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黨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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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天者,長安!
    這個案子背景其實很簡單。
    去年九月,西北境的西海荒漠,陸陸續續爆出了湖鹽,精銅等物資流失的傳聞,由於此地為帝國戰略物質備份區域,事關重大,故西北道行營送來呈報,奏請朝廷派專員前來查證。
    清流認定此案與相黨走私有關。
    相黨自是火力全開,反唇相譏,於是雙方開啟了新一輪的朝爭。
    十一月,在朝中幾位大佬商量之下,推薦了雖是戶部一員,但官聲頗為清廉的戶部巡官宋承德,領銜前往,查察此案。
    禦史台也派出了監察禦史劉詹協同前往。
    很快,查案敕令由尚書省發出。
    案子前後查了四個多月的時間,直到前些日,才算有了結束的跡象。
    而今,剛剛回京,正在撰寫案情報告的宋承德,卻被人殺死在大理寺獄的密室中。
    這就給了相黨反擊的絕好機會,
    當然。“分察百僚,彈劾官弊”乃禦史台之主責,趙中康出頭去彈劾同屬清流的孫可望,既有分量,卻也不會留下把柄。
    誰知卻給這刑案老手引進了死胡同
    “臣以為,孫,岑所言,乃話術取巧,不足一辯。”
    還是工部郎中韋謙打破了庭上沉靜“無論如何,刺殺案發於大理寺為實,其嫌疑殊為最大,望聖上明察。”
    天慶帝左手輕敲龍案,形態安然。
    皇帝還是不表態,局勢自然變得詭譎起來,一些精於騎牆的官員,又開始選擇了沉默。
    場中一度陷入垃圾時間。
    禮部侍郎元安然奏道“臣以為,茲案幹係重大,宋承德行蹤泄露一事是為關鍵。”
    既然相黨以進為退,想要將案件攪渾,何不將計就計,再點一把火。
    “現各部,台,寺之間嫌隙已生,自說自話,相互不信任,聖上何不令大理寺、禦史台、刑部三法司共同查察案件,緝凶溯源,以正百官視聽。”
    “臣以為,此議甚妥。”刑部尚書高澄起身附同。
    第一位正三品紫袍大佬終於下場了。
    六部九卿之中,兵部被皇帝拽在手裏。
    其他比較重要的部門中,清流占據了吏,刑,禮部和大理寺,相黨占據了戶,工部和禦史台,二者勢均力敵,倒是誰也扳倒不了誰。
    “臣附議。”
    “臣附議。”
    三對一,清流占主動,優勢在我,於是同派官員們開始跟進。
    某些騎牆派也開始躍躍欲試。
    “稟聖上,此議甚為不妥。”趙中康大聲反駁道,“查察宋承德行蹤泄露之事,實為破案之先決,大理寺既已涉案,當不便參與其中。”
    天慶帝微微頷首,道“卿意如何?”
    “依大周典,臣建議由門下給事中、中書舍人、及本台禦史組成的三司推事,共同審理此案。”
    此以一出,百官眼睛全都望向殿上的皇帝陛下。
    動不動就要搭建以右相治下為主體的小三司。
    這是在向朕要權麽?
    天慶帝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目光卻停留在端坐百官之前,至今一言不發的尚書右丞兼門下侍郎,首相武九章身上。
    當然,皇帝的任何一個細微表情,武相也是絕無半分遺漏。
    聖上分明是要自己表態了。
    他側頭看了看端坐身邊,同樣一言不發的尚書左丞兼中書侍郎,輔相崔瑾。
    麵沉如水,形態軒逸,這位同樣出身高門的清流領袖,自朝會一開始就保持著這種姿勢。
    或許有時候,耐心比信心好像更為重要。
    武九章慢慢站了起來,上前三步,躬身道“臣以為,既是朝議紛紛,難以統一,理當恭請陛下聖裁。”
    老大,怎麽您一上來,倒是先抽了我們的底火趙中康,王博之,韋謙等眼神有些恍惚。
    “朕知道了,武相且請安坐。”
    皇帝的目光轉向輔相崔瑾。
    “武相之言,亦是臣之所想。”這位清流老大及時站了出來,替相黨老大把話給圓滿了。
    天慶帝收回了目光,漠漠地望著前方空虛之處。若有所思。
    老狐狸們改以退為進了?
    皇帝目光再次落到朝臣中間,問“朕記得,禦史台有劉姓監察一同去了海西?”
    禦史大夫周餘忙起身答道“回聖上,此員名劉詹,為戶部事務監察禦史。”
    “現在何處?”
    “禦史台官署中,因此案重大,臣暫未準其他回家。”
    “可有案情呈報?”
    “宋承德主理案件,劉詹隻負監察協助之責,所以沒有案情呈報。”
    “荒唐!”
    天慶帝麵色一沉,說話的聲調也高了“鹽,銅乃固國之重資,查辦如此大案,理當兩部台專職同領,豈可派一八品下官敷衍了事?”
    “更何況,呈文亦當兩人各書,以便相互印證,去偽存真,都像這樣辦案,如何能保證其真實可信。”
    周餘身子一顫,忙伏地叩拜“是,是臣疏忽了。”
    天慶帝冷哼一聲“是不是疏忽,你自己心中有數。”
    驚駭之下,周餘哪裏說得出話來,隻是連連磕頭不已。
    天威難測,大殿中的一眾官員,無論身屬何黨何派,都是低眉斂氣,誰也不敢多發一言。
    “起來說話。”
    過了半晌,皇帝輕歎一口氣,臉色也和緩了些。
    周餘爬了起來,躬身垂頭,隻覺得背心一陣冰涼。
    “著禦史台,大理寺與戶部細問劉詹,遞一個案情呈報上來,三日後,內衙之繡衣衛前來提人,具體事宜,卿自當負責安排妥當,不可再出差錯。”
    “臣明白!”
    “所有證言,須逐字逐句核對無誤,不可半分疏漏。”
    “是!”
    天慶帝望了望庭下眾臣,語轉柔和“今日上巳節,佳期不可辜負,能與家人同樂更是難得,大家早些散了罷。”
    “謝聖上!”
    “王卿,周卿,孫卿隻是你們幾位要辛苦些了。”
    “臣不敢!”
    戶部尚書王廉,同周餘,孫在望,趙中康,王博之等一並躬身道“分內之事,臣等定當盡心竭力,以報浩蕩聖恩。”
    辰時差一刻,盧長安醒得比平常早了許多。
    係統,小度同學,氣運,修行之境,三脈,超級模擬學習器各種各樣的信息紛至而來,將他腦袋塞得滿滿的,驚喜不多,失望的情緒倒是不少。
    他甚至一度懷疑昨夜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直到他睜開眼睛,片片櫻花滿湧入懷,零落如雨,這才將他身心帶回現實之中。
    慢慢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他舒展一下幾近麻木的四肢,偷偷往屋裏瞧去。
    屋裏竟是沒了楚小唯的蹤影。
    再看看牆上的畫,亦是如此。
    一大早的,她能去哪裏呢?
    他有點懵圈其實他也曾幻想過,某時某刻,自己睜開眼睛,誒,女妖不見了。
    但這場景現在真成了現實,他心中反而更有種茫然不安的感覺。
    這倒不是說,這麽快他就有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征兆,而是因為,他根本就不相信這妖女會放手自行離開。
    她昨晚說的話絕非戲弄自己。
    問題是,她還會幹出些什麽樣的事情呢,
    盧長安歎了口氣,現在顧不上這許多了。
    他須趕在母親起床之前,將楚小唯昨晚交代之事辦妥,否則,依她的架勢,指不定會幹出點什麽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