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殺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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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者,長安!
半透明狀的陰冰寒毒,如輕霧般四周發散開來,極短的時間內,便已彌漫在整個房間。
室內溫度瞬間下降。
現在本應是陽氣上升,寒意漸退的季節。
借自然之生氣,以自身之靈力幻變陰陽,顛倒天象,卻是北冥的大妖們最為擅長的異術之一。
看樣子那妖女的修為可不低盧長安心中更是絕望了。
這突入而來的寒氣,終是將宋承德從文字中驚起。
他猛地抬起頭來。
約莫五十多歲的樣子,雙目圓睜,嘴角抽動,有著一張疲憊而驚愕的紅黑色麵孔這是他留在盧長安腦中的最後印象。
因為就在此時,自己的手臂已不受控製地抬起,一股極大的氣流就要衝出指尖。
“不要啊!”
盧長安心中大聲呐喊道。
他奮力聚集起自己的本我意識,希望能在被侵入者占領的大腦區域,激起了一次有力的反擊。
“咦!”
腦中響起楚小唯的一聲輕呼,仿佛微風中傳來的一個不經意的玩笑。
在妖界強者絕對的實力麵前,這所謂的“有力的反擊”,不過是一個可笑的,微不足道的注腳而已。
隻是一個轉念,盧長安便敗下陣來。
他終究還是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
無名指輕點處,“嗤”的一聲,一束強勁無匹的極細氣流,如箭矢般將空氣撕裂開來,毫無阻礙地穿透了麵對之人的咽喉。
沒有熱血飛濺的華麗之感。
隻是身子一軟,宋承德便撲倒在書桌之上。
他的手臂碰倒了桌邊的硯台,黑色的墨汁,侵透了薄薄的紙張,滴滴答答地從桌麵濺落下來,在地上印下幾朵黑色的花瓣。
盧長安猛然長吸一口氣,拚命壓住將要湧出喉頭的胃液。
這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殺人。
他的身子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一顆心,卻似沉入了某種幽暗的深淵,飄飄忽忽,全無著落之處。
就這樣,過了好一陣子,他才盡力讓自己平複下來。
畢竟有些收尾工作還待完成。
他小心避開地上的墨跡,走了過去,拈起桌上紙稿,快速地掃了一遍。
這是一份案情呈文,用極工整小楷書寫,寥寥兩三頁,大約數百字的樣子。
“戶部巡官宋承德謹呈。”
“大周天慶十六年,十一月同監察禦史劉詹金州西出”
紙上的大片墨汙,令他很難完整讀出文中章節。
數行之後,又隱約辨出“祁連山既望有大湖名天鏡澤,多青鹽。”,“北折去六百裏當金精銅”等字。
他未被完全控製的右腦,開始飛快地轉動起來。
此人無疑就是朝廷的戶部巡官宋承德了。
身處大理寺獄這般凶險之地,尚在專心撰寫這樣一個案情呈文,這位宋巡官,若非犯了什麽大罪,應該是有其他重要原因了。
此外,文中出現的金州,祁連山,天鏡澤,當金山。
這些地名盧長安並不陌生。
綜合他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這個叫大周朝的異世,同前世的某個中古朝代頗為相似,尤其在一些重要的地理,政治,經濟,和語言文化等方麵,二者簡直就是兩個不同時空的互為鏡像。
為什麽穿越都會發生在同文同種的文明之間呢?
有時他也想弄清這個問題但很顯然,現在可不是個好時機。
回到眼前,莫非這位官員牽扯到了某個朝廷重案之中?
盧長安想到這種可能。
他繼續看了下去,文稿後麵墨汙更重,幾乎無法讀出什麽像樣的字句,辨別了好一陣,才勉強認出了“使隊北至”,“妖”,“空徑”等幾個字詞來。
果然與妖族有關!
盧長安很自然就猜到,女妖今晚涉險刺殺,應與此人,此呈文有極大關係。
可這與我又有何幹呢?
這些文字,應是整個公文的總章部分,隻是還沒來得及闡述下去,這位倒黴的宋巡官,生命便已戛然而止。
其實這些都已不重要了。
對他來說,重要的是,今晚的大理寺之行是不是就此完結了呢?
扶起倒下的燭台,他將手中的公文一一點燃。
午夜的風,從牆頂的小窗悄然吹入,吹得殘煙嫋嫋如線
“嗬嗬,公子你又殺人啦。”
腦中突然又傳來楚小唯的銀鈴般的輕笑聲。
我又殺人了?
“明明是你殺的人好嗎!”
這種意識很清醒,身體偏受別人挾持,且毫無抵抗能力的感覺,令盧長安就要精神崩潰了。
他甚至有點希望自己的本我意識能再次封閉,就像傀儡戲中的提線木偶,全無感官知覺,一直就這樣擺爛下去豈非更好。
但另一方麵,他也不得不感歎。
這可真是讓任何一個現代人都會倍感熱血沸騰的世界啊!
在這裏,殺人竟是如此容易,尤其對那些擁有強大異能的修行強者而言,似乎更有一種高高在上,視世間萬物如草芥的爽感。
長空萬裏,直下看山河,一劍一歌平生意,雪滿長安道。
此生若能裝逼如斯,夫複何求?
所以跨入修行之道是很有必要的啊這樣的念頭,從他心底突地就竄了出來。讓他有些小激動,又有些小茫然。
“誒,我注入你體內的靈氣,怎會消耗得這麽快?”
楚小唯突然驚問道。
還沒來得及揣摩這話的意思,又聽她恍然大悟般自語道“原來如此你體內氣海穴空空如也,根本就留不住我的靈氣啊。”
“嗬,還真是可惜了!”
氣海穴,這個名詞聽起來倒是蠻熟悉盧長安陷入了沉思。
在修行界,氣海穴又被稱作氣澤穴,丹田穴,為任脈大穴,位於腹部正中線,取其氣運生發,聚氣如海洋之意,故名“氣海”。
簡單地說,它就是所謂元氣存儲之地。
同樣也是修行者能量源泉之所在。
氣海穴空空如也?
原主根本就沒有練過修行之法?
盧長安這才意識到,在這個神妖橫行,仙魔並立的異世,在大道修行這事上,原主原本就是個徹徹底底的躺平主義者。
除了一知半解的子曰詩雲,道德文章,在他接收到的記憶中,根本就沒有修行方麵的任何印跡。
就像一張內容空空的白紙。
白紙一張好啊!
大道可以選擇,路徑可以規劃,不受過去經驗的束縛,未來才有更多的可能。
當然,盧長安也清楚,要達到這樣的境界,光是讀讀《太玄經》,《太上感應篇》,《一個強者的自我修行》這種爛大街的書,那是斷斷不可了,
依前世玄幻文的套路,得到“係統”加持才是最簡單,最高效的途徑。
所謂係統在手,天下我有。
穿越過來都這麽久了,可作為標配的係統究竟在哪兒呢?
他又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