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日的冷漠與夜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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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顏心情激動的快步走著,她不敢相信她看不見那些東西了!她想快點把這個消息告訴她的親人!當來到門口時,不知道是由於陽光太刺眼還是走的太急,有些暈暈的晃了晃,待回過神來之後,跟原來一樣沉重的感覺瞬間又籠罩住了她。
心裏一沉,邵顏緩緩的回過頭去,那些原本消失的鬼物,再度出現在她的眼中。剛剛的一切恍若一場美夢......原本縈繞在她周圍的木蓮香也悄然的隨風而逝。
“顏兒!你怎麽過來了?”
“爹,娘,哥哥......”
“快回去,你表姐的事有我們,聽話。”
邵顏搖了搖頭,就算是美夢也好,起碼她穿過了那一群人,她站在了這裏,那些可怕的鬼物現在看來竟離她這麽遠。
所謂的害怕,等怕過之後也就沒什麽了啊......
邵顏深呼了一口氣,堅定的說:“我來陪表姐!”
俞氏還想再開口,邵長恒卻欣慰的道:“顏兒好樣的!既然如此,你就去陪著你表姐吧。如果身子又覺得不適了也不要逞強,知道嗎?”
“謝謝爹!”
邵顏繞過邵長恒正準備去看表姐範舒敏,卻意外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崔玉。那一瞥間,一個飄忽的身影正直直的站在他的身後,邵顏驚訝的張了張嘴,那是一個完全不同的鬼物。平時她看到的都像是腐爛的肉塊一樣,跟在害他們的人周圍,如同惡鬼索命般的糾纏。
但這個鬼卻隻是安安靜靜的站在崔玉的身後,並不朝他張牙舞爪。
從身形上看,那應該是個女子。就在邵顏定定的看著那個女鬼時,那個女鬼似有所覺,抬起頭回視了過來。邵顏心中一緊,果然是鬼物,那個女鬼的眼睛沒有眼白,墨黑色的一片,滲人的慌;但奇怪的是,她的嘴卻耷拉著,讓人覺得她似乎在哭。
這個崔玉看來也不是什麽好人......他的身後既然跟著鬼物,想必是害死過人。爹爹和哥哥看錯他了......
邵顏麵無表情的轉過頭,待看到了範舒敏,忙快步而去。
範舒敏雖然蒙著蓋頭,但聳動的肩膀和沾濕的衣襟無不顯示著她的脆弱和悲傷。這時候說什麽安慰的話都沒用,邵顏隻是緊緊的握住了範舒敏顫抖的雙手。
局麵在僵持著,崔玉依舊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範明夫婦和邵長恒夫婦低聲的交流著什麽。而周圍的人也是竊竊私語。
“孽畜——”伴隨著一句大吼,所有的人都抬起了頭看著街口處疾步而來的中年男子。周圍的民眾也是被嚇了一跳,紛紛自覺的讓出道來。
踏步而來的中年男子身形消瘦,卻眉眼鋒利。而他的身後則跟著一名清秀的中年婦人,在急急的說著什麽,但那名中年男子充耳不聞,隻眼神帶火的注視著跪在地上的崔玉。
這人不是別人,卻是左都禦史崔振!
崔振剛到範府門口站定,便朝範明和邵長恒深深的作了一揖。“是老夫教導無方啊!範大人邵大人息怒,今日這親必定結成!”言罷,崔振四處看了一下,抄起放在範府府門旁的大掃帚,劈頭蓋臉的便往崔玉身上招呼。
崔玉低低的叫了一聲爹,卻換來了崔振更為用力抽打!
“我打死你這個不孝不義的東西!你今日竟敢當眾悔婚!你致我們禦史府的顏麵於何地!我崔振怎麽會生了你這種孽畜!你速速去跟範小姐致歉,迎她回家,否則我就把你打死在這裏!就當我沒有生過你這個孽畜!”
“老爺......”
“不必再說!今日看我打不死他!我崔振為官這麽多年,最講究忠孝信義四字,卻沒想到我的兒子做出如此畜生不如的事情!我打死你!打死你!”
雖然崔振說要給自己家一個公道,但看他打人的架勢,還是把範明和邵長恒嚇了一跳,這哪是親生父子,分明是仇人啊!
“顏麵......顏麵!爹你隻知道顏麵!我的感覺你有沒有想過?這不是我做的啊!為什麽要我來承擔......”
“住嘴,你說的什麽話!除了你難道還是別人!”
“明明是......”
“玉兒——”崔玉的娘李氏突然大喊一聲,慌忙的扯住了他,“你這是要逼死娘嗎?啊?”
“娘!”
崔玉突然覺得自己要撐不下去了,爹的責打,娘的尋死覓活,這個家裏,他也許永遠都做不了自己了......
空洞的注視著眼前的父母,崔玉緩緩的留下了一滴淚,“成親......我成親......哈哈哈哈,滿意了吧,我成親!”
崔玉嘩的一聲站了起來,也不管周圍人眼中的異色,搖搖晃晃的往範舒敏那邊去了;待到了範舒敏麵前,他恍惚的看了一眼那抹紅色,終是低下了頭,聲音悲戚的道:“剛剛是我魔障了,請範小姐海涵,我願迎娶範小姐做我的妻子!”
邵顏看著這樣的崔玉,神情很是複雜,剛剛他們說的話她都聽到了,總覺得這件事透著股蹊蹺。表姐肚子裏的孩子......真的是崔玉的嗎?
邵顏這時候也不管怕不怕了,下意識的往崔玉身後那抹飄忽的身影望去,那個女鬼卻沒有看邵顏,隻是嘴角耷拉的更厲害了,她就這樣默默的跟著崔玉,並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
賓客們眼看這出鬧劇總算要收場了,都紛紛猜測著範明和大俞氏會怎麽回應,畢竟他們家疼閨女是出了名的。這下子一鬧,親事成不成還說不準呢。
結果出乎眾人意料的是,範家和崔家最後還是握手言和了,個中緣由隻有他們兩家自己知道。
於是乎,那個被人遺忘的轎子終於派上了用處,眾人又圍著喜轎把範舒敏送了上去。但經過了這麽件事,原本喜慶的氛圍也變了味......
——崔府——
當範舒敏的蓋頭被揭開的時候,她的臉上並無多少愉悅。她本以為那天的事是他們兩廂情願,卻沒想到崔玉對他們的婚事竟這麽排斥。待她抬起頭來,早已淚流滿麵。
崔玉想過很多次他成親時候的場景,他的心上人,那個長相清麗的女子,嬌羞的抬起頭來,喚她夫君......然而現在在他眼前的卻是一個長相平庸的女子,淚流滿麵的看著他。
罷了罷了,一切都是他自己欠的債......
他頹廢的坐在了範舒敏的旁邊,神情木然。
範舒敏並不知道崔玉心裏的想法,她看了看旁邊的崔玉,見他如此萎靡,心裏也是不好受,她是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夫君的......
範舒敏伸出了右手,溫柔的撫了撫崔玉的頭頂,就像她素日裏安慰邵俊和邵顏一樣。
崔玉抬起頭正對上範舒敏溫柔的目光,她不是個美麗的女人,但是那目光中的溫暖卻沒來由的讓人心中一燙。
崔玉長這麽大從沒跟同齡的女子這樣接觸過,心裏有些奇異的波動,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卻覺得全身暖融融的。
就在這時,小廝突然叩了叩門,提醒道:“少爺,夫人說您跟奶奶該歇息了......”
崔玉眼神一暗,低聲道:“知道了。”起身便把床上的紅燭吹滅了。
沒了紅燭的照射,屋內霎時一暗,範舒敏有些不安,低聲道:“夫君,你在哪裏?夫君?”然而周圍卻沒有人回應她。
她心裏頓時一慌,急急的伸手摸索到:“夫君,你在哪兒啊?”
“我在這呢......”
範舒敏的手一下子被一雙大手包裹住了,她的臉瞬間燙了起來。這個聲音是崔玉的,他......握住了自己的手。範舒敏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便落進了一個寬大的懷抱裏。
那雙大手溫柔的拂過她的臉,她的肩膀,最後移到了她的小腹處,範舒敏剛想掙紮,那個溫柔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敏兒,聽說你有了我們的孩子。”
“嗯......”
“哈哈,敏兒,我很高興,真的,不知道我們的孩子是男是女?”
“你高興嗎?那為什麽今天迎親的時候,你要這麽反對?為什麽?”說到這裏的時候,範舒敏委屈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那個聲音一默,才開口道:“今日是我不對,我那時候都覺得自己魔障了,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敏兒,你能原諒我嗎?”
“我......”
“敏兒,我會對你好的,會一輩子都對你好。”
“夫君...”
“夜了,我們去歇息吧。”
因為範舒敏懷了身孕,今夜並沒有行夫妻之事,兩人隻是抱在了一起,十指緊扣,訴說著對彼此的思念;說著說著範舒敏和崔玉都困倦了,便各種沉入夢鄉。一切都這麽美好,就像範舒敏成親前所想象的一樣.....
第二天清晨,當院內響起了鳥鳴之時,範舒敏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床的另一邊已經沒有了那個人,但範舒敏卻並不覺得失落,待丫鬟幫她梳洗完畢,她便迫不及待的想找崔玉一起去公婆那裏敬茶。
範舒敏剛出了院門便看到了崔玉的身影,她高興的快步過去拉住了他的手,就像昨晚一樣,雙手交疊,十指相扣。
卻沒想崔玉一把就甩開了她的手,皺著眉頭道:“你幹什麽?”
範舒敏一震,喃喃道:“昨晚你就是這麽拉著我的啊?”
崔玉的眉頭皺的更深,他語氣僵硬的道:“該去給爹娘敬茶了!”
說完也不等範舒敏,便快步往前而去。
隻留下範舒敏呆立在原地,心裏無限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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