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
    林震連滾帶爬地從主位上下來，一張胖臉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踉蹌著衝到蕭辰麵前，深深地躬下身子，聲音裏帶著無法掩飾的顫音。
    “蕭……蕭大人，是小人有眼無珠，怠慢了大人，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這聲大人，喊得無比順口，無比真心。
    蕭辰端起那杯未動的茶，輕輕抿了一口。
    似乎是在品味，又似乎隻是在給眾人一個喘息的機會。
    然後，他放下茶杯，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線索。”
    簡簡單單兩個字，不容置疑。
    林震渾身一激靈，不敢有半分隱瞞和算計。
    此刻，他隻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將自己知道的所有東西都倒出來，隻求眼前這位殺神能消消氣。
    “有！有線索！”
    林震忙不迭地開口。
    因為太過急切，聲音都有些變調。
    “這些年，我們確實掌握了一些斬門的情報。”
    “雖然他們行事極為隱秘，但是，一些外圍的據點和聯絡方式，還是被我們摸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他沒有賣關子，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
    “城南，有一家名為聽風閣的茶樓，就是斬門在天火城的重要外圍據點，專門負責對外接收任務。”
    “聽風閣。”
    蕭辰重複了一遍，指節無意識地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篤篤的輕響。
    每一次敲擊，都像是敲在林震的心髒上。
    “很好。”
    蕭辰站起身。
    他這一動，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洛城，隨我走一趟。”
    “是，大人！”
    洛城昂首應道，眼神中滿是狂熱。
    蕭辰轉頭看向第七隊其他人，命令道：“其他人，暗中包圍聽風閣。”
    “沒有我的命令，一隻蒼蠅也不許飛出去。”
    “遵命！”
    百人齊喝，聲震屋瓦。
    那股凝練的殺伐之氣，讓林震等人又是一陣心驚肉跳。
    林震見狀，連忙又湊了上來，諂媚地笑道：“蕭大人，那邊魚龍混雜，要不要小人派幾個熟悉地形的弟兄，給您帶路？也好有個照應。”
    “不必。”
    蕭辰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打斷了他的話。
    林震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尷尬地立在原地，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蕭辰也不管他，帶著洛城，徑直向外走去。
    其他人緊隨其後，步伐整齊劃一。
    甲胄碰撞間，發出沉悶而富有節奏的聲響，如同一支即將出征的鐵血之師。
    很快，大殿內又恢複了安靜。
    林震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蕭辰等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他才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
    天火城，城南。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叫賣聲、討價還價聲、酒杯碰撞聲不絕於耳，充滿了煙火氣。
    各色人等混雜其中，構成了一幅鮮活而混亂的圖景。
    蕭辰與洛城已經換下了一身醒目的天巡衛甲胄。
    蕭辰一襲青衫，麵容俊朗，手中搖著一把折扇，十足一個富家公子。
    洛城則換了身短打勁裝，身材挺拔，氣息內斂，亦步亦趨地跟在蕭辰身後，扮演著護衛的角色。
    兩人這番裝扮，在街道上並不起眼，很快便融入了熙攘的人流。
    “大人，聽風閣到了，看起來倒像個正經地方。”洛城傳音道。
    前方不遠處，一座三層高的木質閣樓矗立在街角，飛簷翹角，古色古香。
    門楣上，龍飛鳳舞地寫著聽風閣三個大字。
    門口人來人往，生意興隆。
    一樓大堂裏更是座無虛席。
    說書先生的驚堂木一拍，滿堂喝彩。
    “越是正經的地方，才越好藏汙納垢。”
    蕭辰折扇輕搖，邁步走了進去。
    一名夥計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
    “二位客官，裏麵請，是聽書還是品茶？”
    “尋個清靜點的位置，來一壺赤焰流霞。”
    蕭辰淡淡開口。
    “好嘞！”
    夥計高聲應著，引著兩人往裏走。
    赤焰流霞，是天火城特產的一種靈茶，價格不菲。
    這也是林震提供的情報之一，點此茶，是第一步暗號。
    夥計將兩人引至一樓角落靠窗的位置，這裏相對安靜些。
    茶很快送上。
    茶湯殷紅如火，熱氣蒸騰間，散發出奇異的香氣。
    蕭辰端起茶杯，並不喝，隻是用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杯身，指尖沿著杯口，不急不緩地摩挲了三圈。
    正在一旁擦拭桌子的夥計，眼角餘光瞥見這個動作，手上的抹布微微一頓。
    雖然他臉上的笑容不變，但眼神深處，卻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很快，他直起身，笑容愈發恭敬了些。
    “客官，一樓嘈雜，怕是擾了您的雅興。二樓還有雅間，清淨得很，小的帶您二位上去？”
    “帶路。”
    蕭辰放下茶杯。
    夥計躬身在前麵引路，穿過喧鬧的大堂，走上吱呀作響的木質樓梯。
    踏上二樓的一瞬間，周遭的喧囂聲仿佛被一道無形的牆壁隔斷，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光線驟然變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與鐵鏽混合的氣味，陰冷而肅殺。
    走廊兩側，是一扇扇緊閉的房門，門上刻畫著隱晦的陣法紋路，隔絕了內外的一切探查。
    這裏，才是聽風閣的真麵目。
    夥計將兩人引至走廊盡頭的一間雅間前，推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二位稍坐，我們掌櫃的馬上就到。”
    說完，他悄無聲息地退下，順手帶上了房門。
    房間不大，陳設簡單，隻有一張方桌和幾把椅子，氣氛壓抑。
    洛城站在蕭辰身後，暗自運轉仙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沒過多久，房門被推開。
    一個身穿灰袍，麵容陰鷙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他鷹隼般的目光在蕭辰和洛城身上一掃，金仙初期的氣息毫不掩飾地散發出來，帶著審視與壓迫。
    “二位有何委托？”
    他開門見山，聲音沙啞，不帶一絲感情。
    蕭辰安坐不動，抬眼看著他，平靜地吐出兩個字：“買命。”
    中年男子麵無表情，似乎對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
    “誰的命？”
    “天火城，鎮武司百戶，林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