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荒唐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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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總是要殺我!
    許青翔站在那,麵色僵硬,瞥了一眼對麵的許青揚沒吭聲。
    田夫人顯然是對他這副樣子非常不滿,但礙於這麽多人在場,她也沒發作,隻是憋著的臉有些範紅,麵色十分難看。
    她道:“翔兒,問你話呢!你怎麽回事?你看你哥幹什麽?”
    許青揚抬袖捂唇輕咳了一聲,許青翔便收回了視線,夏初晨道:“夫人客氣,少主繁忙,初晨不敢打擾。”
    “初晨倒是見外了,這馬上就是一家人了。他哪裏有多忙,就算是忙也得先忙你這邊。”田夫人瞪了一眼許青翔,恨鐵不成鋼道:“青翔,你看看初晨多懂事,你再看看你……”
    田夫人的意思當然是想要許青翔說句漂亮話,可是許青翔杵在那裏,崩著臉,手心裏微微握著拳頭,沉默了一會才又抬起眼皮看著田夫人,神情凜然道:“母親說的對,我許青翔是不成器,配不上夏姑娘。請父親和母親取消這門婚事吧。”
    終於從這個人嘴裏說出夏初晨喜歡聽的話了,她在心裏悄悄高興,又暗暗地鬆了口氣。看來,今日取消婚約有望。
    夏初晨瞥了一眼許青翔,突然發現這個人其實感覺還不錯。雖然有點不學無術,但並不討厭。相反,此刻的夏初晨還挺感激他的。
    “你說什麽?取消?”夏初晨和衛平誠都還沒發話,清肅真人就微微縮了瞳眸,背著手皺著眉厲聲看向許青翔。
    當然,田夫人非常不滿的目光隨即也射向了他,音量拔高:“青翔,你……在胡說些什麽?”
    自己的父親和母親都在暴怒的邊緣,但許青翔似乎很平靜,他屈身鄭重地跪下道:“父親,母親,孩兒一早就表明了孩兒並不願意成親。現在夏姑娘和誠公子都在這,那麽我再表示一次,我不願成親。”
    “你……”清肅真人陡然怒了,聽見許青翔這番話,下巴上寸長的胡子都氣的發抖,他看了一眼夏初晨和衛平誠,又斂下眉目抬手指著許青翔喝斥道:“你……你混賬,還不快給夏姑娘和誠公子道歉。”
    許青翔跪在地上,神色凜然,他看著自己已經發怒的父親說:“父親,你若是想把我打一頓,你就打吧。我也不是有意羞辱夏姑娘,而是我一早就表明了,是你們擅自做主,擅自安排我的婚事,擅自……”
    他的話沒說完,田夫人已經抓起桌上的一隻茶杯就扔到了他的腦袋上,瞬時,茶葉沫沾上了許青翔的額間發梢,黃褐色的茶水混著杯子割破皮肉的血水從許青翔的額角流了下來。
    許青翔的樣子有些狼狽,他也沒管自己流血的傷口,就那麽直直地盯著田夫人。
    田夫人氣得不輕,與他對視了一會,厲聲說:“自古以來,男女婚嫁之事,誰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與初晨自小訂立婚約,怎麽……你到底想幹什麽?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母親,我不娶。”許青翔無比冷靜又無比硬氣地跪在那裏,說:“除非你打死我。”
    “你……”清肅真人拍了桌子,往前推了一掌,直接一道藍色的氣流就直衝許青翔的胸口而來,眼看無法避免的沉重一擊就要來臨,想想無非就是吐幾口鮮血,許青翔跪在那裏,挺直著脊背倒是十分坦然。
    隻是猛然的一瞬間,一股自夏初晨方向射來的粉色氣流在拒許青翔胸口半寸的位置抵擋了那股藍色氣流。
    粉色的氣流和藍色氣流在許清翔的胸前各自為營抵擋著,夏初晨微微前傾灌注著靈力,又向著清肅掌門的方向喊著:“真人別衝動。”
    “夏姑娘,你快收手,讓我一掌拍死這個孽障免得丟人現眼。”清肅也微微發著力,他能感覺到夏初晨的內力真的很強,反正這番內力的碰撞了許久之後,他與夏初晨竟打了個平手。
    粉色的氣流和藍色的氣流在同一時刻,溫和的各自消散無蹤。
    清肅真人用審視的目光盯了夏初晨一秒之後,才轉向了還跪在地上,分毫未傷的許青翔,他道:“還不快收回你剛剛說的混賬話,給夏姑娘道歉。”
    許青翔沉默地看著他,王夫人氣得嘴唇都在發抖,向著外麵喊:“來人啊,把這個孽障給我先帶下去,讓他去外麵吹吹風,好好清醒清醒。”
    許青翔的這番鬧騰和抗拒,已經讓衛平誠看的十分分明了,他看著旁邊的夏初晨道:“初晨,你看……”
    他其實是想夏初晨自己出麵來解決這件事,很明顯,這個許青翔都已經說了這樣的話了,他們已經沒理由,也沒有臉麵再呆在水鏡司了。
    他相信夏初晨明白自己的意思。
    隻是夏初晨還沒說話呢,田夫人就瞪了一眼許青翔之後,看向衛平誠說:“倒是叫誠公子看笑話了,不如誠公子,初晨,你們先回去休息。”
    夏初晨平靜的眸子裏帶著滿滿的欣喜之色,總算這事快如她所望了,她平和道:“夫人,若是少主不願意,那麽我們倒不必勉強。要不就依了公子……”
    夏初晨有些震驚,她這一次說出這樣的話來,竟然沒有被那股神秘力量禁言。
    她心中有些歡喜,看來,這事十之八九要板上釘釘了。
    清肅真人掃了一眼許青翔,他剛才已經感覺到了夏初晨超強的內力,這樣的人是不管如何一定要留在水鏡司的。
    既然自己的兒子許青翔不願意成親,那麽……他的目光定在身穿紅衣的許青揚身上,他……他不是還有另一個兒子麽?他恍然大悟又如夢初醒。
    所以,他當即打斷了夏初晨的話說:“夏姑娘,不管如何,靈嬰島與水鏡司的婚約是昔日你的父親和我們水鏡司水雲真人訂立的。這婚約一直以來,便是作數的。若是要取消,也不是我們說了能算的。”他眼睛掃向許青翔,瞪了一眼,說:“那個混賬不願意履行婚約,那就隨他去。但是,水鏡司掌門不隻有一個兒子,許青揚也是我的兒子,他同樣也是可以履行婚約,與夏姑娘完婚的。”
    他的這一番話說出來,在場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夏初晨和許青揚對視了一眼,這……什麽道理?
    許青揚站到清肅真人的麵前說:“父親,這……恐怕不妥。”
    “這有什麽不妥的,你是青翔的哥哥,這樁婚事原本就該落到你頭上的。也是我們憐你病弱,才讓青翔來頂替的。”在清肅掌門說出那話的時候,田夫人就已經意會了。
    他們這兩個兒子,都不成器。許青揚吧,是因為身體原因不得修習,而許青翔呢,她這個做母親的都不知道他整日在想些什麽?
    為了水鏡司的未來,法力高強的靈嬰島的夏初晨一定要留下。若許青翔執意不娶,那就讓許青揚娶。
    衛平誠卻是極不讚成這水鏡司兩位掌門夫婦的話,他看了一眼許青揚道:“清肅真人,田夫人,這實在有些牽強。初晨的婚事,我們在離開靈嬰島之時,島主隻是交代讓我們履行婚書。既然你們家公子不願意履行這婚事,那麽這門親便自當取消,算不得數了。”
    田夫人道:“誠公子提到婚書,那麽自當記得婚書上寫的是水鏡司掌門之子,但也並沒有言明是哪一位公子。既未言明,那麽也就是說青揚也是能娶的夏姑娘的。”
    衛平誠想起了那婚書,卻是隻說了水鏡司的掌門之子,而並未提到誰的名字。不過,在大家的認知裏,這掌門之子也就是指許青翔了。但這兩人突然便搬出了這婚書上的漏洞,他瞬間就有些理虧,一時也找不到別的說辭。
    衛平誠沉默了,田夫人又轉向夏初晨,笑著問道:“夏姑娘覺得呢!青揚雖身子病弱了些,但為人溫和,脾氣也好,我覺得與夏姑娘挺相配的。”
    田夫人為了水鏡司也是很拚,變臉如翻書,剛剛還那麽怒氣衝衝的責斥自己的兒子,這會兒又言笑晏晏了。
    夏初晨想說:“當然不好,我又不是蘿卜白菜,這個不要,就塞給那個。”
    隻是她剛剛想說話,自己就又被那股神秘的力量禁了言。
    她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初晨”衛平誠喊了她一聲,夏初晨抬眼看他,卻說不出話來,田夫人又笑著道:“若不,夏姑娘先回去考慮考慮,反正婚期還有幾天呢。”
    隨後她又轉向許青揚道:“清揚,送送夏姑娘和誠公子。”
    許青揚點了點頭。
    夏初晨被禁了言,很是鬱悶。許青揚已經站到了她麵前了,抬眼看著麵前的人,她的心情更是不好了。
    但該死的,她又無法說話!隻能鬱悶的先回去再說。
    走在回去的路上,夏初晨一直都無法開口,她隻是繃著臉,麵無表情的走著。
    許青揚看她麵色不好,便轉身對衛平誠溫言道:“誠公子不必擔心,青揚會勸母親和父親放棄這種荒唐的想法。”
    衛平誠看著他溫和的麵目,點了點頭,說:“那便拜托青揚公子。”
    夏初晨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沒有見任何人,此刻的她還被禁言著。
    她坐在桌前,埋頭將自己的下巴靠在桌麵上,看著麵前的茶杯。
    有些無奈,更有些鬱悶。因為她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拒絕婚事,無論新郎是許青翔也好,還是現在要換成許青揚也罷。
    她都不能有離開或者退婚的想法,隻要有這種想法,她便就會被施禁言術,定身術。
    許青揚送走衛平誠和夏初晨之後,返回水蘭居。水蘭居裏,清肅真人和許青翔都沒有離開,他踏進門的時候,田夫人還在訓斥許青翔。
    見他來,她便就停了嘴。
    不同於麵對許青翔的痛罵斥責,田夫人帶著些許笑意喚他:“青揚。”
    許青揚站在下首,垂頭道:“請父親和母親收回成命,青揚一身病體如何娶得夏姑娘。”
    許青揚說這話的時候,旁邊的許青翔就抬頭望了他一眼,至始至終他的眉目都是凜然而沉默的。
    清肅真人此刻就站在他的麵前,他肅然道:“青揚,我知道這件事看起來荒唐了些。但是,青揚,水鏡司與靈嬰島的婚事決不能作廢。夏姑娘是一定要留在水鏡司的,不管是以你妻子的名義還是以青翔妻子的名義。”
    田夫人也道:“青揚,母親原也不想勉強你。但是……青揚,你弟弟他這個混賬不成器,你又是如此病體,水鏡司上下幾千人,將來的命運全都會交到你們手上,你竟是看看是你和青翔,哪一個能擔此重任。水鏡司從來都是仙門大派,需要一個強者來引領甚至維護世間安寧。夏初晨當日以靈嬰降生,這些年修為更是突飛精進,就如你父親所言,她是一定要留在水鏡司的。”
    許青揚是知道夏初晨靈嬰身份的,當年的靈嬰島還不叫靈嬰島,那時候叫做櫻花仙島,自夏初晨這個靈嬰降生之後,島主夏義宏才將仙島改了名。
    夏初晨的武功修為自是不凡,但……
    許青揚有些沉默,他當然知道這些年掌門夫婦的願望。他和許青翔在外人眼裏,都是修習草包一流,水鏡司的兩位公子在仙門之中一直都是一場笑話。
    這夫婦倆麵上無光,更是對他和許青翔恨鐵不成鋼,當然這份恨鐵不成鋼,主要是針對靈根不錯,身體還完好康健的許青翔。
    但許青翔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修為就是那麽個樣子,讓人費解的同時又讓人無奈。
    清肅真人看著許青揚道:“青揚,這件事……你還是遵照我和你母親的意思來辦。況且,當日你師父水雲真人原本就是給你定的婚事,隻是後來你身體生了變故,我們才做了讓青翔替你的決定。”
    “父親。”許青揚想說什麽,卻還是未能說下去,田夫人道:“青揚,你先回去,我們先等等夏姑娘那邊的反應。”
    許青揚隻能作了罷。
    其實他是無所謂的,他從來沒有想過婚姻,也從來都不在意將來會跟什麽人成親。
    許青揚拜別清肅真人和田夫人從水蘭居出來,這場婚事的主角由許青翔變成了許青揚,所以自然就沒有許青翔什麽事了。
    田夫人痛罵了許青翔一頓之後,就打發許青翔一道滾了。
    許青翔跟著許青揚一起滾出來。
    走到那座玉橋之前,一直沉默無語的許青翔突然拽著許青揚的紅袖,“哥。”
    開口的聲音有些暗啞,許青揚轉了身看著他,許青翔低垂著眼睫,盯著虛空中的某處,沒敢看他,似乎艱難又緩緩地說:“你娶她吧。”
    “你為什麽不應這門婚?”許青揚微喘著質問道。
    “我……”許青翔說了一個字,便就有些沉默,許青揚看著他的樣子,歎了口氣,說:“青翔,哥哥一直都不理解你,但是哥哥希望你能夠放下。”
    “哥”許青翔的聲音壓得極低,似乎有些壓抑的太久,沉默半餉之後才鼓起勇氣看他:“哥,我……”
    他以為自己很有勇氣,卻是盯著那張臉,沒法再開口。
    許青揚歎了口氣,抬手拿掉了他還拽著自己衣袖的手,轉身往自己的南峰去了。
    瞬移的功夫,他就回到了自己紅蕉水榭的房間,坐在桌前揉著眉心有些煩惱。
    這是一處種滿了櫻花的仙島,輕風吹拂過那滿院的櫻花樹,粉色的嬌媚的花朵便從枝頭簌簌落下,沒一會空氣中便飛旋起片片落花。
    這片飛旋的落花之下,跪著一個身著白衣的小女孩,她望著麵前那扇石門。
    也不知她是在那裏跪了有多久,反正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有些僵硬,雙腿發麻了,那扇石門也沒有打開。
    從櫻花林中走過來一個身著灰色布衣的老仆,老仆的身後跟著一個白色衣衫的小男孩,那男孩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兒童時期的衛平誠。
    老仆喊了她一聲:“小姐。”
    那跪著的女孩抬頭將自己緊緊盯著石門的視線緩緩地移到了老仆的身上,她揚起稚氣美麗的臉蛋,問他:“衛伯,我爹爹他什麽時候出來,今天是我的生辰。”
    老者歎了口氣,望了那石門一眼,說:“小姐,你回去吧。衛伯讓阿誠給你過生辰好不好?”
    女孩有些倔強,又把目光轉向那道石門,說:“不……我不要阿誠,每年都是阿誠哥。今年,我想要爹給我過生辰。”
    老仆盡量哄著勸著說:“小姐,你不要這樣。你每年都來這裏跪,可是島主……”
    “衛伯是不是要說,爹爹在閉關?”女孩問。
    老仆點點頭,女孩說:“那爹爹什麽時候能出來,我等他。”
    老仆有些不忍心,勸道:“小姐,要不然先讓阿誠帶你回去,島主出來他就會去看你。”
    女孩倔強而執著的說:“衛伯,我不要阿誠哥,我想要爹,我在這裏等他。”
    隻是飛花落盡,女孩暈倒,那石門也沒有打開。
    …………
    夢境真實而傷懷,夏初晨揉了揉眉心,掀被從床上下來,衛平誠來到了夏初晨的住處,說:“初晨,若是你不願意,我們便回靈嬰島,師兄會跟島主解釋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