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墳場般的死寂。
    上百名結成戰陣、殺氣騰騰的親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個個僵在原地，臉上的肌肉瘋狂抽搐。
    拿在手中的兵器，也在微微顫抖。
    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因為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這哪裏是什麽稷下學宮來的小白臉？
    分明是一尊披著人皮的遠古凶獸！
    是一尊行走在人間的殺神！
    麵對數千道混雜著恐懼與敬畏的目光，蕭辰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甚至沒有再看那幾個生死不知的校尉一眼。
    仿佛隻是隨手拍死了幾隻嗡嗡作響的蒼蠅。
    他隻是收回目光，雙手負後，邁開腳步。
    一步，一步，朝大營深處走去。
    前方的士兵，像是見了鬼一般，瘋狂地向兩側退開，讓出了一條寬闊的通道。
    每一個士兵都下意識地低下頭，弓下身子，不敢與那道平靜的目光有任何接觸。
    那是一種源於生命本能的臣服。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的桀驁不馴，任何的陰謀詭計，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就這樣，蕭辰穿過了整個營門區域，走進了大營腹地。
    他沒有去尋找什麽中軍大帳報到。
    也沒有理會所謂的軍規。
    隻是隨意地掃了一眼，便徑直走向一個看起來頗為偏僻安靜的營帳，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就好像，整個先鋒營，都隻是他隨意歇腳的後花園。
    直到蕭辰的身影徹底消失，整個營區那凝固如實質的壓抑氣氛，才猛然一鬆。
    “呼！”
    無數人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突然驚覺，自己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濕透。
    “咕嚕。”
    一名士兵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幹澀地對同伴道：“這，這就是我們新的副統領？”
    “他……他真的是太乙金仙？”
    “怪物！他絕對是個怪物！”
    “以後，誰再敢招惹他，老子第一個打斷他的腿！”
    議論聲如同瘟疫般擴散開來。
    先前那股同仇敵愾的蠻橫之氣，早已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憚與恐懼。
    ……
    與此同時。
    在先鋒營最深處，一座高聳的瞭望箭塔之上。
    兩道身影憑欄而立，將方才營門口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其中一人，身穿華貴的紫金蟒袍，麵容俊美，卻帶著一絲陰鷙，正是二皇子姬玄蒼。
    在他身邊，站著一位身穿玄鐵重甲，身材魁梧如山，氣息淵渟嶽峙的中年將領。
    正是先鋒營統領，陳淵。
    一位貨真價實，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大羅金仙初期強者！
    此時，姬玄蒼臉色陰沉，幾乎能滴出水來。
    他原本預想的畫麵，是蕭辰被五大校尉聯手重創，狼狽不堪，從此威信掃地，淪為笑柄。
    可現實，卻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陳統領。”
    姬玄蒼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寒意。
    “你覺得，此子實力如何？”
    陳淵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凝重。
    他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如雷。
    “很強。”
    “強得……超乎想象。”
    陳淵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營帳，落在蕭辰所在的營帳。
    “我手下的五大校尉，聯手布下的五方血煞陣，足以困殺尋常的大羅金仙初期。但是，在他麵前，卻如同紙糊的一般。”
    “而且，自始至終，他未曾動用任何仙力。”
    “僅僅是憑借肉身之力，便一拳破陣，一拳廢一人。”
    說到這裏，陳淵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凝重。
    “這等肉身，恐怕已經堪比上品仙器！”
    “放眼整個天諭仙朝，能在肉身一道上達到如此成就的，屈指可數。”
    姬玄蒼臉色愈發難看，眼神中的殺意幾乎要化為實質。
    他盯著陳淵，一字一句地問道：“若是你親自出手，有幾成把握，能將他拿下？”
    聽見這話，陳淵陷入更久的沉默。
    良久，他抬起頭，迎著姬玄蒼的目光，鄭重地搖了搖頭。
    “殿下，恕末將直言。”
    “若是在戰場之外，一對一搏殺……”
    “末將，沒有絕對的把握。”
    轟！
    這幾個字，如同驚雷在姬玄蒼的腦海中炸響。
    沒有絕對的把握？
    陳淵是誰？
    是先鋒營的統領！
    是大羅金仙！
    是真正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戰將！
    連他，都沒有把握能拿下蕭辰？
    這個蕭辰，才不過太乙金仙巔峰的修為啊！
    嫉妒與殺意，如同毒蛇一般，啃噬著姬玄蒼的心。
    他本以為，將蕭辰弄到先鋒營，就是將一隻羊羔扔進了狼群。
    沒想到，來的不是羊，而是一頭足以顛覆整個狼群的史前暴龍！
    然而，極致的震怒過後，姬玄蒼的臉上，卻緩緩浮現出一抹猙獰的冷笑。
    “好，很好！”
    “個人武勇，冠絕同代又如何？”
    他轉過身，眺望著北方那片被煞氣染成暗紅色的天空，聲音充滿了怨毒與快意。
    “這裏是天斷山脈，是絞肉機！”
    “在北戎仙朝那無窮無盡的鐵騎洪流麵前，個人的力量，渺小如塵埃！”
    “他肉身再強，擋得住百萬大軍的衝擊嗎？”
    “他劍法再利，能殺得光那億萬悍不畏死的蠻夷嗎？”
    姬玄蒼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陳淵，聽令！”
    “末將在！”
    陳淵躬身抱拳。
    “從現在起，所有最危險，最艱難，傷亡最慘重的任務，全都交給他！”
    “無論是衝陣、斷後，還是刺探敵營，讓他永遠衝在最前麵！”
    “本皇子要讓他知道，天才的光環，在真正的戰爭麵前，一文不值！”
    “本皇子要用北戎人的刀，砍下他的首級！”
    “是，殿下！”
    陳淵沉聲應道，眼中沒有絲毫波瀾。
    作為軍人，他隻懂服從命令。
    姬玄蒼看著遠方，仿佛已經看到了蕭辰力竭而亡，被無數蠻夷踐踏成肉泥的場景，發出了快意的低笑。
    就在這時，他突然又想到什麽，問道：“現在邊境戰況如何？”
    陳淵神色一肅，回答道：“回殿下，戰況……很不樂觀。”
    “就在半日前，北戎大軍再次撕開我軍防線，連下三城。至今，我天諭仙朝已有十五座邊境重鎮，落入敵手。”
    “北戎的攻勢，比預想中……要猛烈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