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委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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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總是要殺我!
田夫人笑道:“不是青翔,是青揚和初晨的婚事。”
“青揚公子?”在場除了幾個當日在水蘭居知情的人,餘下的都有些怔住了。
田夫人又解釋道:“水鏡司與靈嬰島的婚約乃當日水雲真人和夏島主所定,原本就是訂給大公子許青揚的。”
“可喜帖上不是寫的水鏡司掌門之子嗎?”常玉虹疑惑的問。
錢樘掃了一眼許青翔,他站在一個角落神情略顯沉默,拒他所知的小道消息,這位正牌公子並不願意娶夏初晨。想必正是因為如此才換了許青揚,他笑道:“常公子可真是糊塗了,青揚公子不是清肅掌門的兒子嗎?”
“不過一個養子。”常玉虹與他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如果說他看不慣錢樘的低修為,那麽對於修為與凡人無異還病弱不堪的許青揚就更是不屑了。
聽見這話,田夫人和清肅真人還沒發作呢,許青翔的橫眉便掃了過來,他怒瞪著向常玉虹道:“常玉虹。”
對於水鏡司的少主,常玉虹其實也是看不慣的,這人整日一廢物之姿,現在媳婦都要讓人搶了,他還來喝斥他。
常玉虹想說:許青翔這廝是不是有病?
他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瞥了一眼許青翔,轉過眼的時候,他的麵前已經站了兩個人冷冷的看著他。
是夏初晨和彩鳳。
夏初晨還是那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但眼神寒涼,她低緩的說了一聲:“道歉。”
常玉虹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明白什麽意思。
夏初晨側頭喊了一聲:“彩鳳。”
彩鳳立即會意,腰間的金鞭被她拿在手上嗤嗤的冒著金色的星火,她用鞭柄抵住常玉虹的胸口,笑著說:“常公子沒明白?”
常玉虹還是愣在那裏,他想不通自己哪裏又得罪了麵前這兩位主,但一看到那抵在自己胸前的金鞭,他就想起彩鳳上次在揚善台的那一頓鞭子,常玉虹到現在還感覺到身上抽疼,他有些後怕又有些憤怒的問:“夏姑娘,彩鳳姑娘,你們……你們是要做什麽?”
彩鳳皺了眉眼,有些不耐煩的拿鞭柄敲了敲他的胸口,說:“大……大大常公子,聽好了啊,我家小姐的意思是讓你去給青揚公子道歉。”
“我給他道歉?”常玉虹低著頭緊了緊手中的青刀,不屑的說:“這原本就是事實。”
常玉虹如此不識實務,清肅真人和田夫人的麵色很不好,彩鳳就要抽鞭的瞬間,木果山掌門常平江急急忙忙撥開人群走了過來,他先是瞥了一眼清肅真人夫婦,才抬手一禮說:“清肅掌門,田夫人,請見諒,是常某教子無方,讓這廝胡言。”
對於常平江的示好,清肅還沒說話呢,田夫人就已經不客氣的接道:“常掌門確實該好好教教。”
常平江的麵色僵了僵,他看了一眼田夫人,又笑道:“師妹說的是。”
田夫人出身木果山,未嫁人的時候與常平江同出一門,所以常平山有時候會稱她為師妹。
但很奇怪的是,自從田夫人嫁到了水鏡司,她就再沒有回過木果山。而且她與木果山的掌門常平江的關係讓外人看來總有點那麽怪異。師兄妹之間,本該是親近的關係卻不親近,不但不親近,而且田夫人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從未正眼看過常平江。
常平江麵色很快恢複如常,他轉向常玉虹怒喝道:“玉虹,閉上你的嘴,去給青揚公子道歉。”
“爹,我……”常玉虹很鬱悶,杵在那裏不願去。
“還不快去。”常平江暴喝一聲,並推了他一把,常玉虹才悻悻地走到了許青揚的麵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青揚公子,對不起。”
許青揚沒看他,他隻是盯著夏初晨,他心裏有些不明白,這原本也沒什麽?其實常玉虹說的是事實,而且他對於別人的說辭一向也懶得在意,所以他本也認為這並不是一件多大的事。
讓他驚訝的是夏初晨對他的態度,有些奇怪。難道是經過婚變,她真的把自己當夫君了嗎?
許青揚心裏有些疑惑,但此刻常玉虹杵在自己的麵前,為著清肅,田夫人和常平江幾位長輩的顏麵著想,他還是點了點頭接受了常玉虹的道歉。
既然許青揚已經沒事了,清肅真人和常平江兩人相約去查看後山上禁閉獸人的結界。
田夫人打發眾人散去之後,就讓夏初晨和許青揚隨她一起散散步。
她走在前麵,夏初晨和許青揚並排走在後麵。
走到一處盛開著各色豔麗花朵的花園前,田夫人突然便轉了身,她抬眼笑看著夏初晨,說:“初晨,我剛剛都看明白了,你這般維護青揚,說真的,我倒是真沒想到。不過,初晨,這樣很好,原本,我還以為你要過些時日才能接受青揚,現在倒是沒有什麽顧慮了。”
她抬手拉了拉夏初晨的手,說:“初晨,你的態度我已經明白了。你放心,馬上就到婚期了,我和掌門真人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婚禮的。”
夏初晨與許青揚對視一眼,她怔了怔,想說:“夫人,你誤會了。
其實,剛才說是維護許青揚,其實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反正就是眼見許青揚被詆毀,她就情不自禁,莫名其妙的去做了那樣的事,就如當日玉橋之上她莫名其妙的去給他擋雨。
還有她剛剛製服獸人,從後山飛下來眼見他病發,她會不受控製的去接住他一樣。
於許青揚,她自己有太多的詭異之處,她想弄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而且,關鍵是這婚事,她根本就無法拒絕。既如此,那便應下吧。
在原地怔愣了很久,她才掀起眼簾淡然道:“多謝夫人。”
多謝夫人?
這一次,換許青揚震驚了。他微微蹙著眉,眼裏帶著深重的疑惑望著自己身旁的這個女人。
是真的把他當夫君了!
變化這麽迅速的嗎?之前在軟香樓的時候,不是還因為青翔的拒絕,心情不好,很煩躁嗎?
這,他突然很不明白身旁的這個女人。
但聽見夏初晨這麽說,田夫人卻是很開心,她還拉著夏初晨的手,笑說:“有初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夏初晨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田夫人又轉向許青揚,歎聲說:“青揚啊,許是上天憐你,有初晨這麽好的女子願意伴你左右,成為你的妻子。”
許青揚:“……”
他望了一眼夏初晨,黑沉的眉眼鬱見深沉,他說:“青揚榮幸。”
田夫人又隨著他們走了走,才向著水蘭居的方向走了。
臨走前,倒是叮囑許青揚送夏初晨回去,許青揚自然應下了。
目送田夫人離開,許青揚才轉向了夏初晨,眸子裏是深深的疑問,他問:“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夏初晨直視他。
許青揚說:“我原以為夏姑娘會拒絕這麽荒唐的婚事,但是……夏姑娘,你為什麽會答應?”
夏初晨微微扯了扯嘴角,那樣子似乎是笑了,雖然這份笑容極是淺淡,可許青揚還是發現了。夏初晨想了想,才轉臉反問他:“田夫人不是說了嗎?”
“什麽?”許青揚不解。
夏初晨淡笑,聲線略柔:“憐你。”
麵前的女子一身白衣出塵,明明是清冷絕豔的麵容,此刻嘴角掛著淡淡清淺的笑,如若微風拂過,一湖清蓮盛放,淡雅韻香,就那麽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憐你”兩字還說得有幾分溫柔,許青揚怔了怔,麵色都有了幾分不自然,他抬手輕輕咳了兩聲,眼神卻不敢再直視那女子,垂目斂眉盯著別處,微微喘息說:“委……委屈姑娘,隻是青揚一身病體,難以帶給姑娘幸福,若為青揚,姑娘倒是不必如此犧牲。”
還是帶著那份淡淡的笑,夏初晨懶得與許青揚解釋那份她對他的那份奇怪舉止,她隻是淡笑道:“姻緣天定,青揚公子,你信嗎?許是我們有緣。”
許青揚沒說話,夏初晨也沒有再說什麽,靜靜地與他行了一禮,就白衣飄飄的飛走了。
許青揚站在原地,突然就有些茫然與混亂。他帶著濃重的心事,走回紅蕉水榭。
紅蕉水榭之外,白燦燦一身綠衫,靠在一棵歪脖樹下,眉宇間有些少見的清愁,不知在想些什麽。
見他來,她便就急步走了過來,停在他兩步之遙,手指繳著手指,眉間皺著抬眼問:“青揚哥哥。”
許青揚掀起眼睫看她,白燦燦眉間的愁色便更深濃了些,她想了很久才道:“青揚哥哥,是真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要娶夏姐姐嗎?”
自從在水雲謠之外,田夫人說了那個消息之後,她就怔愣在原地,好像受了什麽重大的打擊般不能接受。
就連常玉虹嘲諷許青揚的話,她也沒有去在意,心裏一直想的便是這事。
許青揚點了點頭,說:“是的,應掌門所求,這門婚事恐怕無法避免。”
聽到這話,白燦燦的臉色更蒼白了,她的睫羽微微顫抖,綠衫之上金色銅鈴也微微發出清脆的響聲。
白燦燦她的身子在僵硬,繼而顫抖。
她緩緩地抬眼看許青揚,清亮如水的眸子裏有絲絲水霧,眼眶也發了紅,她問:“青揚哥哥是不願意的對嗎?你要是不願意,我去找掌門真人,我去找他放棄這門婚約。”
說著,就要轉身離去。
許青揚拽住她的衣袖,望著她迷蒙的淚眼,有些發懵,他怔愣道:“燦燦,你怎麽啦?怎麽還哭了?”
白燦燦撲進他的懷裏,不算輕盈的身體險些又將許青揚撞倒,她夾著斷斷續續的哭音道:“青揚哥哥,青揚哥哥,我氣……我生氣,他們憑什麽?憑什麽這樣欺負你。許青翔……少主他為什麽要欺負你。他為什麽要讓你替他。”
白燦燦的情緒顯然是很激動,許青揚還沒說話呢,白燦燦又繼續道:“青揚哥哥,一定是少主跟夫人說了什麽?一定是這樣的。你這樣的身體如何能成親,如何能折騰,他們到底是在想什麽?……”
“燦燦”白燦燦還要說下去,許青揚已經忍不住了,他扳過她的身子,微喘著提高音量打斷了白燦燦的話,說:“燦燦,這隻是個形式婚姻,青揚哥哥並不會受累,我知道燦燦是為青揚哥哥好,但你別這樣。況且,與夏姑娘成親,其實委屈的是夏姑娘。”
白燦燦冷靜下來,她抬袖拂了自己的眼淚,說:“真的嗎?”
“嗯”許青揚道,他其實想過了,雖說他並不知道夏初晨是因何答應婚事,但他不會真的想要與她結親。雖然這幾次,夏初晨救他於危難,但前世的噩夢至死至終縈繞著他,他根本就無法釋懷。
既田夫人夫婦於他有養育之恩,且這門親事畢竟也是由師父水雲真人所定,不管出於什麽理由,他都無法去拒絕。
既無法拒絕,那麽便答應吧!正如他所想,其實這件婚事委屈的並不是他自己。
夏初晨美麗清傲,武藝才學都堪稱卓絕。自己這個草包,還拖著這一身病體,配她委實是投了仙胎,撞了鴻運。
許青揚想著這其中的事情,白燦燦見他神色凝重,以為是他因夏初晨有些自卑,便抬眼彎了羽睫,安慰道:“青揚哥哥有青揚哥哥的好,夏姐姐有夏姐姐的好。青揚哥哥不必因為夏姐姐而傷感,不管別人覺得清揚哥哥如何?反正,在燦燦的心裏,青揚哥哥是這天下間最好的人。”
許青揚笑了笑,輕輕揉了揉她的發,說:“還青揚哥哥是天下間最好的人,虧燦燦說的出這種話。”
白燦燦轉憂為喜,她喜歡許青揚親昵的揉著她發的感覺,她揚起笑臉說:“原本就是,隻是青揚哥哥從未發現自己的好。”
許青揚歎聲:“如今你青揚哥哥就跟個廢人一樣,也就你這個傻丫頭會這麽認為。”
白燦燦撇了撇嘴,嘟囔:“哥哥才不是廢人。”
許青揚不願再與她糾結這個話題,就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許青揚回了紅蕉水榭,白燦燦目送他離開之後,便眼眸一暗,神情沉冷的跑去了許青翔的院子。
許青翔的寧西院,就在離水鏡司那座玉橋的西北角。
寧西院當日乃田夫人親自布置裝點,整個院落綠樹成蔭,芳草苒苒,紅花肆意,是十分精致華貴的一座院子。
寧西院除了幾個當值的水鏡司低階弟子看守,就隻有許青翔一個人在此居住。
隻是,原本白燦燦準備去質問許青翔一番的,卻沒想被門口職守的弟子攔住了,那人道:“燦燦小姐,請不要入內,少主並不在寧西院。”
“他去哪兒了?”白燦燦直言。
那弟子垂了眉目,狀似思考,又抬眼道:“屬下不知。”
“不知?”白燦燦哼了一聲,抽出身上的軟帶往地上啪的一聲擊打,那弟子便縮了縮脖,白燦燦語氣冷硬地說:“我會知道他在哪裏的。”
說完,她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