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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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狠狠得瞪著跪在地上的這對夫妻,右手抬了起來,一巴掌便扇在了崔玉的臉上!
    “崔夫人!”
    “婆婆!”
    崔玉捂著被打的左臉,雙唇緊緊抿著。範明礙於李氏是個女子不好上前阻攔,範舒敏卻挺起了胸,擋在了崔玉麵前。
    當崔振好不容易撥開人群,趕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場麵,瞬間氣得全身都抖了起來。
    “你們都在幹什麽——”
    李氏的眼角跳了跳,忙走到了崔振身邊不敢吭聲。而崔玉和範舒敏仍舊跪在地上沒有起來。
    崔振平了平氣息,看著地上一排屍骨,沉聲道:“聽說範大人今日是奉了聖上口諭前來調查命案?”
    範明上前道:“不錯!”
    “我崔振好歹也是朝廷二品大元!範大人到我府上查案......可有證據?”銳利的眉眼一擰,崔振滿臉煞氣的看向了站在他麵前的範明。
    範明坦然的回望著崔振,慷鏘有力的道:“人證物證俱在!人證便是你崔府原先的三家奴仆,他們告你人麵獸心,用慘無人道的方法虐殺他們女兒!物證便是從你府上挖出的一排排屍骨,我今日便會帶回去讓仵作驗屍,我便不信這十幾個女孩身上找不到一處證據!”
    “荒謬!老夫從沒做過這種事,這幫刁奴竟敢誣告!”說罷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氏,“是你讓他們贖身的?啊?”
    李氏的身子顫了顫,有些無力的辯解道:“他們在府上也沒什麽好,我便......”
    “蠢婦,愚不可及!”崔振反手便給了李氏一巴掌,接著道“範大人,這些刁奴在府中的時候就好吃懶做。我們府上曆來寬厚,不計較這些,卻沒想到這群無賴發了橫財,贖了身;竟反過來誣告與我!如此狼心狗肺,其話不可信!至於地上這些屍骨......她們犯了大錯,我夫人眼裏又是容不下沙的,處罰的未免嚴厲了點......但說到底就是些家奴,奴不可告主,也算不得什麽人命案。”
    範明早料到崔振會推脫,卻沒想到他推得這麽幹淨,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妻子推出來頂缸。
    蔑視的看了一眼崔振,範明接口道:“首先我要糾正崔大人一點,那幾人現在已是良民,不是奴籍,他們所告本卿可以受理;其次,崔大人張口便說他們好吃懶做,閉口又說他們的女兒犯了非死不可的大錯;那請問崔大人,這好吃懶做的幾家人原是你們府上哪幾家?他們的女兒又犯了哪幾條不可饒恕的大錯要如此草菅人命?”
    崔振一噎,陰著臉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頓時周圍的民眾便開始起哄。
    “是啊!這奴婢犯了錯,人家也就發賣了了事;怎麽到了您這,就全死了呢!”
    “這左都禦史府太嚇人了,犯了錯就得死,這以後誰敢去他們府上討生活。”
    “誒誒!搞不好是這官老爺看上了那些姑娘,結果人家不從......”
    “說的有道理,這能進大戶人家做丫鬟的長相都不賴!”
    崔振的臉徹底黑了下來,避開了眾人的視線,不知在想什麽。
    這時,最後幾名進去搜查的官差正抬著一具還算完整的女屍要踏出府門......
    府門邊圍著幾個家奴在看熱鬧,其中有一對老夫婦見到那具女屍,霎時便瞪大了眼睛。
    那名老婦人顫著手,指著那具女屍不敢置信的道:“蓮兒!啊呀!那是我的蓮兒啊——”
    “不是說打了板子死的嗎?她胸口這個血窟窿是怎麽回事?哪個天殺的幹的!我就這麽一個女兒,這是要了我的命啊——”說罷一把撲了上去,嚎啕大哭起來。
    李氏被這老婦嚎的有些心慌,強自鎮定著道:“吵什麽吵!不是賠過銀子了嗎?不過一個賤婢,再嚎的話都給我卷鋪蓋走人!”
    那名老婦前些日子死了老來女原本就悲痛萬分,但聽說是女兒犯了錯,自己一家人又在崔府討生活,便忍著沒發作。今日乍見女兒的死狀,又聽李氏嘴裏說的難聽;心裏又氣又恨,哪還管的上什麽主仆,張口便朝李氏吐了口濃痰,接著從懷裏取出了那日李氏賞給他們的銀錠子狠狠扔在李氏身上!
    “誰要你的銀子!奴婢怎麽了,奴婢也是爹媽生的,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蓮兒她才十四啊!你們這些黑心爛肺的富貴人家,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這些年,府裏少了多少個女孩——”說罷擦了擦眼淚,一步一步跪行到範明麵前,重重的磕了個頭。
    “範大人——求你給我女兒做主啊!求你給這府裏丟了命的所有女孩做主啊——”
    範明忙扶起了這名老婦,對旁邊的官差道:“都探查過了嗎?還有沒有遺漏?”
    “回範大人,還有個上鎖的屋子沒有打開......”說罷餘光瞥了一眼邊上的崔振才接著道:“我們正要請示範大人!”
    範明目光一聚,高聲道:“砸開!”
    “是——”
    範明帶頭,一隊人井然有序的疾步而起。
    崔振和李氏驚恐的互望了一眼,跌跌撞撞的追了上去。
    “終於還是來了......”
    崔玉的雙眼掃過了地上那一具具的屍體,最後停在了一具衣裳還算完整的白骨麵前。他的右手慢慢鬆開了範舒敏的手,撐起身子晃了晃,便往那副白骨走去。
    “相公?”範舒敏忙扶著肚子跟了上去。
    崔玉指著那具白骨說道:“舒敏,這是我的姐姐...親姐姐......我曾經想為她去討個公道的,嗬嗬,可惜我終究是個膽小鬼......”
    “相公,你在說什麽?”
    “走吧,一起去吧,一切的真相就在那個屋子裏......”
    待崔玉和範舒敏踏入這個院子時,李氏正毫無形象的拉扯著持刀的官差,崔振則臉紅脖子粗的對著範明在說什麽,鎖住那屋子的銅鎖已經被砍得缺了一個口,眼看著就要斷裂。
    “範明!你敢!你別忘了你女兒現在是我崔家的媳婦,你若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她好過!”
    “崔振,你還有臉說?你做的這些事你以為就真的沒人知道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範明冷笑了一下也不回應,扯著嗓子喊道:“砸!”
    官差一把掙開了李氏的糾纏,明晃晃的大刀高舉過頭,隻聽哐當一聲大響!銅鎖應聲而落......
    眾人的心在撲通撲通的狂跳,為首的那個官差猶豫了一下,提著刀,小心的推開了大門......
    這是一間沒有光亮的屋子,周圍的窗都用暗色的綢緞遮了起來。一個全身墨黑的人影端正的坐在床邊。他的黑發柔順的披在背後,光從背影看竟是一個翩翩佳公子。
    範舒敏也跟著人群望了進來,及腰的黑發,端正的坐姿。眼前的一幕漸漸的和夜裏的回憶重疊了起來......
    她慢慢瞪大了雙眼,猛的回頭看向崔玉!
    邵顏半個月前的話還猶在耳邊:晚上這麽暗,你可別把我表姐夫認錯了啊...
    別把我表姐夫認錯了啊......
    “你是誰!”
    床上的人嘿嘿的笑了一下,卻並沒有回頭。
    與崔玉非常相像的嗓音在屋子裏響了起來:“怎麽才過了一個白天,敏兒就不認識相公了呢?”
    範舒敏捂著嘴指著那人,又回頭看了一眼崔玉,顫著聲道:“他......是誰?誰能告訴我他是誰?”
    “公公?”
    “婆婆?”
    “相公?”當臉轉向崔玉時,範舒敏的語氣已經帶了懇求。
    “舒敏,我不是你相公,他才是......”崔玉語氣平靜的說完這段話後踱步到了床前,“好久不見了,哥哥......”
    “是好久不見了。爹娘把我關在這裏十幾年,真得是過了好久了啊......”男子的臉一點一點的轉向了眾人......
    這是怎樣一張醜陋的臉。
    黑紅的臉麵仿佛沒有皮膚的覆蓋,離著近的人甚至能看到紅色的血肉;一隻眼睛上泛著血絲還算正常,另外一隻卻隻剩下了滲人的眼白。他的嘴咧了咧,嘴邊的血肉便粘稠的擠在了一起。
    那隻充血的眼珠來回的掃視著崔玉的臉,看著看著,完好的雙手便慢慢的伸了出來......
    嘭——
    男子猛地撲了過來,一把掐住了崔玉的脖子!
    “當‘崔玉’的日子好不好過?啊?我的弟弟......燒傷了我的臉,搶走了我的身份,走在陽光底下的日子你過得舒不舒服——”
    周圍的人想要上前,卻被那個男子瘋狂的眼神給逼了回去。
    李氏張了張嘴,艱難的開口道:“玉兒......”
    那個男子抬起了醜陋的臉,冷笑道:“娘在叫哪個玉兒?”
    “當然是你啊,你才是我的玉兒。”
    “哦?那娘為什麽不敢看我的臉呢?”
    李氏一噎,朝崔振看了看,崔振強壓下臉上的厭惡,開口道:“你嫌丟的臉還不夠嗎?還不放開你的弟弟,滾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丟臉?是啊,堂堂左都禦史府的嫡公子長成這樣的確丟臉!所以你恨不得把我永遠關在這裏,要不是娘求你放過我,估計我都活不到今天!臉麵!臉麵!臉麵!為了你這張臉麵,我被弟弟燒了臉,卻不能治療!活活的被關在這屋子裏十幾年!”
    “夠了!閉嘴!”
    男子鬆了鬆手上的勁道,猙獰著臉道:“今天來了這麽多位客人,我為什麽要閉嘴?你們知道嗎?我才是崔玉,左都禦史府的嫡公子!而他......”男子醜陋的臉慢慢貼上了崔玉清秀的臉龐,緩緩道:“他是我的庶弟...我們是同一天生的,我是嫡長子,他是庶次子,我們小時候長得又像,關係又好,不知道的都以為是雙生子。”男子的手輕輕的撫上的崔玉的臉,接著道:“我把他當嫡親的弟弟照顧,什麽好吃的好玩的,但凡我有的,一定也會讓娘準備一份給他......結果他回報了什麽給我?!那次屋子裏走了水,他隻顧著自己逃跑,把我扔在了屋裏!我的臉——我的臉——就這樣毀了!出了事後,我的親爹為了臉麵好看,不但沒有幫我治療,還千方百計的讓庶子取代了我!他崔晉從此變成了我崔玉,讀著京都最好的學堂,享受著禦史府嫡子的待遇,成了天之驕子!而我呢,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屋子裏,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所以你不滿這樣的日子,無處發泄,就去迫害那些無辜的丫鬟,甚至還有我的女兒?”
    “爹!別說了!”範舒敏緊緊拉住了範明的胳膊,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真正的崔玉放開了掐在崔晉脖子上的雙手,把已經臉色青白的他甩在了一邊。滲人的雙眼在屋子裏巡視了一圈。崔振的憤怒,李氏的悲傷,範舒敏的恐懼讓他忍不住陶醉了起來,就像他侵犯虐打那些丫鬟時的感覺;那種淩駕於眾人之上,控製一切的感覺太美妙了。他忍不住的讚歎道:“不光隻有丫鬟,裏麵還有一個是崔晉的姐姐,那些丫鬟加起來都比不過她一個手指頭。我還記得她身上的味道,和柔軟的身體......”
    “咳咳!你!你還是人嗎!她不光是我姐姐,也是你的姐姐!血脈相連的親姐姐!”
    “誰教她多管閑事,老擺著一副關心我的樣子,還說什麽要救我,嗬嗬,笑死人了!還有她,範舒敏!你以為我真的喜歡她嗎?要不是那個丫鬟蠢,搞錯了屋子,現在成為你大嫂的就是那個忠孝侯府的嫡次女了!哦,對了,敏兒還不知道吧?我弟弟真正喜歡的不是你,是忠孝侯府的嫡次女穆青林。所以他成親的時候才會百般不願意的;為了補償你,晚上我對你是不是很溫柔啊?你也說更喜歡晚上的我吧......”
    “別說了!啊——”範舒敏掙脫開了範明的轄製,直直的往崔玉撞去——
    “敏兒,別去!”
    “舒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