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見路 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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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靈執劍!
    荒北之徒往往行走在天霖九州之地,有許多不便。
    曾因為荒北十年前與天霖鏖戰許久,縱然現如今兩家皇室已經握手言和,但荒北與天霖百姓依舊難以釋懷,所以當身上有明顯刺青圖騰的荒北商客行走在天霖九州時,會遭受到許多不善的目光與待遇。
    因為天霖對於荒北這個凶悍傲氣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是充滿警惕的。
    若不是當年三軍鎮守冀州,如今位於冀州的虞風城,早已落入荒北之手。若不是因為三軍攻入荒北腹地,又何來條約令荒北永不犯天霖邊境。
    雖然現在天霖與荒北十年之約已經快到,但是荒北卻似乎還在顧忌休養生息的天霖,並沒有在派士卒騷擾天霖邊境,依舊與天霖邊境保持著百裏距離。反之荒北還來了許多荒北武士與荒北商人來交流武學和貨物,今年的朝貢也按時上交,似乎沒有一點想要繼續開戰的意思,頗有將那十年不戰之約繼續維持下去。
    而斟灌桀便是來天霖九州交流武學的荒北武士之一。
    荒北人很少見,不披黑袍掩飾的荒北人更少見,而在揚州大部分沿海的城池中,這個傳聞一直在冀州北部之外的荒北人就更加少見了。
    所以斟灌桀一進入這個偏僻小鎮,斟灌桀便能感受到無數的目光在不斷的掃視自己,有好奇的,有疑惑的,有仇視的,有警惕的等等。
    不過斟灌桀早已習慣,並未在意
    “荒北人?來遠山鎮想幹什麽?素來聽聞你們荒北人最喜歡在城中擺擂比鬥,難不成你又想在這遠山鎮中擺擂?不過我們遠山鎮可沒有什麽厲害的武林高手,唯一還算厲害的還是方家村的那個方旭遠,不過他最近離開去長啟城那邊了。”一道不懷好意的聲音抵住了斟灌桀還未走幾步的腳步。
    斟灌桀對於這種情形早已經司空見慣,正準備無視這個人的時候,卻又聽得這個人卻說。
    “哦!我忘了你們荒北人是聽不懂天霖語的,我來講荒北語給你們聽一下!汪汪汪!”此人雙眸閃著一絲奸詐,模仿幾句狗叫衝著斟灌桀喊道。
    這立刻引起遠山鎮道路兩旁為數不多的圍觀百姓哄笑,斟灌桀臉上麵無表情,隻是冰冷充滿殺意的目光掃向道路兩旁,果然剛還在哄笑的圍觀百姓立刻寂靜無聲,但不過圍觀的百姓卻圍得更多了。
    “怎麽?還想打人?給你打,你打不打?”站在斟灌桀麵前的這個奸詐男子,反而沒有絲毫懼怕,更為甚之,伸出自己的臉衝挑釁道。
    “不。”
    斟灌桀麵色忽然變得平靜,沒有理會麵前這個反複挑釁想要引起自己出手的奸詐男子,而是側身徑直的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一旁圍觀百姓敢旁觀,但對於這個身材高大全身刺青圖騰的荒北人,卻是沒有多少人敢攔著他,當見到這個荒北人走過來,擋在路上的百姓更是紛紛後退。
    但令人意外的是,沒想到這個荒北人沒有在街上繼續行走,而是轉頭走進一個狹窄的小巷之中。
    小巷之中,兩個孩童正在推搡一個女童,而旁邊站著一位手拿戒尺的長須老人,長須老人身後則是傳來琅琅讀書聲的私塾。
    斟灌桀走在小巷之內,步步青磚裂。
    這一腳旁邊圍觀的百姓看得心中一驚,這得是多大的力氣?而剛才挑釁斟灌桀的奸詐男子,卻不知何時離開了。
    “惻隱之心,仁之端也;善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私塾中更是傳來琅琅讀書聲,隻是小巷外的百姓聽到這讀書聲,又看著小巷內的情景,神情則是有些晦暗不明。
    “你在幹什麽?”
    斟灌桀平靜問道。
    長須老人緩緩轉過身,看到巷中外忽然有這麽多人,不由得神情也突然一愣,不過很快恢複了平常,道貌岸然的臉上浮現一絲傲然。
    “此頑童竊老夫一美玉,略懲一二。”
    長須老者還將手中戒尺丟給推搡女童的兩個孩童,對於眼前這一幕理所當然的樣子。
    斟灌桀平靜望著倒在地上護住頭滿身傷痕的女童,望著嬉笑的兩個孩童仍在腳踹手拿戒尺毆打女童,抬頭看著一臉道貌岸然的長須老者。
    “這就是略懲?”
    聽到斟灌桀蘊含殺意的聲音,長須老者不但沒有絲毫害怕,反而冷哼道“老夫是在教導這女童,勿以惡而為之,不懲戒,何以改善?而且老夫並未動手,是以幼治幼。”
    “我記得童訓讀物《三字經》中都曾有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即使這女童真偷了你身上的玉佩,你不去循循善誘,反而還讓另外兩個孩童替你發泄心中戾氣,助長孩童心中之惡。更何況你有證據證明女童偷了你身上玉佩?還‘以幼治幼’?你讀了大半輩子的書,大抵是喂狗了?”
    一時張嘴不知如何反駁的斟灌桀正準備動手時,突然聽到一道清淨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是一位青衫背槍的俊秀男子,腰間則是懸掛著一枚白黑令牌。
    秋雨寒意起,女童薄衣躺在冰冷的地麵上,一襲單薄的衣服已經被兩個孩童扒的幹淨,稚嫩的身軀全是烏紫的傷痕,女童蜷縮著護著頭看不清表情。
    身披裘衣的長須老者靜默看著這一切,不僅沒有勸阻,還遞上了戒尺,巷旁的私塾之中還琅琅傳來聖賢之言。
    “老夫懲戒自家學生,有你何事?”老者挑挑眉看著這個青衫男子,特意看了一眼俊秀男子腰間的那枚白黑令牌,心中微驚,這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這件事我會來解決,你一個荒北人若動手起來,可不太好處理。”
    俊秀男子攔住已經快要動手的斟灌桀。
    斟灌桀看了一眼俊秀男子,更多的目光還是看了一眼俊秀男子腰間的白黑令牌,最終還是隱忍不發。可若讓是斟灌桀發現這俊秀男子倘若行事也有不公,那縱然這俊秀男子是一名三品以上的高手,斟灌桀也絕不會留情。
    “不知長者可有證據?”
    俊秀男子朗聲道。
    “這便是證據,”長須老者指著兩個仍在毆打女童的孩童,“他們親眼所見。”
    轟。
    俊秀男子背上長槍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手中,剛才宛如晴空響雷的聲音仿佛是幻覺一樣。
    “這些不守規矩的武者又要殺人啦!”長須老者見到俊秀男子手中長槍突然出手,臉上道貌岸然的樣子盡散,隻有一副驚恐的麵孔急忙躲在私塾旁門後。
    “讓那兩個孩童停手。”
    俊秀男子緩緩說道,望著有些驚慌停手的兩個孩童,將身上衣衫已經覆在渾身冰涼如鐵已經昏過去的女童身上,彎腰低頭之時,輕語,“你們幼年無知,不知善惡,我不怪你們,但你們要知道你們現在在做什麽。”
    俊秀男子起身鬆開握住槍柄的手,語氣嚴肅,“再問你們!你們見到那個女孩偷你們先生的佩玉了?!”
    一個孩童看著小巷內碎裂青磚搖著頭,一個孩童抿著嘴點點頭。
    “不準打人,”俊秀男子看了一眼揚起戒尺想打搖頭孩童的長須老者,“一個點頭,一個搖頭,想必定有一個人謊。”
    隻見俊秀男子長槍駐地,原本被斟灌桀腳踩碎裂的青磚更是炸裂成粉碎,搖頭的那個孩童瞬間癱坐在地上嗷嗷大哭,隻有抿嘴點頭的孩童眼裏雖有驚慌,但眼中閃過一絲期盼。
    “何人在此鬧事?!”穿著便服敞著大衣的男子推開擁擠的人群大聲道。
    俊秀男子看著腰掛腰牌,懷揣鐵尺,繩索來的捕快,隨手解開腰間的令牌遞給他。
    抿嘴的孩童瞬間也癱坐在地上,跟著之前嗷嚎大哭的孩童一起扯著嗓子哭嚎。
    “呦,二品武者?不過你這訣武院的令牌嚇嚇江湖上的武者還行,但可管不到我們朝廷這邊的規矩。”捕快大手一揮,巷外瞬間湧進一堆紅衣黑圓冠的捕快,將巷中的人群驅散。
    “給我拿下他們!”
    俊秀男子沒有抵抗,可斟灌桀就沒有那麽好脾氣了,兩腳連踢,將圍過來的捕快踢飛,然後躍到房頂,眼神冰冷的看著巷中的人,幾個縱躍之間便消失在房頂上。
    “就抓我們兩人?”俊秀男子看著安慰兩個孩童的捕快,還有跟長須老者好生交談的捕快。
    “一個是德高望重與縣尉大人私交甚好的私塾先生,另外兩個是懵懂無知的孩童,就是你們在鬧事,不抓你們抓誰?”敞著大衣,明顯是捕頭的男子冷聲道,“別以為掛著訣武院的令牌就可以為所欲為,而且另一個人還是荒北人!”
    俊秀男子沒有生氣,而是平靜問道“看你們穿著應該是長啟城的捕快,為什麽今日會來到遠山鎮,而且隻要荒北人沒有做違反天霖律例的事情,是哪裏人沒有什麽關係吧?”
    捕頭眯著眼道“身為長啟城捕頭,這種事我自然知道,你以為我們會無緣無故來到遠山鎮?賈安村一村的人都死了,而在煙隴山山麓的道路上發現了幾道斧痕,附近最擅長使斧的便是遠山鎮方家村的方旭遠。”
    “賈安村一村的人都死了?”俊秀男子若有所思點點頭,“我就不陪你了。”
    捕頭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原本按住俊秀男子肩膀的雙手忽然被一股大力彈開,然後隻見俊秀男子縱身一跳,便消失在了捕頭視線之中。
    “夏捕頭,怎麽辦?要不要跟折衝府的那些人說一下?”一名捕役問著捕頭道。
    “不必,他們兩人本來就不是我們的目標。”夏捕頭眯著眼看了一眼長須老者,餘光撇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童,“吳先生,朝散大夫托我給你帶句話,有些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讀了聖賢書,可以不行聖賢事,但莫要愧對自己這些年所學的書。”
    夏捕頭說完這句話後,揮揮衣袖合攏身上的大衣,帶著這群紅衣黑圓冠的捕快往方家村的方向前去,現在查出煙隴山山麓的崎嶇小路殘留的斧刃痕跡似乎與訣武院認證的那位名為方旭遠武者兵器痕跡相仿,故而夏捕頭便領著一隊捕役一同趕來了遠山鎮,而所謂朝散大夫托他說的話,更是夏捕頭隨口編的。
    但這裏怎麽會有荒北人?
    夏捕頭心中微疑,隻是這縷疑惑很快被夏捕頭拋之腦後,正如那個持槍的俊秀男子所說,隻要那個荒北人沒有做什麽違反天霖律例的事情,他就沒有道理去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