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不老不老時光！
    1
    “大家把默寫本拿出來，把這首詩默一下。”
    下午第一節課是語文課，課前幾分鍾夏芙蓉讓我們開始默寫。
    “誒？我默寫本呢？”魏明把頭埋下來，在他亂七八糟的課桌裏翻來找去，語文默寫本卻始終不見蹤跡。
    “老師！我沒發到默寫本！”魏明站起身衝夏芙蓉喊道。
    “你沒有?吳莨欣，我讓你發的呢！”夏芙蓉去質問語文課代表去了。
    “我都發掉了啊。我這裏沒有他的。”吳莨欣一臉無辜的表情，但總感到她無辜得有點過。
    “那你先用紙默寫吧，下課再去找。”夏芙蓉揮揮手，魏明坐了下來。
    我盯著吳莨欣，感覺有些不對勁。
    魏明又在書包裏找本子。
    我有些不相信不翼而飛？
    2
    “是吳莨欣。”下課了，虞北跑到我這兒來，朝我耳語道。
    “什麽？”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還雲裏霧裏。
    “她偷偷撕了魏明的語文默寫本，扔在樓下的垃圾桶裏。”她向吳莨欣看了看，很快眼神又縮了回來。
    “我就知道！”我拍案而起，又被虞北摁著坐了下來。
    “等一下！你聲音小點兒！我們並沒有證據。”她的聲音很壓製著。
    “那……你怎麽知道？”我習慣性地皺皺眉頭。
    “項南看見的啊……”
    “項南？”
    “嗯。”
    項南的回憶
    今天上午放學，項南忘記了帶數學作業，於是走到校門口時又折了回來。
    那時的教室隻剩下吳莨欣沒有離開，隻見她雙手舉著一本語文本，用力地把幾十頁紙全部撕成了碎紙片，任由它們飄落到地上，還在上麵用力地踩了兩腳。
    項南注視著她麵無表情地又拾起地上的碎紙，背上書包走出教室。項南用一種被嚇呆的表情木木地問道“什麽本子啊？”
    “不是你的。”吳莨欣冷漠的表情，冷酷的聲音，著實讓項南心中一驚。
    離開教室時，項南偷偷跑到她身後拾起她無意掉落的紙片，儼然是魏明的字跡。
    3
    “那字我認得。”
    “紙片呢？”我焦急地朝項南攤開手。
    “嗯！”把手伸進黑色運動褲右側的口袋中，什麽鑰匙、硬幣全部掏出來了，把袋子都翻了個底朝天，最後才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團。
    我把它展平，放在桌上抹了又抹，一再確認那幾個模糊的字跡是魏明的，才又把紙片細心地疊好，放進上衣胸前的口袋中。
    我思索了一番，點點頭，揮手讓他倆回到了座位。或許，這些證據還不夠。
    “魏明！”下課還剩一兩分鍾，我拍了拍魏明的背叫他轉過來。“你的語文默寫本其實是被吳莨——”
    “唉！”他突然打斷我，朝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柳六六還在旁邊。我不耐煩地瞥了柳六六一眼，她的眼神正巧撞上來，隨即又翻了個白眼，轉過頭去找梁歡搭話去了。我被她這麽看了一眼，心情很是不爽，跟魏明擺擺手說“算了算了，下節課下了再說吧。”
    “誒沒事兒。我們出去說吧，還沒上課呢！”魏明偏得打破砂鍋，但隨即響起的上課鈴仿佛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魏明臉上，他尷尬地吐了吐舌頭。
    我抿著嘴一笑，朝他做了個“拜拜”的手勢，他聽見陳秀清的高跟鞋與地麵撞擊的聲音，隻得轉過身去坐得端端正正。
    柳六六是英語課代表。她正被秀秀叫去發英語本了，我還是忍不住趁班上亂哄哄一片時，把虞北告訴我的說給魏明聽。
    他聽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頓了許久，才說“我也覺得是她，但一開始隻是無端猜測，沒想到她人心這麽壞呀。”我看著他，他故作沉重地歎了口氣“哎，又一個被你坑害的失足少女！”說著，他把手搭在我肩上，一副“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表情。我十分配合地同樣無奈地搖了搖頭。
    4
    我對魏明一個下午的按兵不動感到十分懷疑，往常有這種事，他一定早就屁顛屁顛地跑到班主任辦公室跟周晉告狀了。可直到今天周晉宣布放學，他仍然十分鎮定地端坐在他的椅子上，不慌不忙地收拾書包，還不時和一旁的蘇涼扯上一兩句。
    “喂！魏明！”我向他皺皺眉。
    “知道！”說著，他突然抓起書包就溜了出去，還拉了稀裏糊塗的元蓁蓁和我。他鬼鬼祟祟地跟在兩個人後麵，是秦嫣雪和吳莨欣。觀察了她倆一會兒，魏明又一手拖著我，一手拉著元蓁蓁加快步伐故意跑到了吳莨欣的正前方。
    雖然元蓁蓁和我仍然一臉懵，但我們默契地選擇了沉默。魏明突然堆起滿臉的笑容，陰陽怪氣地說道“跟你們說個事啊。我今天不是默寫本沒了嗎，我已經找了周晉，應該就是吳莨欣撕碎了扔掉了。”魏明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後麵的兩人聽到。他一臉得意地笑著，還朝我們倆眨了眨眼，我們會意地一笑。我裝作係鞋帶，蹲下回頭偷偷看了一眼吳莨欣二人，秦嫣雪原本臉上的笑容早已換成了一臉陰鬱，吳莨欣更是控製不住地麵露怒色，挽著秦嫣雪的胳膊就疾步向校門口走去。
    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我站起身來，說道“看來，秦嫣雪也知道呢。”
    “嗯——”
    “那——你真的跟周晉說了！”元蓁蓁忽然激動起來，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他？怎麽可能！他從知道這個消息開始就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屁股挪都沒挪過。”我及時抑止住了元蓁蓁興奮的心情。
    “我就是嚇唬嚇唬她，探探虛實。哼，等著吧，她的好日子到頭了。”魏明得意地說道，仿佛兩國相戰勝劵在握。
    “你——要是能改了你骨子裏的慫性兒才是真的呢！”元蓁蓁用指尖頂了頂魏明的額頭，跟前仿佛上演一幕慈母教訓調皮兒子的喜劇。
    “我哪裏follo?y?heart了！”魏明輕輕推了元蓁蓁一把，大笑著跑遠了。他身後那隻和他一樣肥大的書包跟著一顛一顛的，遠遠看去，像兩隻一大一小的書包綁在了一起。
    此時天色漸漸昏暗下來了，我仰頭看見天空中若隱若現的星辰，莫名地笑了一聲。
    我的少年時代，就在這片星辰之下，就在無休止的笑聲之中，被時光蠶食。時光一點點吞沒我的少年時，仿佛吃桑葉一般，再吐出一段段光亮潔白的絲，並由我，親手將它們編織成錦鍛絲綢。
    5
    “走走走，跟上他。”我招呼元蓁蓁和蘇涼去偷偷跟蹤魏明。我們尾隨他跑到一樓，躲在樓梯口悄悄觀察他——他正站在周晉辦公室門口糾結著底要不要進去。
    “我就說吧，他還是慫啊。”元蓁蓁搖著頭，還歎了口氣。
    “嗯。”蘇涼嘟了嘟嘴，點點頭，“不過——我有辦法，”話音剛落，蘇涼已衝到魏明身後，直接一把把他推進了門，又“啪”一聲把辦公室門關了起來。
    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的魏明被推得一個踉蹌，差點栽個跟頭，好不容易站穩了，抬頭就看見自己被周晉盯著，別提有多尷尬了。
    蘇涼拍拍手，頭一揚，得意地說“怎麽樣，我是不是很霸氣！”
    我和元蓁蓁拘束地點點頭，又搖搖頭，蘇涼的笑還掛在臉上，她下意識地轉過身朝我和元蓁蓁的視線方向看去，從辦公室裏出來的年級主任正瞪著一雙死魚眼盯著蘇涼，蘇涼立刻“霸氣”地回應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躲到了我和元蓁蓁身後。
    那死魚眼又盯著我們看了一會兒，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可能以為自己撞上三個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重症患者。蘇涼朝著他背影又是做鬼臉又是啐口水的，果然很……“霸氣”。
    我們趴在辦公室門上，透過門上的小窗朝裏看，隻見魏明指著電腦，和周晉在激烈地討論著些什麽。盡管我們正試圖讀唇語或是把耳朵貼在門上竊聽二人對話的內容，然而我們什麽都沒聽見或看見，反而——
    門突然開了下來，柳六六和燕洪走了出來，我們鬼鬼祟祟的三個人被嚇了一跳，弄出的聲響引得魏明和周晉二人同時轉頭看向我們，我們立即轉身就跑，爭先恐後地，仿佛身懷輕功絕技。
    當然，跑之前，我注意到柳六六臉上勾起輕蔑而不屑地笑。
    當我們幾個跑得渾身暖意坐在位置上大口喘氣時，魏明從教室外麵走了進來，他徑直向我走來。正準備開口，元蓁蓁忽然湊了過來，手裏一本筆記本猛地往我桌上一摔，把我和魏明兩人嚇了一跳。
    “真是！欺人太甚！”她眼中兩團怒火燃燒得正旺。
    “怎麽了？”魏明平靜地麵帶笑容。
    “剛剛我回來的時候，梁笑和我說，吳莨欣趁我們幾個不在，故意跑到我這兒把我桌子上的東西撞掉，還有意踩了兩腳！”她說著，用力地往地上跺了幾腳。
    蘇涼冷笑一聲，“這種人，素質太差了！”
    “她還配叫人麽！”魏明補了一句。
    我嫌棄地朝吳莨欣看去，她和幾個女生說笑著正開心呢。她們看到的是她迷人的外表，而我，卻分明注意到她唇邊毒液，以及蠢蠢令人欲動的紅信子。
    “沒事，隻要魏明讓周晉看到監控了就行。”我回過頭來，鼓舞“士氣”，“魏明，怎麽樣，周晉看到吳莨欣的惡行了沒？”我興奮地把手搭到魏明肩上，期待地看著他。
    “我剛剛就是準備跟你們說這個的。”魏明的表情忽然沉重下來，“周晉說昨天正好監控係統更新升級，看不到以前的監控記錄了。”
    “她告訴你什麽就是什麽啊！”我禁不住把搭在魏明肩上的手，又狠狠地拍了下去，他疼得怪叫了一聲。
    “這個周晉，不經我們同意從班費裏花了五百多買監控不說，成天整那些沒用的，還上課監視聽我們，到了監控攝像頭真正派上用場的時候，她卻告訴我們沒用？”元蓁蓁把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一臉不屑地抱怨著。
    “沒了物證，就拿人證抓凶手嘍。”我無奈地搖搖頭，又把手伸進口袋攥住了那張項南給我的碎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