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死人 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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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靈執劍!
天霖雍州某地,不知名溪穀。
溪水淙淙的流水聲,穀間盛開著優美蘭花,而穀上卻盛開著一樹樹紫藤蘿,隻見一片輝煌的淡紫色,宛如瀑布一樣,從空中垂下,深深淺淺的紫,在流動,泛著點點銀光,就像潺潺溪水中不時迸濺起的水花。
穿過這一條條紫藤蘿瀑布,除了光彩,還有淡淡的芳香,香氣似乎也是淺紫色的,夢幻一般輕輕地籠罩著這幽徑小路與千百竿翠竹遮映的竹屋。
走過這片與紫藤蘿格外不符的竹林,迎麵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裏麵有幾間竹屋,竹屋的後院飄滿藥香,儼然是一處藥圃,更有大株梨花兼著芭蕉,旁邊有幾棵開口的青竹,竹上忽開一隙,水流潺潺而出,澆灌著圃園。
姚黃魏紫,浮翠流丹,如此絢爛多彩的場景如同夢幻一般籠罩著竹屋。
“易容之道,最難不過模仿其中神韻。”
一間爬滿紫藤蘿的竹屋內,有一襲藍衫羽衣姿色天然女子站在床榻旁,顰眉微皺看著端正坐在床榻上被白紗蒙麵,隻露鼻孔的男子。
“你且先在這裏好好修身養性。”
藍衫羽衣女子將手放在銅盆水中,原本清澈的水很快變得汙濁一片。
“臉還能變回來嗎?”
沙啞略顯尷尬的聲音從這名男子口中傳出。
“隻是簡單的易容,不是削骨換顱,之後要變回來也不太難,不過將你帶到這裏的人讓我在你醒來的時候,告訴你一件事,你現在的處境不太妙。”
藍衫羽衣女子輕咳兩聲,學著那人說話道“你現在武功全無,內力全失,江湖上如今朋友又剩不多,最近你的仇人又滿大街都是,如果不想早點死的話,就安靜在這裏待個幾年。”
“這說話的語氣你模仿的倒是惟妙惟肖,不過你知道我是誰嗎?”
白紗蒙麵男子聽著藍衫羽衣女子說話的語氣,很容易就想到了一個人,隻是白紗蒙麵男子忽然想到一個事情問道。
“我們紫嫣穀閉穀多年,別說你,哪怕是當今陛下來到這裏,我們都不知道他姓誰名誰,長得又是什麽模樣。”
“我叫王易木。”
白紗蒙麵男子猶豫一下,緩緩說道。
“我管你你叫什麽王易木,王易水,王易火,或者什麽王易鳴都不要緊,隻要你不在這紫嫣穀惹麻煩,隨你叫什麽。”
自稱蘭攸的藍衫羽衣女子對於王易木的身份並不感興趣,端起已經混濁的銅盆裏水,走出房門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多看王易木一眼。
王易木略尷尬摸了摸鼻子,第一次有人對他自報名字無動於衷,沒有麵露驚駭的神情。隻不過為什麽鼻尖感覺黏黏糊糊的,似乎是塗抹了什麽奇怪東西。
紫嫣穀?
王易木在江湖中並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一個名字,但是現在王易木很久都沒有體會過這種軟弱無力的感覺。
王易木稍微握緊手掌,感受著體內的力氣,思慮片刻,還是站起身來,可這一站起身就差點腿腳發軟摔倒在地。但終究是還剩一點力氣,王易木歪斜著身體緩緩走出房門。
“你的身體現在很差。”
王易木打開房門,跨過竹階,第一眼看到眼前場景不由得眯起了眼,宛如瀑布的紫藤蘿垂在屋簷上,遠處是翠綠的青竹,縱橫交錯,竹間遊廊甬路之間有二三人仿佛夢境中人行走在其間。
對王易木說話的人是一個明眸皓齒的稚童,明亮的眼睛抬眸看著白紗蒙麵的王易木。
“師父說,你需要靜養。”
王易木低頭看著神情十分認真的稚童,手掌輕覆在稚童腦袋上,沒有說話,雙眸露出一絲懷念。王易木小拇指挑動著稚童紮好的馬尾辮,思緒有點飄遠。
“師父說,你暫時不能走!”
稚童氣鼓鼓的拉住王易木衣袖,努力不讓王易木離開這裏。雖然王易木現在內力全無,功力盡失,但對付這個稚童還是輕而易舉,畢竟成年人再弱也不是一個稚童能對付的。
很快,稚童便已經雙腳懸空,雙手掛在行走歪斜王易木的手臂上,被王易木一步一步拖著走。
“退下。”
清脆的聲音從後院傳來。
即便是滿麵疲憊與仆仆風塵,依然掩蓋不住她精致的五官,雪白肌膚絲緞般的華麗,眼眸裏是一望無際的蒼藍,屬於最明媚的天空顏色,閃著灼人的明亮。
“公子,請回房休憩。”
這位女子麵對王易木柔聲細語說道,一雙纖細白嫩的手已經粘滿泥土,手上正拿捏著一株藥材。
王易木看著女子的眼眸,搖搖頭。
“若妾身想對公子不利,何須等到現在。”淡紫紗衫的女子微微一歎,以為自己猜中王易木心中所想。
“真想不到這種地方,會有姑娘這樣高人。隻是在下並未想過姑娘會對我不利,而是我已經許久為喝我家娘子做的米粥了,甚是想念。”王易木微微一笑朝著女子拱手說道。
女子沉默片刻,徑直走過鵝卵石鋪就的甬路,進去到一間竹屋,片刻便有一縷藥香飄了出來。
“她是你師父?”
王易木雖不知女子為何沉默,但蹲下身用僅僅露出白紗外的雙眸望著一臉怒氣未消的稚童笑問道。
“是!”
稚童看著王易木帶著笑意的雙眸,臉上浮現警惕的神色,連退了幾步,雙手交叉放在身前。
“我不會對你做什麽,隻是想問一下這裏是哪裏?”
王易木沒有繼續靠近稚童,而是等稚童主動尋找一個心理安全距離,才開口問道。
“紫嫣穀。”稚童警惕說道。
“附近最大的城池叫什麽?”王易木眯眼笑問道。
“遠方城,你想幹什麽?我可是什麽都不會告訴你的!”稚童意識到了不對,趕緊捂住嘴巴看著麵前笑眼盈盈蒙著白紗的王易木。
“那現在又是永初幾年?”
“永初?現在是永興九年了。”
稚童疑惑望著王易木,他不懂這個怪人為什麽問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原來把我送到了雍州幽風郡遠方城,從冀州邊境一直運到雍州,少不得會有官兵盤查,這其中看來還有某人在幫忙。但為何已經是永興九年了?陛下看來真沒有渡過生死劫,也不知是哪位太子登基改了年號”
王易木大概理清現在所處的環境,輕輕拍了拍雙手捂嘴的稚童腦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才不會告訴你我叫郭宇!”
“好的,我不知道你叫郭宇。”
王易木笑著對這個名叫郭宇的稚童揮揮手,不由得想到了自己離去時夫人好像有了身孕,這些年過去,夫人生下的孩子是否也與這個稚童這樣可愛?而夫人這些年過得好嗎?自己當初的決定實在愧對夫人,這次回到夫人身邊,一定不會離開了。
王易木追憶著往事,重新走回了自己原先所待的竹屋內,一雙笑眼逐漸變得平靜,漆黑如墨的雙眸看著屋內梳妝架上的銅鏡。
銅鏡裏映出王易木如今的模樣。
白發如雪,眼眸裏充滿了滄桑與疲憊,白紗掩麵,已經看不見現在的模樣。
“值得嗎?”
王易木自問。
“不知道。”
王易木自答。
此刻王易木的枯竭丹田之中,幹裂觸目驚心的景象內有一滴頑強不屈的水珠,慢慢順著幹裂丹田運轉起來,背後一縷七彩迷煙緩緩升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