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萬花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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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再次去了青蕪院。邵顏根據綠枝的話踩了下腳踏,果然雕木床發出一聲巨響,木板凹了下去,一個狹窄的密道現於人前。
    穆修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個密道,他在侯府這麽久了,竟然不知道妹妹的屋子裏有這麽一個密道。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穆修仗著一身武藝,打了頭陣。
    “嘶!好冷。”邵顏抱著胳膊,打了個寒顫。邵長恒也感覺到了這股寒冷,忍不住搓起了手。隻有最前麵的穆修和最後麵的邵長陵不受影響。
    “大家小心,好像到底了。”穆修剛說完這句話,卻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邵長陵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前方。
    “好像有一道門,擋住了......”穆修試著伸手推了推,但那道石門有些沉,他並沒有推動。邵長陵見了,雙眼下意識的在狹窄的密道裏轉了一圈。一個已經燃盡的燭台引起了他的注意。
    “穆公子,我過不去,你試著轉一下邊上那個燭台。”
    “好!”穆修二話不說,便用力擰起了那個燭台。
    哢擦——
    “動了!”邵長恒轉過頭欣喜得對著邵顏和邵長陵說道。
    “爹,太好了!小叔叔!”
    “嗯!”三人在穆修身後緊盯著那道石門。
    隨著機關轉動,石門轟隆一聲,便慢慢的向外開啟。
    等到石門完全敞開,四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石門背後根本不是個屋子,隻是一個僅能容納下一人大小的狹窄空間。此時穆青林和邵俊正以摟抱的姿勢,緊緊得蜷縮在一起。兩人的頭發上身上都黏糊糊濕漉漉的,嘴唇也凍得發青。
    穆修的手指探到了穆青林和邵俊的鼻翼下。
    “還有氣!”
    邵家三人的心這才落回了肚子裏。這樣冷的地下,穆青林和邵俊卻待了這麽久的時間。若他們再晚來一步,一切都不敢想象。
    “快,快把他們倆弄出來。”
    “我來幫忙。哥,小侄女,讓一讓。”
    邵長陵勉強擠到了前麵,一起幫著穆修把邵俊和穆青林搬了下來。
    邵顏一把抓過了邵俊的手。好冷!邵顏哈著氣,幫邵俊搓著手。邵長恒則脫下了外袍,蓋在了他們身上。
    “不行,他們這樣搬不出去。得把他們倆分開。”
    穆修看著邵長陵道:“我來。”她妹妹畢竟是雲英未嫁之身,她和邵俊已經這樣了,斷不能讓其他男子再碰觸了。
    穆修有些吃力得要扳開他們兩的身體,但不知是他們維持這樣的姿勢太久,還是溫度太冷,凍僵了,總之穆修咬著牙使出了大力,都沒把他們分開。
    “這可怎麽辦?”邵顏放下了邵俊的手,又拉起了穆青林的手幫她取暖。
    穆修歎了口氣,淡淡道:“恐怕也隻能這樣搬出去了。”
    “這!”邵長恒有些猶豫。
    “伯父,我妹妹和邵公子如果能平安無事的醒來,望伯父和伯母不計前嫌,能來我侯府提親——”說到這,穆修兩手交疊,深深的拜了下來。
    “穆公子,請起。”邵長恒扶起穆修,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雙眼緊閉的穆青林和邵俊。他們倆的臉上沒有驚慌,沒有痛苦,仿佛兩個熟睡在一起的人兒。那緊緊蜷縮在一起的身影,莫名的讓邵長恒看的心酸。
    沒有人知道他們之前經曆過什麽,發生了什麽,但一對男女,能這樣毫無嫌隙的靠近對方,必是從心底裏互相接受。
    邵長恒深吸了口氣,鄭重的點了點頭。
    穆修欣慰一笑,便招呼著邵長陵來幫忙。四人忙活了半天,終是費勁的把邵俊和穆青林搬出了密道。一出密道,穆修把床榻放平,便將穆青林和邵俊一起放在了床上。
    “我會讓信得過的丫鬟來服侍他們,直到他們醒來。”穆修跟邵家三人交代了一句,便出門找人去了。
    邵家三人對望了一眼,都是鬆了一口氣。
    ——晚間——
    穆青林和邵俊仍舊沒醒,但俞氏卻醒了過來。當她聽到了這兩天發生的事後,愣了很久,這才開始罵起了慧姨娘。
    “所以說會咬人的狗不叫!我竟沒想到是她做的。咳咳!”
    “好了,娘,您還沒全好,別氣了,小心又咳起來。”邵顏乖巧的幫俞氏拍了拍背,便招呼著邊上的丫鬟去拿水來。俞氏猶自不解恨,又高聲罵了幾句。
    “對了,俊兒!我得去看看他!”
    “青卓,你就別忙了。俊兒那邊有侯府的大夫。”邵長恒這時走了過來,安撫性的壓了壓俞氏的肩,俞氏歎了口氣,終是消停了下來。
    “俊兒的婚事,就這麽定了?”
    “還能怎樣?俊兒和那位穆小姐都那樣了,我們家總不好當沒發生過。況且俊兒對那位穆小姐......”
    “這我也看出來了。隻是聽顏兒說那個穆小姐親手砸死了丫鬟,我這心裏總是有點膈應。”
    “娘,將心比心,若您出了事,我有可能也會失去理智。當時的情況太複雜,也說不清誰對誰錯......”
    “她終歸是騙了我們。”俞氏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
    邵長陵此時正剝著一個橘子,聽到前麵這段話,倒是笑了笑,對俞氏道:“嫂嫂,莫要太較真。既然已成定局,咱們該糊塗的地方還是得糊塗。隻要她以後不行差踏錯,也沒什麽大問題。”
    “就是這個理!”邵長恒讚同的附和了一句。
    “你們男人啊,真是心寬。”
    這邊廂邵家眾人氛圍正好,那邊木槿所在的院落裏,卻是人丁稀少,分為冷清。
    木槿垂頭看著枕在她腿上的穆淩峰。他長眉輕展,褪去了之前的痛苦,倒是睡得安然。木槿伸手拍了拍穆淩峰的臉龐,柔聲道:“醒醒,侯爺,該醒了。”
    穆淩峰仿若還在做著美夢,他翻了個身,並沒有醒來。木槿歎了口氣,從邊上的花盆中拿起了一朵花瓣。她輕輕的將花瓣貼在了穆淩峰的額頭,白光一閃,花瓣沒入了穆淩峰的腦內。
    穆淩峰打了個哈欠,終是睜開了眼睛。
    “瑾兒!我這是睡著了?”
    “侯爺,你的頭還疼嗎?”
    穆淩峰晃了晃頭,有些驚喜的道:“不疼了!真是奇了,我這頭疼都是老毛病了,但這幾次睡在你這邊卻好了很多,尤其是今天,頭上一陣輕鬆,都感覺不到痛感了。”說罷,用手圈住了木槿的雙手,牢牢的放在了自己胸口。
    “那就好。想來您的病也差不多好了。”
    “我的病......”穆淩峰垂下了眸子,“大夫說我的腦子裏長了個東西,恐怕是好不了了。也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
    “不,侯爺,已經沒有了。”
    “瑾兒?這不可能......”
    “可能的,侯爺。我讓你相信我,自然有相信我的好處。”木槿低下了頭,與穆淩峰四目相交。穆淩峰能從她的眼中看到真誠,而不是以前的那種輕佻妖嬈。
    “瑾兒,我......”
    “噓!”木槿吻了吻穆淩峰的額頭,低聲道:“侯爺可還記得五年前您幫助過的一個男孩?他的雙眼看不到,卻能寫出一手比普通人還好的字。”
    穆淩峰皺著眉思索了片刻,猛地一拍床墊道:“你說的是那個秦方遠!我記得他......無父無母,自己又看不到,卻寫的一手好字,當真奇栽!”說到這穆淩峰仿佛陷入了回憶,“......哎,也是個可憐的孩子。當時我路過永州看到他,起了惜才之心,便把他帶了回來;如今跟著我兒的老師一起住。嘿!說到這個孩子,在讀書方麵是真有天賦,我看比修兒學得好!”
    “他眼有殘疾,即使讀書再好,也不能參加科舉......”
    “話不能這麽說。瑾兒,讀書並不隻為了科舉,更多的還是為了明事理。我看秦方遠就算不參加科舉,也未必沒出息。”
    “說的倒像是你自己的孩子似得。”木槿淡淡的笑了笑。
    “嗯......當時看到他的時候,和修兒一般大。我見著他,便想到了自己的兒子。他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是個好孩子。”
    “侯爺,謝謝你......幫我照顧了我的後人。”
    “瑾兒?”
    “你該醒過來了。”
    “你在說什麽,瑾兒?”
    木槿的雙眼褪去了妖嬈,溫柔似水,她撫了撫邊上開得茂盛的木槿花道:“穆淩峰,木槿早就死了。我不是木槿。我因花而死,又因花而生。多謝你幫我照顧他,你幾年前種下的因,我還你以果。你以後再也不用擔心病痛的折磨了......”說罷,她掙脫開了穆淩峰緊握的那隻手,一點一點的往後退去。
    “瑾兒......”穆淩峰招了招手,想讓她回來。
    “你該醒過來了。從喪妻之痛中醒過來。你所愛的人隻有你的妻子,並沒有旁人,我隻是讓你做了場夢......”她伸出了右手,淡淡道:“死人便該塵歸塵,土歸土......”
    她閉上了眼睛,一陣微風吹過,她的身影隨著微風飄搖而去。就在她走的一瞬間,這個院子裏的所有的花朵植物盡數枯萎......
    穆淩峰不敢置信的癱軟在了床上,不知何時,眼淚就這樣落了下來。他分不清是妻子的死亡更讓他痛苦,還是她的離去更讓他痛苦,若這一切都是夢,為何又如此真實,仿佛她真的曾是他傾心愛過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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