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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謐的病房，許弈卻因跟於思媛之間的爭執猜忌，再也沒了絲毫睡意。
    他掀開被子起身，從口袋裏翻出煙火，走到了窗前。
    夜裏的醫院也還燈火通明，時不時傳來救護車拉響的鳴笛聲。
    又一輛救護車行駛而來，沒一會，幾輛私家車也跟著駛入醫院。
    許弈看到一群人圍著醫生，配合從救護車上抬下來一個擔架，醫生被簇擁著一塊去往急診方向。
    私家車裏的是家屬，救護車裏的是家人。
    醫院裏普通又常見的場景，意味著又有一個家庭徹夜難眠。
    許弈突的記起小時候的一個同齡小夥伴，叫李樹。
    李樹每天都髒的跟個泥猴一樣，鼻涕滿臉。許弈特別嫌棄他，一群小孩子也都跟許弈立場一致，集體排斥李樹。
    可偏偏李樹想融入小群體裏，死皮賴臉，受盡欺負也不找大人告狀。
    於是乎，人人都看不上他。誰不滿意就罵上幾句，想使壞就揍上一頓。
    一次是許弈嫌他去家裏玩的時候弄髒了自己最心愛的模型飛機，許弈氣急，當即一腳踹了上去，指著鼻子讓李樹滾出自己家。
    這一幕無巧不巧的被廚房正在做飯的老媽看到了。
    她當時就哄了李樹幾句，替許弈道歉。
    李樹挨一腳沒哭，一聽道歉，哇的一聲哭的震天響。
    後來老媽把人親自送回家又給對方家長致歉後，回來就想對許弈動手，被父親給攔住了。
    雖然許弈沒真的挨揍，可他仍記得當時母親生氣的神情。
    她從來不舍得打他，那次是真的準備要揍他。
    她後來跟他說，李樹的衣服髒亂是因為他爸爸媽媽不在身邊，奶奶又癱瘓了，爺爺沒有足夠的精力去照顧。流鼻涕也並不是李樹不洗臉，是他生病了。
    她還說每個父母看到別人欺負自己孩子都會很痛苦，李樹也有父母……
    許弈當時才八歲，但聽懂了。
    那以後他就再沒嫌棄李樹髒過，把他當成了朋友，關係甚至比其它同齡之人還要好。
    年齡小的時候大人的很多話理解的似是而非，隨著成長，漸為透徹。
    哢嚓。
    他點了支煙。
    明暗不定的煙蒂讓他五官也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醫生說不讓抽煙，突如其來的煩悶讓他難受的非想抽上一支。
    離婚對他來說遠沒他口頭表達的那麽果斷輕鬆。
    十五歲他就沒家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個家，當成了家。結果這個家裏唯一還在意的人，也在猜忌他。
    香煙燙到了手。
    許弈摁滅。
    零星消失的火光，就如他逐漸消失的熱忱。
    ……
    次日，短視頻上不出預料出現了昨晚蔣安寧直播的內容。
    尤其是澄清視頻的那一段，直接登上了熱搜榜單。
    纏在許弈身上的罵名汙水自然被洗滌一清。
    帶來的連鎖效應是，網友在發短視頻道歉，許弈的校友在發短視頻回憶，許弈的鄰居也在發短視頻誇讚……
    被罵的時候無人出聲，被誇的時候無數人跳了出來。
    鄰居一：許弈是個特別懂禮貌的小夥子，待人和善，尊重長輩……”
    同學一：他是我們學院的大才子，專業能力讓人望塵莫及，為人卻很謙和……”
    親戚一：小時候就懂事自立……他父母去世後很多人想幫他，領養他，他都不願意接受。”
    這些評論仿佛是故意針對呂月君當初在短視頻裏發言的內容，但無疑更有說服力。
    呂月君賬號徹底淪陷了。
    該刪的刪，該關的關。
    許弈注冊的也有賬號，停更一年多了，之上大部分的內容都是記錄著跟於思媛去過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個想記錄的瞬間。
    他發現已開始有網友找到自個賬號，拿起手機把內容全刪了一遍。
    而這時，他微信也開始熱鬧了起來，全都是消息。
    他挑著一些關係比較不錯的搪塞幾句，很快接到了蔣安寧的電話。
    “許弈哥，我粉絲突破一百五十萬了。”
    許弈感受的到蔣安寧的雀躍，也由衷笑了笑：“再等等，凡是熱度都不會一天兩天就消失。你現在正常擺攤，讓別人現實中看到你。”
    “那今晚還直播嗎？”
    蔣安寧問。
    許弈聽出點深意：“你想直播？”
    “我，我擔心自己錢不夠了。”
    蔣安寧腳趾蜷縮，聲音細不可查。
    “等下我先給你轉點。”
    蔣安寧連忙拒絕：“你幫我太多了，轉錢我也不會要的。沒事，我的錢省著點用還能撐一個月。”
    一個月。
    打賞結算的周期應該就是一個月，這意思是想直播先賺點錢拿在手裏，人之常情的想法。
    許弈沉吟了片刻：“你現在一旦接受太多禮物，是能夠臨時賺點錢。可這樣一來，現在網上對你的所有正麵評價都可能轉為負麵。
    太多曇花一現的人就是倒在了急功近利上，這次流量會在你身上爆發，處理不好的話下次就不一定了。”
    “哥，我知道了。”
    蔣安寧似乎聽了進去。
    許弈自是察覺到了女孩不同往常的表現，略感無奈。
    他想的比較長遠，忽略了蔣安寧其實想不那麽遠。
    本來要馬上跟她簽協議的想法，多了幾分猶豫。
    這才剛剛開始就已經意見隱隱相左，該怎樣繼續下去？
    惆悵。
    如果是自己來弄這個賬號，需要時間，需要足夠的思考。可如果蔣安寧等不及，那就得借著熱度，順勢簽約一家公司。
    前者許弈可以當她經紀人，共贏。後者，許弈必然會被踢出去。
    想再說幾句，終是顧慮重重，沒有繼續。
    通話剛結束，微信又有新消息。
    是晚上同學聚會將要開始，陸陸續續有同學在群裏曬照到了江城。群裏還有人艾特他，讓他說句話。
    都是挺不錯的朋友，交情數年。
    許弈隻能在群裏發了幾個紅包，應酬幾句。
    剛冒個泡不足一兩秒，蔣清雨直接在對話框裏私發了位置過來，讓去機場接她。
    許弈被擾的煩不勝煩，跟著回複：“韓嶼正好在機場接人，我把你位置給他了，順便一塊接著。”
    小蔣：？？？
    許弈沒再回消息，直接息屏免擾。
    他一還在康複期的病人，事雜的讓他實在是疲於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