聲發自肺腑的萬歲，一個個腰杆挺得筆直，胸膛高高鼓起，眼中閃爍著他們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名為榮耀的光芒。
    王守一站在蕭辰身後，看著眼前這番景象，渾濁的眼中映著萬家燈火，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發自內心的，如釋重負的笑容。
    新的時代，開始了。
    ……
    鎮武司，蕭辰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目光落在站在下麵的王守一身上。
    “王老，坐。”
    王守一沒有推辭，找了張椅子坐下。
    “龍傲天已除，但是，流沙城這棵爛了根的樹，不是砍掉主幹就行的。”
    蕭辰緩緩開口。
    聲音不大，卻讓大廳裏的氣氛沉靜下來。
    “城中盤根錯節的勢力，那些附庸於城主府的毒瘤，都需要一一拔除。”
    “此事，你比我熟。”
    王守一幹瘦的身體微微前傾，嘶啞著嗓子道：“大人說的是。”
    “龍傲天經營百年，城中大小事務，皆有他的爪牙滲透。尤其是城防、稅收、坊市三處，皆是其心腹把持。這些人不除，民心難安。”
    他頓了頓，思路越發清晰。
    “眼下有三件急事。”
    “其一，是清。讓李虎帶著巡邏隊，以雷霆之勢，將那些罪大惡極的舊部頭目全部緝拿歸案，以安民心。”
    “其二，是撫。城中百姓被那邪陣抽取生機，雖無性命之憂，卻也元氣大傷，急需休養。府庫中應有存糧，當立刻開倉放糧，林姑娘的醫術，也正是用武之地。”
    “其三，是立。盡快統計人口、清點府庫、重建秩序，讓流沙城重新運轉起來。此事，張山兄弟心思縝密，老朽願從旁協助。”
    一番話說得條理分明，切中要害。
    這才是那個在鎮武司隱忍十年，看盡了流沙城風雨的老吏。
    蕭辰微微點頭。
    “就按你說的辦。”
    隨後，他轉頭看著李虎和張山。
    “都聽清了？”
    “聽清了！”
    李虎一拍胸膛，咧嘴笑道：“保證把那些龜孫子一鍋端了！”
    張山也重重點頭，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很快，一場席卷全城的風暴，以一種嶄新的姿態，再次拉開序幕。
    鎮武司的行動效率，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城西，一處豪華宅邸內，原城防營的副統領正指揮著家丁打包金銀細軟，準備跑路。
    “快！都他娘的快點！天黑之前必須出城！”
    砰！
    大門被人一腳踹開，木屑紛飛。
    李虎扛著大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身後跟著王麻子、疤臉劉等一眾巡邏隊員。
    “喲，錢副統領，這是要搬家啊？”
    李虎笑嗬嗬地問。
    錢副統領臉色一變。
    隨後，厲聲道：“李虎！你算個什麽東西？我乃城主府任命的副統領，你敢……”
    “別喊了。”
    李虎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臉。
    “你家城主都變成灰了。”
    “現在，流沙城鎮武司說了算。”
    他身後，一個曾經跟著錢副統領混過的小頭目，穿著巡邏隊的製服，站了出來，對著院子裏的護衛喊道：“兄弟們，別給姓錢的賣命了！他貪的錢，夠咱們吃十輩子了！現在蕭大人主事，跟著鎮武司，才有活路！”
    此言一出，那些本就人心惶惶的護衛，紛紛扔掉了兵器。
    錢副統領麵如死灰。
    另一邊，城主府的府庫前，張山和王守一正帶著人清點物資。
    看著那堆積如山的糧食和金銀，張山忍不住感慨。
    “這些，都是民脂民膏。”
    王守一撫著一袋糧食，眼中情緒複雜。
    “取之於民，今日，終究要用之於民。”
    城中廣場上，林雪兒搭起了一個臨時的醫棚。
    她麵前排起了長隊，大多是些麵色蒼白、精神萎靡的百姓。
    她不厭其煩，一一診脈，開出調理的方子，偶爾遞上一顆恢複元氣的丹藥，動作輕柔而專注。
    一個領到藥的大娘，對著林雪兒千恩萬謝，非要塞給她兩個雞蛋。
    “姑娘，你真是活菩薩啊！”
    林雪兒莞爾一笑，婉拒了雞蛋，那笑容比城外的陽光還要溫暖幾分。
    整個流沙城，在經曆了極致的黑暗與狂喜之後，正以一種蓬勃的生命力，迅速恢複著秩序。
    ……
    鎮武司，小旗塚。
    蕭辰盤膝而坐。
    催動鴻蒙山河圖，對他的消耗同樣巨大。
    尤其是最後強行淨化整個祭壇，幾乎抽空了他的神魂之力。
    他閉上眼，心神沉入識海。
    識海之中，鴻蒙山河圖靜靜懸浮。
    古樸的畫卷上，光華流轉，比之前更多了幾分神韻。
    蕭辰心念一動，意識進入了畫卷內部的世界。
    龍傲天的神魂被無數道璀璨的金色鎖鏈捆縛著，吊在半空。
    那鎖鏈仿佛是畫卷世界規則的具象化，深深地刺入他的魂體。
    曾經不可一世的金仙強者，此刻狼狽不堪，魂體虛幻，氣息萎靡。
    那身磅礴的修為，正被金色鎖鏈一絲絲地抽離、淨化，化為最純粹的本源能量，緩緩融入這片空間。
    “蕭辰！你不得好死！”
    感應到蕭辰的意識降臨，龍傲天發出怨毒的咆哮。
    蕭辰的意識化作一道人形，漠然地看著他。
    “在這裏，你的生死，由我定。”
    他不再理會龍傲天的咒罵，心神轉向另一處。
    在那片空間的中央，那顆房屋大小的血色晶石，正被一團更加濃鬱的金色光華包裹著。
    晶石表麵布滿裂紋，內部那無窮無盡的邪惡與怨念，正在被金光一點點地煉化、磨滅。
    每煉化一絲邪氣，便會有一縷精純至極的能量反饋而出，滋養著鴻蒙山河圖本身。
    蕭辰能感覺到，隨著血晶的煉化，鴻蒙山河圖的世界，正在變得更加穩固，甚至隱隱有擴張的趨勢。
    這簡直是意外之喜。
    這血魂祭壇，是龍傲天用數十萬生靈鑄就的邪物，卻也蘊含著難以想象的龐大能量。
    如今，這些能量在鴻蒙山河圖的淨化下，成了最精純的補品。
    待這顆血晶被完全煉化，龍傲天的金仙修為被徹底剝離，鴻蒙山河圖的威能，恐怕會提升許多。
    屆時，自己的修為，或許也能借此機會，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