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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力量
    終於輪到了休息，陸明遠搭著師傅的車到了最近的公交車站，然後擠上了公交車回家，這輛公交車穿城而過，一直搖搖晃晃的要坐近兩個小時才能到家，回到那個廠房裏，初春的天氣已經有點熱了，陸明遠穿著長袖感覺背上一陣陣的針刺感，這是熱出來的，在公交車上又不好脫下長袖，因為裏麵已經沒有其他衣服了，隻能這麽一路忍著。
    穿橋過洞的到了家門口，依舊走上那條黃土漫天的土路，推開了大鐵門，父母還在勞作，母親王杏花看到自己回來了，急忙招呼：“小遠，今天晚飯你做一下，飯已經在電飯鍋裏燒好了，你隻要把菜燒了就行，冰箱裏有肉，你做個炒肉片吧。”說完就繼續埋頭幹活。
    “好，”陸明遠應了一聲，開始在飯間和冰箱裏翻找起來，找到了炒肉片之後，又翻出了一點其他的蔬菜，開始在灶頭上鼓搗了起來。沒多久就出了一個清炒青菜，一個炒肉片，一個炒豆幹，等所有的菜上齊了之後，陸明遠走到外麵喊了聲母親可以吃飯了，又徑直走進車間，提醒父親陸金福可以吃飯了。由於機器聲音比較吵，陸明遠也隻是對著父親比劃了一個吃飯的手勢，父親看到之後，重重的點了個頭，然後繼續加工產品。
    陸明遠知道，最好是做滿一廂，不然同樣的時間和能耗，投入產出不成比，看到父親知道了便從車間裏退出來。
    等了約十來分鍾，陸金福從車間裏走出來，隨手拿起門口早已破舊的不成樣子的毛巾在自己的身上拍了拍，又跑到露天的水槽那邊拿著這塊破毛巾在水龍頭下用力的搓了搓，胡亂的在身上擦了幾把，順手將毛巾扔在了水槽邊上便進屋吃飯。
    “工作還好啊？”陸金福開口問著，對於兒子的工作他是極其在乎的，因為兒子終於不像自己這樣了，吃上國家飯了，以至於對於陸明遠未能接手自己的小廠子，陸金福也早已經不是太在意了。
    “都差不多，單位裏同事挺好的，師傅也照顧。”陸明遠隨口回道。
    “嗯，那就好，你要學會拍馬屁，要學會多和人交往，不要像我一樣，我這人，一不會喝酒，二不會請客，所以這輩子隻能這樣了。”陸金福這樣說著，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之所以不能夠成為大老板，發不了財就是因為自己不會請客吃飯，不會迎來送往，酒量也不行。
    “知道了，平時出去夜宵什麽的，我也在付錢，大家相互之間有來有往的。”
    “嗯，那樣就好，剛開始要把基礎打好，認真做事，別讓人說閑話。”
    “知道的。”對於陸明遠的工作，陸金福格外的關心，但是作為牆外看牆內，陸金福又無法給陸明遠更多的指點和幫助，隻能是和陸明遠泛泛而談。
    王杏花則是沉默不語的蹲在邊上，長久離家的陸明遠也沒有感覺出來家裏的異常，在陸明遠看來，自己也是從小看著父母吵吵打打到打了的，自己也打不過常年勞作的父親，更不用說父母經常就是這樣的相處方式，兩夫妻之間動不動就會爭吵，陸明遠有時候還會在他們吵起來的時候跑出去，是逃避也罷，是心煩也好，總之眼不見心為靜。自己的父母怎麽就不能相處的和諧點呢？不過自己身邊的這些婚姻也都是爭爭吵吵，甚至動手的。
    從內心來說，陸明遠是看不起那些打自己老婆的人的，至少覺得自己的母親這麽多年含辛茹苦，不應該如此被對待。
    夜晚，陸金福和王杏花躺在床上，似乎是這幾天王杏花那幾句話還盤旋在心頭，胸中餘怒未消，又或者是想和王杏花證明一下，即使兒子回來了，自己也依舊不怕，依舊能夠治得了她。
    正當王杏花累了一天，想著好好休息的時候，陸金福突然之間就踹了她一腳。王杏花對於這突然的一下也懵了一下，隨即馬上開始反擊，兩個人在床上你來我往的打了起來。似乎是怕兒子聽到，王杏花始終壓抑著聲音和陸金福扭打著，兩個人糾纏到了沒有力氣之後，陸金福似乎也覺得自己已經贏了，就放過了王杏花，王杏花則是跑到了一個小間裏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王杏花依舊和沒事人一樣，給一家子做早飯，陸金福也如往常一樣開始去車間裏麵幹活，一直幹到了中午，由於三個人都匆匆忙忙沒時間做飯，於是中午的時候就簡單的下了點麵條吃著。
    “你去給我把衣服洗了。”正吃著麵條呢，陸金福突然之間就開口。
    “你什麽東西，來指揮我。”王杏花立刻回到，似乎是這幾天的戰爭沒有打完，又似乎昨天晚上自己丈夫的這種做法和態度再一次傷到了王杏花，王杏花冷冷的回道。
    “啪”的一聲，陸金福將自己的碗筷重重的頓在桌子上，卻引來了王杏花的一陣嘲諷：“你拍桌子幹嘛？我跟你講，現在兒子回來了，你這幾天是怎麽對我？一不高興，一不順心就開始拿我撒氣，我欠你的麽？你當著兒子的麵繼續打我啊？”
    “你他媽的欠收拾，”陸金福一甩自己手裏的麵碗，站起來就要衝著王杏花走去，卻聽著“哐啷”一聲，剛剛還在低頭吃麵，不聲不響的陸明遠此刻已然站了起來，手中的麵碗也早就被他摔在了地上，整個人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的父親陸金福，這讓陸金福一時之間有些錯愕，但是一想到自己經年的地位，陸金福朝著王杏花邁了一步，這個家裏似乎沒有人能夠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卻在陸金福踏出那一步時，陸明遠迅速閃身到他身後，熟練的使用起培訓時學到的控製技能，兩隻手從陸金福的身後直接穿過腋下，而後又探到了身前，將陸金福的兩隻手緊緊的抱住，如果陸金福還是不肯罷休，那陸明遠立刻會將這個動作的下一步演變下去，這是陸明遠不想做的，畢竟是自己的父親，但是他也絕對不允許自己的母親王杏花受到任何的傷害。
    三個人就這樣僵持著，陸金福想著掙脫卻因為使不上勁，試了兩次之後也終於放棄了，中午休息的工人看著這一幕似乎也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過了良久，隻聽陸金福恨恨的說了一聲：“放開。”卻見陸明遠依舊沒有鬆開的跡象，便再次出身說道：“放開，沒事了。”
    陸明遠看著父親似乎確實沒有下一步動作的想法，漸漸的放開了陸金福，陸金福一脫，便恨恨坐在自己座位上，看著已經散亂的麵碗，一時之間也覺得沒有什麽胃口，抽了一份報紙上樓了。
    陸明遠站在原地，看了看家裏的樣子之後，轉身出門去拿來了掃帚和簸箕，開始打掃起來。
    “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爸真的跟個畜生沒什麽兩樣，這些年來媽吃他的苦頭吃夠了。”王杏花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了這些年來自己被陸金福的虐待，說著完全是為了陸明遠才沒有離婚，這些話陸明遠之前也聽過幾次，隻是感覺卻沒有這次來的這麽強烈。
    等收拾完地上的麵條和碎碗，陸明遠看了看鍋裏的麵條。麵條早已經漲的不能吃了，再加上中午鬧的這一出，陸明遠也沒什麽胃口，隻是將鍋碗瓢盆拿到了水槽邊上準備清洗。
    “小遠，讓媽來吧。”母親王杏花從身後把住了陸明遠的一隻手，另一隻手抹了抹眼淚，開始默默的洗了起來。
    看著家裏的這幅樣子，陸明遠連晚飯也沒有吃就坐上了回單位的公交車，臨走時王杏花提出來這幾天想在自己的房間睡，陸明遠同意了。隻是走的時候，心裏不是特別的痛快。坐在公交車上，陸明遠想哭卻又不敢哭。一直在自己的心裏問著為什麽？為什麽自己會有這樣的父親和家庭？為什麽這麽多年了依舊還是這樣？為什麽？
    今天自己衝上前去鎖住了父親，讓他不能動彈，那以後呢？自己是不是依舊能夠鎖得住？應該能鎖住，也必須要鎖住，陸明遠捏了捏自己的拳頭。自己可以逃離這個家，那母親怎麽辦呢？這麽多年來，家裏似乎沒有什麽歡聲笑語。
    陸金福卻躺在床上，原本固定的午睡也沒有睡著。小東西居然會出來攔了，但是似乎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那副瘦弱的樣子，隨意由著自己來了，而且還有能力出來插手自己兩夫妻的事情。
    自己生氣了沒多久，陸金福終於睡著了。
    王杏花清洗完畢，看著兒子這次居然能夠站出來幫自己，整個過程也沒有對陸金福動手，隻是鎖住了他，心裏想著的卻是：兒子終於長大了，成了自己的依靠，雖然今天他爸過分，但是也沒有直接上手就打了他爸，本性還是不壞的。
    又抹了抹眼淚，王杏花將洗完的碗筷全部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