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沒人比你更無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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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禎不記得他口中的妖族大戰,也已經忘記自己的死因。凝眸注視羨淵的雙眼,欲說還休。
    “禎禎想問什麽?”
    “我有境界保護,為何會死?”
    羨淵緊緊摟住她的腰身,額頭抵在她的肩上,“禎禎,等你的魂魄集齊,身體無恙,我再告訴你。”
    江禎是修行萬年的靈獸,冷靜自持。她在想,如今發生的一切有沒有可能隻是小白龍的伺機報複?
    曾經的小白龍被她囚困在太虛鏡裏,如今的她也是被他囚困在太虛鏡裏,她免不了多想。
    她記憶全失,他們之間的過往全憑他一人之言,到底不該輕易全信。
    她問:“我的死跟你有關係嗎?”
    羨淵用修長的手指剮蹭著她的鼻梁,“你個小沒良心的,你從出事那天直到今日,我每天都在找你的魂魄,你還懷疑我?”
    江禎沒有被他的一麵之詞蒙蔽,不滿地撇過頭去,“你不想說,我可以找我的朋友問清楚。”
    “禎禎想找誰?”
    “我要找我的姐姐,青丘國主塗山姣。”
    羨淵二話沒說,走出太虛鏡,化為真身往青丘國去。
    他嚴格遵照青丘國的規矩,在門口請守衛通報。等來國主宣召,才跟在引路侍從的身後急急前往青丘大殿。
    他按捺住心中急切,踱步至殿中寶座階下,對著塗山姣深深一拜,開口喚道,“長姐。”
    塗山姣對這稱呼並無異議,垂首凝望著階下之人,“她醒了?”
    羨淵點頭稱是,“她又在懷疑我騙她,勞您大駕,去太虛宮裏幫我解釋一番。”
    江禎心中一顫,她這位姐姐素來心高氣傲,絕不容許一個陌生人對她以長姐相稱,隻怕羨淵所言八成是真的。
    她的疑慮漸漸化作心虛,隔著太虛鏡再次確認,“阿姣,他稱你為長姐也是可以的嗎?”
    “以前都是這麽喊的啊。”
    境界扭轉,塗山姣移步太虛宮,輕車熟路地走到江禎麵前,江禎還是坐在庭院裏的藤椅上,麵前有二十個異界鏡像。
    這二十個異界鏡像是她自己打開的。原本她想開八十個,羨淵怕她魂魄負擔太重,以封印她的靈力為威脅,她不得不聽從他的號令。
    塗山姣施施然坐在她的身側,蓬鬆柔軟的狐尾透過藤椅鏤空的位置,在後方輕輕掃蕩。
    “你想知道白龍有沒有騙你?”
    江禎嗯了一聲,正要與她談及適才聽到的那些話。
    塗山姣沒給她機會複述,直言道,“他沒有騙你,世界上最不會害你的人就是他。”
    “你還沒聽過他說的話,如此斷言太草率了吧?”
    江禎與九尾同為上古靈獸,都是修行萬年,割據一方的領主。
    塗山姣與她有些不同,九尾一族崇尚愛情,容易聽信男人們的一麵之詞。而她冷靜自持,男人對她而言跟十八重境界一樣,無非是她漫漫時間長河中的一件玩物。
    不等江禎問詢,塗山姣將江禎剛剛聽過的故事完整地複述一遍,跟羨淵所言相差無幾。
    “江,你忘記了很多事情,這些故事白龍跟你講一遍,你就要跑來跟我講一遍。白龍講過多少遍,我也聽過多少遍了。”
    江禎難以相信,“這些都是真的?我能如此耽於情愛?”
    塗山姣扶額無奈道,“你不是耽於情愛,你是沉淪美色。”
    這種說法倒是有些靠譜了,江禎確實會沉淪美色。羨淵的描述中,她又專一又深情,越聽越不像是自己,想來他是有些誤解。
    江禎說,“還有一件令我介懷的事情,白龍不讓我離開太虛鏡,是否跟我以前囚禁過他有關?我為何隻能留在太虛鏡裏?”
    塗山姣說:“因為隻有太虛鏡能護得住你。”
    江禎是掌管境界的靈獸,太虛鏡是她渾厚靈力的化身,她借由太虛鏡創世,依靠太虛鏡避世。
    與其說是太虛鏡護得住她,不如說是她在太虛鏡內殘存下來的境界之力護得住她。
    所以她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死?
    塗山姣說:“是為了保護我們。”
    江禎隨手切換十八重境界的鏡像,從最知名的茶館裏複刻一杯茗茶奉上,等著塗山姣繼續講故事,她卻沒繼續說下去。
    她催促道:“繼續說啊。”
    塗山姣毫不客氣地端起杯盞,喝下去幾口茶水,放下茶盞緩緩道:“江,在你聚齊魂魄之前,我是不會說的。”
    “這又是為何?”
    “我已經講過很多遍,你每次都會忘記,還不如不說。”
    “我這次醒來已經不會失憶了,墨書陣裏的內容也沒有消失。”
    塗山姣重申,“等你魂魄聚齊以後,我再告訴你。”
    江禎問不出原原本本的故事,隻好退而求其次,“我隻想知道,是誰有這個本事能殺掉我?”
    太多情緒被塗山姣隱於一雙寒眸之下,她半闔雙目,神思恍惚道,“這世上能讓你形神俱滅的,隻有你自己。”
    塗山姣是青丘一國之君,不能在太虛鏡中耽擱太久。她離開了,留下最勾人的懸念離開了。
    江禎想不通,像她這樣淡然避世、貪圖享樂的性子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自裁。
    她扭轉境界,輕而易舉地來到屋頂上,纖手撫摸龍珠。才剛摸到第二下,羨淵就回來了。摟她入懷,下巴抵在她的頸窩輕輕地蹭。
    “想我了?”
    江禎對羨淵的記憶完全缺失,這種感情說不上是想念。她在愧疚,因為她的自裁,羨淵為她奔忙許多天。
    她試探地問:“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羨淵認真地說:“禎禎,沒有人比你更無私。”
    她想要追問,羨淵也不繼續說下去了,他的原因和塗山姣一樣,他在她已經忘卻的時光裏已經說過很多遍。
    摯愛之人形神俱滅,是他蝕骨鑽心的痛。將這樣的痛再重複太多遍,他難以承受,隻願等她聚齊魂魄再將她的死因悉數告知。
    江禎沒有強迫他,安安靜靜地待在他的懷裏。
    她早就死透了,還是自裁,死前的那些故事,其實沒那麽重要了。
    羨淵替她滿世界收回魂魄的日子裏,她靠在藤椅上百無聊賴,看一會十八重境界的鏡像,就要看一會羨淵。
    多虧有聚魂燈,她的魂魄收回來一小部分。羨淵跑遍全世界,剩下的無論怎樣都找不到了。那一天,垂頭喪氣的羨淵留在太虛鏡裏陪她很久。
    江禎揣測著曾經自己的行事習慣,在他懷裏仰起頭,“有沒有可能有一部分在太虛鏡裏?在十八重境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