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姑娘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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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總是要殺我!
    夏初晨點點頭,衛平誠輕輕捏著手中的茶杯,低眸沉吟一瞬又抬頭看向夏初晨說:“初晨,師兄聽說這水鏡司的少主許青翔……”
    未說完的話不言而喻,夏初晨接道:“師兄想說許青翔不學無術,不是初晨良配對吧。”
    衛平誠捏緊手中的茶杯靜默,麵色看起來有些後悔說了這樣的話。夏初晨一向聰穎,許青翔在外麵的傳言如何,她當然也是明白的。但是自從從靈嬰島出來,她也一直沒對這件婚事提出過任何反對的意思,更沒有提出過要回靈嬰島的想法。
    夏初晨雖然是他的師妹,他們兩人自小一起長大,但衛平誠卻從來不明白夏初晨心裏在想些什麽。更多的時候,他隻能在一邊安靜地看著她,守著她。
    夏初晨在心裏哀歎,她又如何不知許青翔不是她夏初晨良配呢!但是這個婚事,她被某種神秘力量控製,她也沒有辦法啊。
    既然沒有辦法去改變,她隻能暫時讓自己接受,她說:“師兄,初晨與他既有婚約,那便是有緣。無妨良配否。”
    “是師兄失言。”聽了夏初晨這樣的話,衛平誠的眸子暗了暗,捏著杯子的指節都有些微微泛白,他放下了茶杯說:“師兄先走了,見到許青翔,師兄會過來通知你。”
    “嗯”
    目送衛平誠離去,夏初晨才坐下給自己倒了兩杯茶水喝。心裏有些煩躁,許青翔,許青翔,你躲著幹嘛,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倒是露個麵啊!
    許青翔沒有露麵,倒是許青揚露麵了。
    這是水鏡司最高的一處白塔,名曰觸星塔。塔前是一片清亮的湖水,湖邊星星點點幾座涼亭散在岸邊,岸邊的垂柳隨風搖擺起妖嬈舞姿。淺淡的月色灑下,觸星塔的倒影朦朧的掩映在清亮的湖水中,偶爾微風拂過,湖中波紋蕩開,水中的觸星塔就變得如夢似幻,美不勝收。
    夏初晨踏著月色飛行而至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個坐在塔頂的人。依然是美豔紅衣,俊朗麵龐。清淺的月色之下,他的眉目如畫,清透臉容更顯蒼白絕美。
    夏初晨足尖剛剛落在塔頂上,她就有些後悔來了這裏。原本是想出來散散心,卻沒想無意闖到了別人的領地。
    她轉身欲走,對麵的人卻開了口:“既來了,夏姑娘又如何著急走?”
    夏初晨說:“是初晨打擾了,公子見諒。”
    “夏姑娘客氣”許青揚扣著自己的手心,彎著羽睫,拍拍自己的右手邊,朝她溫和笑道:“姑娘也覺得這裏很美吧,不如……一起看看月亮?”
    夏初晨想說“不用了,你自己看吧。”但是她發現她又似乎被禁了言,發不出聲音了。
    而且她不僅被禁了言,她還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走過去站到了許青揚的身邊。
    她站著,許青揚坐著。
    許青揚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夏初晨,他坐在那裏側臉看著身旁站著的女人潔白無塵的衣擺飄揚,眼眸裏清潤的光鬱加悠沉了些。
    夏初晨好像是真的在看月亮,她微微仰著下巴盯著天幕裏的那一彎清淺朦朧的涼月。許青揚說:“聽說姑娘一直在找少主?”
    “嗯,但他一直沒有出現。”
    許青揚實話告訴了她:“夏姑娘可知,少主他其實……並不願意這門婚事,才有意躲開的。”
    其實這個想法,夏初晨也猜測過,許青翔一直不出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對此事的抗拒。他不願意見她,更不願意這門親事。
    也正是因為如此,夏初晨才想盡快找到他,讓他自己提出來退婚的事。
    夏初晨盯著那涼月,說:“願意與否,他自可向初晨明言,初晨自是不會勉強。躲避,實非君子所為。”
    許青揚笑了笑,眸子裏暗沉更深,紅袖底下的手心裏已經不知不覺升騰起了豔紅的濃烈火焰,蓄勢待發,就等夏初晨不備,給她致命一擊。顯然此時是個極好的機會,夏初晨就站在他的側前方。
    他溫言說:“夏姑娘可能不知道,少主……他原本也不是什麽君子,況且這個世界上不是誰都配得上君子這兩個字的。”
    許青揚說著,身子便往前傾,紅袖底下的手正要發力推掌。夏初晨似乎感應到了什麽,她極快的轉身,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她道:“公子當心。”
    許青揚紅袖底下手心豔紅的暗火瞬間熄滅了,他原本是想偷襲她的,結果卻……卻是沒偷襲成。還被她誤以為是要摔倒。
    許青揚盯了她一秒,才穩住身形,微微輕喘一聲,收拾好儀態坐回了原位。
    “多謝姑娘。”許青揚道。
    夏初晨看了看他這弱不經風的模樣,皺了皺眉,說:“此處甚高,實在危險,公子以後還是少來,初晨帶公子下去。”
    許青揚:“……”
    夏初晨說著,櫻花傘就撐開了,夏初晨把手遞給他:“公子拉著我。”
    許青揚看著月光下那一隻白皙漂亮的手有些發愣。
    許青揚沒有回應,夏初晨以為他真的是有些嚇到了,畢竟這個人據說是個半點修為都沒有的人。
    她沒再說話拉著他的袖子撐著櫻花傘,將他帶離了觸星塔,她帶著他飛過湖心直到上了岸邊的一處涼亭才放開了他的袖子。
    許青揚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又望了望麵前的女人。他想說些什麽,最後卻隻能蹦出一句:“多謝姑娘。”
    夏初晨看了看周圍漸深的夜色,微涼的風吹在身上有些發寒,她瞧了一眼許青揚清瘦的身形說:“夜露寒涼,公子早些回去。初晨告辭。”
    夏初晨離開了,許青揚還站在涼亭裏看著夏初晨飛走的方向。其實已經沒什麽可看的了,那個人早就人影都沒有了。
    許青揚皺著眉頭,又伸出自己剛剛聚起紅豔靈光的手心。
    “夏初晨!”
    他向著湖水的方向帶著複雜的眸光望向水中觸星塔的迷離倒影,吐出了這個名字。
    夏初晨回到自己的居所,從窗口飄入自己的房間。也不知道剛剛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站在塔頂的時候她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是危險的氣息沒錯,但是在她身邊,坐在塔頂上的那個病弱男子是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看起來十分嬌弱的人。這樣的人,對她夏初晨來說是構不成任何威脅的。
    夏初晨把這種奇怪的感覺歸咎於是因為許青揚差點摔倒,她才感覺到了危險。
    說起來,夏初晨對於許青揚這個人的感覺也是很奇怪的。上次在玉橋上,自己無緣無故的去給他擋雨,而這一次在塔頂見他要摔倒,自己的反應竟比他還有迅速。
    而且,剛才自己想拒絕他,卻又被莫名禁言。
    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夏初晨躺在床上閉了眼,有些心累。
    不能拒絕許青翔的婚事,就連那個病嬌的許青揚她也不能拒絕。
    夏初晨煩悶地拉過錦被覆在了腦袋上,暫時放空了思緒,不願意再想這奇怪的事情。
    水鏡司果然是來了不少的外人,這裏是水鏡司的一片空地廣場,廣場的中央有一個小型的比試台名曰揚善台。
    揚善台上,錢樘正一手揮劍與對麵一個拿著青刀的身材高大的黑衣青年進行著激烈的打鬥。拿刀的黑衣青年攻勢凶猛,錢樘被逼得節節後退,眼看就要被逼下比試台,錢樘側臉往比試台外小心的看了一眼,準備彈回身體,對麵的黑衣趁其不備,猛擊一掌。錢樘立刻被拍飛下了揚善台,狼狽的摔到了地上。
    揚善台上的黑衣青年收起了手中青刀,哈哈笑著。台下也有圍觀的人群在笑。
    揚善台下的錢樘捂著胸口,樣子顯然是被打的有些狼狽,他額前發髻散亂,眼角青紫,嘴唇都在抖著流血,可盡管樣子狼狽,但他眼神凜冽正怒目瞪著眼前的常玉虹,常玉虹一手拿著青刀雙手環胸,很是傲慢地諷刺道:“怎麽?錢閣主是不服氣麽?錢閣主年紀輕輕就做了善義閣的閣主竟是連我都打不過麽?”
    眾所周知,錢樘不善修行,年紀輕輕就做了善義閣的閣主完全是因為他叔叔逼的。他自己對修行一道是完全沒有什麽興趣,這幾招三腳貓的修行本領還是在他叔叔嚴苛的逼迫下才學成的。
    而常玉虹呢,一早就是揚名江湖的修行強者。他是木果山掌門常平江的公子,受常平江教養,靈根又強,極善使刀,是一名十分厲害的修行者。可他為人傲慢,十分看不起靈力低下的修行者。
    當然他也十分不服氣錢樘才跟他差不多的年歲,就榮升為一派掌門閣主。所以,今日在揚善台遇見自要拉著他比試外加羞辱一番的。
    錢樘瞪著他,常玉虹又哈哈笑道:“善義閣難道都是像你這等廢物麽?”
    錢樘支劍顫著身子站了起來,憤怒道:“常玉虹,我錢樘是錢樘,善義閣是善義閣,我承認我錢樘是打不過你常玉虹。但你若是想挑戰善義閣,自去找我叔叔。
    還有你別得意,你也不過就是比我修為高了那麽一點點。若是遇到夏姑娘,你恐怕連人家一個手指頭都打不過。哦,不對,說夏姑娘都是高看你了,你恐怕連人家的侍女彩鳳姑娘都打不過。”
    這番說辭,自是羞辱激怒了平日高高在上傲慢無比的常玉虹。他一手抓住錢樘的衣領脖子,怒道:“你再說一遍。”
    錢樘似乎很是不懼,他依然道:“再說一遍還是那樣,你連夏姑娘的一個手指……”
    錢樘突然聲氣弱了下去,他感覺到周身一股強烈的氣流飛起,然後他嘭的一聲被常玉虹抓住又丟回了揚善台上,馬上就要撞到後麵的旗杆了。
    他感覺自己這一頓頭破血流的遭遇肯定是免不了了,他閉了眼準備迎接這慘淡的一幕,結果卻被一把丟來的櫻花傘托了起來,避免了那淒慘的撞擊。
    他睜開眼睛看到夏初晨一身白衣從天而降,見他已經脫險,她便又收回了那把傘。
    自然夏初晨公然救下錢樘的那一幕,被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常玉虹見她一襲白衣出塵,又有櫻花傘,就問:“你就是夏初晨。”
    夏初晨懶得搭理這等傲慢恃強淩弱的人,她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直接準備轉身走人,卻被他一把拽住了衣袖,夏初晨回頭看他,冷道:“放手。”
    “夏姑娘,我……”
    常玉虹的話未完,他就感覺到一股灼人的氣浪從指尖升起,直燒得他整個手臂都要焦灼了,好痛……好痛。
    他趕忙放開了夏初晨的衣袖,他的手稍稍放開,就感覺到那股灼熱要人命的氣浪消失了。
    他怔了怔,夏初晨已經往前走了兩步遠了。他向著她喊了一聲:“夏姑娘……”
    夏初晨直接頭也沒回的喊了一聲“彩鳳”,彩鳳會意,甩著嗤嗤冒著星火的金鞭站到了常玉虹的麵前問:“常公子有何貴幹?”
    常玉虹看著她那條閃著靈氣的金鞭,皺了皺眉,但見彩鳳隻是一個侍女又不以為意道:“隻是想與夏姑娘過過招,討教討教。”
    “那就來吧。”彩鳳說著就甩起金鞭直接劈到了常玉虹的身上,常玉虹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當然彩鳳根本就不會給他反應的時間。直接狂亂的甩著金鞭追著他打。
    常玉虹被一鞭接一鞭的靈光刺得全身都痛,想使青刀擋一下,卻沒想彩鳳的鞭子實在是落的太快了,他擋都來不及擋,隻能在揚善台上跳腳著跑來跑去,生生挨了一頓打。
    下麵有人在偷笑,也有人在議論他這個狼狽相,又有人在說“夏姑娘實在不得了,連侍女都這麽厲害。”
    當然夏初晨是沒有走遠,她就坐在揚善台右邊的屋舍上麵無表情的看著彩鳳打。
    彩鳳打了一頓,直到許青揚走到了揚善台上,才救下了嗷嗷直叫的常玉虹。
    常玉虹真的是被彩鳳抽得狠了,好幾處皮肉都露了出來,臉上也掛了好幾道彩,他瞪著彩鳳,更把目光瞥向坐在屋頂上麵無表情看戲的夏初晨。
    彩鳳看著他不善的目光,又要舉鞭,許青揚便抬手壓下她的鞭子,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坐在屋頂上的夏初晨,夏初晨安靜地坐在那裏白衣出塵,麵上的表情自然而清冷,似乎覺得彩鳳的舉動並未有任何不妥,當然她也沒打算阻止。
    許青揚說:“各位,水鏡司規矩:不準尋釁滋事打架鬥毆,若有違者,逐出水鏡司。今日你們尚且不知,就罷。但日後不許在水鏡司做出此等事。”
    許青揚的身後站著的就是白燦燦和田夫人的一名侍女。
    在場的人一看便知,許青揚應該是奉田夫人之命過來處理這事的。水鏡司是仙門大派,一般人也不敢得罪,更何況水鏡司的田夫人脾氣更是出了名的暴躁,所以看在這個的份上。常玉虹忍下了這口氣,首先道了歉:“青揚公子,是我不對。日後常某定會遵守水鏡司法規。”
    “彩鳳。”夏初晨從屋頂上如仙子般飛了下來,站到了彩鳳的身邊,說:“道歉。”自然她這聲道歉是對彩鳳說的。
    許青揚:“……”
    在場的人:“……”
    許青揚愣愣地看著夏初晨,夏初晨麵上沒什麽表情,許青揚有些奇怪,這個女人指使別人打人,竟然讓自己的侍女替自己道歉。
    彩鳳的樣子似乎習以為常,並未有任何的不滿,她收起鞭子,雙手抱拳說:“青揚公子,我道歉,以後不會再這樣。”
    一場打鬧就此結束,許青揚讓人群散去。白燦燦直接跑到夏初晨身邊,無比崇拜地說:“夏姑娘,你做的對,常玉虹那種目中無人的就該狠狠收拾一下。”
    她拍拍彩鳳的肩,又笑說:“還有彩鳳,你打的好,抽死他才對,讓他平日欺負人。”
    夏初晨默了一會才說:“惡人自有天罰。”
    所以,與我無關!
    許青揚在後麵微微咳了一聲,他的目光掃了一眼夏初晨,有這麽一刻,他都有些想笑。
    還惡人自有天罰呢!也不知剛剛是誰叫自己的侍女把人打那麽狠。這到底是什麽罰?
    不過,他轉念一想,“惡人自有天罰”什麽時候這天罰能罰到她這個惡人身上去呢。
    錢樘傷得有些狼狽,他向夏初晨和許青揚拘了一禮:“多謝夏姑娘出手相救。”
    夏初晨不在意道:“舉手之勞。”
    “欸,你怎麽不謝謝我?”彩鳳湊上前去,睜著大眼:“我幫你打他了。”
    錢樘說:“謝謝彩鳳。”
    彩鳳撇了撇嘴,看著他那個狼狽的模樣,有些恨恨道:“我說錢公子,你也太……太弱了吧,怎麽……你是怎麽長大的,你這樣還不被人給欺負死。”
    錢樘捂著自己的傷嘴,看了一眼彩鳳腰間的金鞭,又猛然想起剛才的一幕,不自然地說:“我……自小不愛打鬥,自然沒有彩鳳姑娘那麽凶。”
    “我凶?”彩鳳恨恨瞪了他一眼,捏著自己的小拳頭在他眼前晃了晃,咬牙道:“剛剛就該讓常玉虹多欺負你一陣才是。”
    錢樘滋著牙嘿嘿笑了兩聲,又湊近彩鳳的身邊,討好說:“彩鳳俠女,剛剛多謝。看來,我得以後跟著你和夏姑娘才是,免得讓人欺負了。”
    “才不要你跟。”彩鳳哼了一聲,又跟在了夏初晨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