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河伯的新娘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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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模樣,氣得巫祝婆腦子發懵。
    紀林蘇還在繼續賤嗖嗖的嘚瑟,“知道這招叫什麽嗎?這叫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無敵老六,天下無雙。
    巫祝婆深吸一口氣,將起伏的情緒都盡數壓了下去,“我的孩子應該在和你一起的那個男人手裏吧?看起來,他似乎對你情意深重,你說,如果我抓了你,他會不會主動把孩子還給我呢?”
    “哦~想要一對一交換人質啊。”紀林蘇意味不明的低低感慨著。
    少年嘴角淺揚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你覺得,自己能抓住我麽?”
    他還穿著待嫁的一襲紅裳,頭發高高束起,透著一股子瀟灑利落感,翩翩少年,恣意風流,風姿足以豔絕天下。
    他吊兒郎當站在原地,渾身都散發著懶洋洋的氣息,看起來再無害不過了。
    但越是無害的,往往是最危險的。
    巫祝婆沉默了。
    她沒有把握對付他。
    不過……她還有其他的手段。
    巫祝婆咬破食指,在半空中畫了一個繁複的符籙,血色凝成的符籙慢慢流動著,最後變為了一張簡易的地圖。
    河伯神祠的地點,爆發出一陣刺目的光。
    巫祝婆神色一變,顧不得再跟紀林蘇說些什麽,快速扭頭,往回趕去。
    紀林蘇追了上去,跟個好奇寶寶似的發問:“既然你能找到,為什麽之前不用這個法子?”
    他的目光在巫祝婆不斷染上銀白色的發絲,還有漫起更多皺紋的臉上掃過,自說自話的嘀咕,“以壽元為代價嗎?這麽坑,怪不得你不用。”
    巫祝婆徹底忍無可忍,惱羞成怒,權杖狠狠揮了過來,“滾。”
    她化作一縷黑霧遁逃離開。
    “嘖嘖嘖,好凶啊。”
    紀林蘇回到岸上後,沒有著急去抓巫祝婆,而是打算先消滅了“河伯”。
    溫謹言幾人已經將李姑娘救了起來。
    至於景婪,則是把趙官老爺、李鄉紳給綁了起來。
    他如入無人之境,憑一己之力,就抄了兩人的家。
    兩家府邸大開,城中百姓們可以有序的排隊進入,取回自己這些年被搜刮的財物。
    趙官老爺和李鄉紳被五花大綁,丟到地上,自知大勢已去,麵如死灰。
    但他們心中還揣著一點希望,等待巫祝婆殺回來,重新掌控這些愚民。
    “諸位,河神並不存在!”
    全場嘩然,顯然,他們並不相信紀林蘇的話。
    紀林蘇緊接著給眾人展示了一番水中起火的神跡,又讓眾人自己點火。
    百姓們麵麵相覷,最後還是一個小孩子,耐不住好奇,先將手裏冒著火星的木條湊近河水。
    火苗瞬息躥起,小孩子興高采烈的歡呼起來,“爹娘,你們看,我得到河伯的神賜了!”
    一個兩個是特例,但當城中百姓都能點燃河水時,他們臉上浮現了茫然之色。
    “大家可願去河伯水下神殿一探究竟?”
    .
    紀林蘇循循善誘,“不用害怕冒犯河伯,你們都獲得了神賜,代表神是認可你們的……”
    古往今來,凡人對傳說中神仙的住所,總是充滿了好奇。
    如今有了去一觀神殿的機會,並且沒有任何代價,他們自然同意。
    紀林蘇和溫謹言、洛可可、安然一起分批護送著城中百姓們,前往地下神殿。
    口說無憑,紀林蘇一開始,就是打算讓眾人直麵事實。
    眼見為實。
    隻有親眼看到背後殘酷的真相,才會徹底擊碎他們的美夢,解開他們思想上的枷鎖。
    大家沒想到,想象中的仙宮神殿,竟然是這樣一個淒涼幽冷的埋骨之地。
    “萱兒!”有婦人朝著一具骷髏撲了過去,摩挲著對方手上已經腐朽的珠串,泣不成聲,“這是萱兒出嫁前,我親手戴在她手腕上的……”
    紀林蘇適時出聲:“大家,這裏不是河伯的神宮,而是巫祝婆他們的屠戮之地。
    出嫁的新娘被帶到此處,會被巫祝婆抽取她們特定的魂魄,利用她們的血液,煉製一種邪惡的魂幡,人有三魂七魄,少了哪種魂魄,人都會變成一個癡兒……
    至於那些抽取魂魄後的失敗品,最終都變成了傻子,被李鄉紳玩弄後,永遠留在了不見天日的水下神殿裏!
    所謂河伯,隻是巫祝婆他們為了一己私欲,而編造出來的謊言!”
    處於癸水時期的新娘需要沉塘獻祭,或許是因為葵水相衝,視為不吉,需要將其解決。
    又或者隻是因為巫祝婆他們為了維持所謂“河伯”的可笑神威,而杜撰出來的規定。
    民間總是有許許多多的荒唐傳聞,活人獻祭,明明愚不可及,卻讓無數被蒙蔽的人們,為此前仆後繼的送命。
    河神從不存在。
    隻不過是一種被捏造出來的荒謬信仰。
    信則有,不信則無。
    百姓們相信,便由此衍生了“河伯”。
    從來沒有神威震懾著他們,束縛他們的,正是他們自己。
    被愚化的思想,讓他們作繭自縛。
    信仰被擊碎,是時候斬斷他們所背負的枷鎖了。
    人們起先不敢置信,但殘忍的事實就擺在他們眼前。
    他們茫然,惶恐,憤怒……諸多情緒一齊湧上來,最後都化為了唏噓和感慨。
    事實雖然讓人難以置信,但接受了過後,他們發現自己身體驟然一輕,獲得了一種奇異的平靜和輕鬆感。
    “巫祝婆呢?”溫謹言視線掃過城中百姓,低聲問道。
    洛可可和安然在安撫百姓,以及幫著他們收殮新娘屍骸。
    “唔……應該在河伯神祠,我去解決了她。”
    紀林蘇匆匆回了城中。
    等他趕到河伯神祠時,看到的就是一地斷壁殘垣。
    信仰破滅,願力消散,河伯神祠也轟然崩塌。
    巫祝婆蒼老得像是已然枯死的樹木,臉上皺紋層層疊疊,形如枯槁,皮肉幹癟灰敗,頭發銀白幹枯如稻草,被風一吹,就一寸寸的飄落,碎成小段,脆弱又毫無生機。
    她的手裏捧著一個小小的嬰孩,嬰兒渾身散發著一種死氣沉沉的黯淡色澤,身體幹癟得隻剩下一張皮,透著無聲的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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