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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出行，是先前就定好的。
    每年的這個時候，楊動都會隨羅叔去滄浪郡拜訪一位神秘的老人，在那個叫做濟世園的莊子中，泡藥湯、渡金針。
    楊動知道，這是為了改造他這具廢材身體。可折騰了許多年，自己依然是玄脈全閉，武穴未開。按說以楊動另一世的眼光來看，這具身體的素質相當不錯，速度、柔韌性甚至是……抗擊打能力，都在水準之上，否則，一年前被人家揍成那樣，也不能挺過來不是？
    可惜，空有一身上品武技，體內的魂力卻微弱至極，連魂穴的位置都感覺不到，更不要說衝穴通脈了。沒有武穴，就無法融合獸魂，就無法提升武魂的品級。
    九品中正，劃盡人生。一至三品，為下品玄士或魂士；四至六品，為中品玄師或魂師；六品以上則為上品，七品為將，八品為帥，九品稱王，修為超品後，方能達聖封神。
    現在的楊動也是品外——不入品的武者身份，對於士族來說，的確是不折不扣的廢材。
    古道、西風、瘦馬，老叟執鞭，滄浪路望天涯。
    掀開了馬車上的車簾，看到老管家曲肘夾著馬鞭，費力的樣子，讓楊動也不禁動容，剛剛湧起的詩意也頓作鳥獸飛。
    “羅叔，這次到了濟世園，讓那位神醫也看看您的手吧。”
    “嘿嘿，少主，老朽這雙手是天生的，神醫也醫不好。”
    “天生的？嗬嗬，羅叔，難不成您是天殘？”
    “哈哈，少主說的沒錯。不光是我，我這一脈的人，都是天殘。若不是……駕！”
    似乎感覺到自己說的有點多了，老管家右肘一搖，馬鞭在空中挽了個漂亮的弧線，發出了一聲脆響。但他明顯有些異樣的表情，並沒有逃過楊動的目光。連察言觀色都做不到，也枉做了幾年的特警隊長。
    這位七年前出現在長公主府中，並帶來那枚獸蛋的老人，肯定是自己身世的知情者。否則，長公主不可能隨便接受一個陌生人做府中的管家。
    還有他對自己的稱呼。
    楊動很確定的感覺到，羅叔每次喊自己“少主”時，都會帶著十分尊敬的神情。那種神情，與其他仆下表麵上喊自己少爺，卻在心中嘲笑與鄙視的態度明顯不同。羅叔的尊敬是由內而外，由心而發。
    而且……其實光憑“少主”兩個字，楊動就早已經猜到了羅叔的來曆，那也是他真心尊敬並甘願服侍自己的最合理的解釋。
    但老管家對於這一點，一直在刻意的逃避。即便是楊動主動追問，他也是左右言之，對於他過去的經曆絕口不提。
    “公主老娘在瞞著我，老管家也在瞞著我，看來，我這一世的便宜老爹還真是個神秘人物。”
    明知道問也問不出什麽，楊動苦笑著扭頭，摸了摸玉盒中用火雲草墊了一層又一層的神秘獸蛋。這個世界的玄獸大多都是卵生，帝都中的大門閥，也都有各自的圈地專門用於培養獨特的玄獸，以供家族子弟擊殺獲取獸魂。當然，能被圈養的玄獸都是品階比較低的，多用於部曲。
    可即便是中品玄獸，孵化期也大多是在數月到一年之間，而自己的這枚獸蛋，已經溫養了七年——“難不成，它還是個哪吒？”
    苦中作樂，楊動還是很納悶，就算是這枚蛋裏的玄獸品階再高，對於自己這個廢材也沒用呀？玄術的分支中，倒是有以契約玄獸為戰寵的召喚職業，可因為召喚師本身攻擊力低下，戰場上的生存率極敵，加之契約高階玄獸的精神力需要巨大，難以修煉，這個職業已經沒落許久了。倒是胡人祭祀因為擁有通靈天賦，能夠與玄獸對等溝通，而大多擁有自己的戰寵。
    “難不成羅叔認為自己是個召喚師的料？”
    在另一個世界時，楊動就沒少看小說，對於玄幻世界中各大職業也算是門清。召喚師是個冷門，但如能契約到龍寵、鳳寵，那也是了不得的戰力。可……楊動怎麽看，都不覺自己溫差了七年的這個家夥，能是個龍蛋或是鳳蛋。
    “羅叔……”
    “少主，這是一枚龍狼蛋。”
    老馬識途，坐在車延邊上的老管家貌似在假寐，實則楊動的一舉一動，盡在其眼。可這次，他的直接，還是讓楊動很意外。
    “嘿，少主，我還以為你能一直忍到最後而不問呢！”
    媽蛋，楊動翻了個白眼，前幾年沒問，那是因為那家夥對修煉一途早已經心灰意冷；這一年沒問，是楊動另一世的職業習慣使然。
    “羅叔，低階的龍族都是上品以上，更不要提那些上古龍族個個都是超階神獸。而狼類玄獸……我聽說雪狼嶺上的那隻狼王，也不過是七階吧！怎麽會有龍狼這種玄獸呢？”
    “嗬嗬，少主，那你聽說過‘龍性至淫’嗎？就連遠古神龍都有九子而子子不同，又為何不能出現一個玉應龍和雪狼王的後代呢？”
    “啊——”
    羅叔的話，讓楊動失聲驚呼！“玉應龍？雪狼王？”
    老管家微笑頷首，唯有那拉車的老馬打了個響鼻，似乎在表達對楊動大呼小叫的不滿。
    有鱗稱蛟、有翼稱應、有角無須為虯、有須無角為螭。為了區別也或許是表示對於遠古五爪神龍的尊敬，這片大陸上的人類為其他的龍族都起了別名。雖然沒有遠古神龍那樣改天換地的大神通，但這些上古龍族亦都被稱之為神獸一族。它們同樣擁有自己的傳承，可以化人身、講人語，在很多方麵，神獸的智慧甚至遠高於人類。
    雖然也有些龍族的後代，因為血脈稀薄，而淪為普通的玄獸，但哪怕是最低階的地行龍，也依然有著七階以上的上品實力，非一般玄士和魂者能所抗衡。
    而老管家所提到的玉應龍，也正是其中之一。比神獸應龍的名字多了一個字，但玉應龍其實隻是一種水屬性的飛龍，成年後也不過是超階聖獸的實力，距離封神相差甚遠。
    “神在天，聖為地”。同為超階，神、聖之間的差距比過天地，還有另一層意思是指神獸翱翔於九天之外，非凡人所能見；而聖獸雖神通超凡，但亦隻能在人間稱霸。
    這些，都是大陸上的常識。楊動也清楚，卻沒有想那麽多，他隻是目光呆滯的在重複著一句話，“聖階玉應龍，成年即仙姬……”
    也不怪意誌堅定的楊動表現得這樣淩亂，本以為溫養了七年的蛋中隻是一隻高階玄獸，可誰想到居然是將一個小美女抱了七年……“嗯，還是小龍女。”
    “咳咳……更有可能是一隻雪狼崽。”
    實在看不下去的老管家將自己快要萎縮成一團的手掌收回袖子，抬起胳膊為楊動擦了擦嘴角邊的口水。
    “你……羅叔，你不要烏鴉嘴好不？我可是身具皇室的龍魂血脈，又不是草原上的狼族胡人，我怎麽會孵出隻狼崽子呢？”
    “狼族……嗬嗬！”
    老管家表情一下子變得很是精彩，張口欲言，卻也隻是神秘的笑了笑。可這個分明是另有寓意的笑容，卻被已經沉浸在龍召喚師美夢中的楊動錯過了。否則，以他邏輯分析能力，本可以……
    一車一馬一老叟，一路一夕兩轍印。當楊動躲進車廂抱著獸蛋再也不鬆手，連入宿客棧都要放進被窩裏，老管家臉上的笑意就一直沒有散去，“也好，族裏的獸親也都是與自己的兄弟同食同宿的。”
    這句話，羅叔隻是在喉間轉了個圈。
    滄浪郡在東海之岸，距帝都落日城足有近十日的路程。這條官道，楊動與羅叔已經行過了七次。今年是最後一次，十五歲後，如果仍無法覺醒魂穴的少年，基本也就絕了修煉之道。老老實實的做個商人或是謀個文職小吏，就算是那些沒有天賦的士族子弟最好的出路。
    楊動今年，正好是十五歲，希望渺茫，但羅叔卻並有放棄這最後的一次機會。馬車中的玉石金銀和數株稀世藥草，幾乎是長公主府中最後的值錢家當。
    公主老娘雖然不喜歡也不夠關心自己，但對於老管家傾盡家產為自己改造身體的行為卻一直不聞不問。其實楊動並不認為自己一定要按照這個大陸上的固有形式修煉。以自己的身手，沒有魂力，不也是一樣將多名魂者保護的權三公子擒於手中嗎？
    但手中這枚很有可能會孵化出仙姬小龍女的獸蛋卻讓楊動對於此次求醫之行無比期待，“隻要能打開一條穴脈就可以，隻要能學習最基本的玄術就可以。召喚師最重要的是精神力，玄、魂之力反而在其次……哥們的靈魂連跨越時空、降臨異世這種事兒都能挺過來，精神力還會低嗎？”
    “嘿嘿，小龍女，仰起小臉，等著哥親你的……額頭吧！”
    車廂中不時傳出的淫笑，讓車延上的老管家不禁打了個寒顫，“龍性至淫，狼性……貌似部落裏的那些家夥，也時常會搶個人類女人回來神馬的。少主這血脈……嘿，龍狼混血，不止於獸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