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峰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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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誤投!
且說明珠維懷二人,自山上遇見羅鳳郎後,便再也沒有遊玩心思,又因明珠受了鳳郎一鞭,雖未傷及皮肉,心神確實惶惶,心中自有一股怨氣在,又聽維懷說道,“憑他是甚麽身份,也不能如此欺辱我們。”
明珠抬頭道,“表哥,你可知那羅鳳郎是誰?”
卻見謝維懷氣道,“瞧他那霸王模樣,必定是臨平長公主和鎮國公的獨子,喚作羅召棠的,隻因他報的是小名,我也不能確定。”
他這般說道,心中有些羞愧,明珠受了委屈,他卻無能替她伸張,已是別過臉去,不敢再看明珠。
明珠見他這般,便道“表哥,我看此處也沒有什麽景觀,不如咱們先回去罷。”
維懷聽了,忙看向明珠,見她此刻形容憔悴,心中歉意更甚,口中說道,“明珠妹妹,是我對不起你,若不是我非要來後山,也不會讓你……”受這般羞辱。
明珠瞧著他馬上要營造出一股悲傷的氣氛,忙笑著道,“表哥剛才說的話可還算數?”
維懷立刻打了個激靈,道“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自然算數。”
明珠聽了,隻促狹一笑道,“既如此,那便由表哥背我下山吧。”
汀芷聽了這話,卻覺得不好,雖是小姐表少爺年紀還小,但畢竟男女有別,正想出言阻止,卻見維懷已經轉過身去,微低了腰,口中說道,“快上來罷。”汀芷見狀,隻好作罷。
明珠在維懷身後瞧著,心中暗道,“前幾日表哥不過比我高一頭多,怎麽現下看竟比我高出這許多了。”
於是便說道,“表哥,你再低些,我夠不到了。”維懷聽了,忙將身子蹲得更低,待明珠將一雙細腕環住他的脖頸,溫熱的氣息灑在他耳畔,維懷竟渾身升騰出一股燥意。
隻聽明珠說道,“表哥,我好啦!”
維懷聽了這話,便用兩手托住女孩兒的腿,肌膚相貼的瞬間,兩人都燒紅了臉,維懷心中歎道,“怎麽這般輕!”
明珠卻是後悔極了,早先並沒想到表哥的手竟會放在此處,隻現在反悔卻是來不及了。
汀芷在一旁看著,隻覺得不好,但也無法,隻好道,“表少爺若是覺得累了,便喚奴婢來背小姐就是。”
維懷卻道,“無妨。”說罷便朝前走去,隻留汀芷和小廝跟在身後。
約莫一柱香後,幾人便到了山腳,須知明珠雖輕,但維懷也不過是個少年,因而到山下時,他已是滿頭大汗,明珠見了,心中滿是歉意,口中道,“勞煩表哥背我。”說罷便要為他拭汗,卻想到中午這呆子就將自己的帕子用了,因而停了手。
維懷看著明珠,瞧見她已經神色好轉,料想是沒什麽大礙了,倒不知她正腹誹自己,因而笑道,“我瞧你已經好多了。”
便準備去和徐媽媽並若娘匯合,卻被明珠拉住,隻聽她道,“表哥,我的衣裙髒了,發髻也有些散亂,不如你先去找徐媽媽,我同汀芷先回馬車整理一番再去找你們。”
維懷聽了,卻也不甚放心,便讓身邊的小廝跟著明珠前去,“左兒,你便陪著小姐一同前去。”
於是二人便分道而行。
萬佛寺內,蘭娘沐浴完畢,紫蘇正要伺候梳妝,就見遊荷提了箱籠來,口中便笑她道,“你倒來得真是時候。”
遊荷便答,“我估摸著姑娘快好了,便自作主張先去將東西取了來,免得一會兒人多,讓姑娘久等。”
遊荷說罷,便將手裏的箱籠放下,蘭娘走到近前,將箱籠打開,卻見裏麵衣物散亂,遊荷見了,立時跪下身去。
“姑娘,我……我那時去,明明看到的並無缺損,不知為何……”遊荷惶惶道,忽然又道,“姑娘,定是有人在我去後動了手腳,我去時,那裏的女官曾叫我留下姓名,想必後麵去的人也一定留下了……”
聽到她這般說,蘭娘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口中問道,“她讓你留下了姓名?”
遊荷答道,“正是,所以奴婢想著”遊荷忽而心中想到了什麽,忙住了嘴。
“小姐,難道……”
蘭娘隻笑了笑,隨手翻了一下箱籠,發現衣服並無損毀,隻是首飾釵環全部被拆散,各少了一隻。
蘭娘瞧了她一眼,隻說道,“你們來看罷。”
遊荷跪在地上,脊背已是汗濕,她和紫蘇二人上前,便看到箱籠中的情狀,隻聽蘭娘在一旁言,“好厲害的王雲娘,她不毀我衣裙,卻又將我的首飾拿走一半,不過是為營造一副糟了賊的模樣罷了。”
隻見遊荷匍匐在地上,叩頭說道,“小姐,原是我不謹慎,求小姐責罰。”
紫蘇卻道,“遊荷,你慌張什麽,既然如此,不如我們稟告魏嬤嬤,叫她來主持公道。”
有聽蘭娘發出一聲輕笑,道,“如何主持公道,別人已將證據收好,這賊正是家賊。”
這一番蘭娘才明白了王雲娘的用意,原來她不過是調虎離山,竟騙了自己生生往下跳。
可憐蘭娘雖已幫著母親掌家理事,但侯府人口簡單,便是有些手段的,也都被小王氏製服了,今日若是徐媽媽在此,便有望躲過此一劫,偏偏蘭娘身邊跟的也是兩個沒甚經驗的小丫鬟,這才讓人兜著圈子繞。
蘭娘瞧見遊荷還跪著,便說道,“今日之事,你我各有一半錯處,現在罰你,為時已晚,不如想想如何亡羊補牢,應對殿選。”
遊荷臉上已有淚痕,聽得蘭娘這般說,忙直起身子,口中道,“小姐,便是要遊荷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蘭娘扶她起來,一時間心下惶然,須知離殿選已不到兩柱香的光景了,既然這些首飾不能戴,這幅湘裙便也不能穿了,不然不倫不類,反倒失了侯府臉麵。
她正發愁,卻瞧見紫蘇從箱底翻出了一對白玉耳璫,口中叫道,“小姐,這裏還有一副白玉耳璫。”遊荷聽了,忙去查看,瞧見並無損壞,忙捧了上前,口中道,“小姐,此物還可以用。”
蘭娘抬頭,正瞧見衣架上掛著比賽時穿的白袍,因下午打了馬球,上麵已有了些皺褶。蘭娘看著,心中忽生一計,便對遊荷說,“你同翠菡再討一套白袍來。”遊荷一時不明,但還是立刻應下。
又同紫蘇道,“你去瞧瞧院子裏是否有白色的花,越小越好,最好細碎如珍珠,多采些來。”
紫蘇本想多問,便被遊荷拉住,一道出了屋。
兩人兵分兩路,遊荷本想著若同翠菡再要一條袍子,不知要費幾番口舌,不成想到了那處,卻見翠菡不在,隻有一個小宮女,心下著急,以為事情辦不成了,隻好對那小宮女道,“這位妹妹,我家小姐袍子髒了,想再來取一條用。”
但見那小宮女說道,“比試不是已經結束了麽?怎麽還要用袍。”
翠菡一聽,便知道借袍有望,說道,“我家小姐說是殿選時有用,還望妹妹幫忙。”
那小宮女聽了這話,便立時收了輕視,須知能夠參加殿選,隻要能取得名次,過了今夜,那便是京中風頭無兩的人物,口中忙答道,“你在此處稍等,我去去就來。”轉身便去取袍。
卻說紫蘇出了院子,逛了一圈兒也未找見小姐口中要的那花兒,她本就對萬佛寺不熟悉,一時之間竟迷了路。
她正急得發慌,卻聽到不遠處傳來陣陣鳥鳴,又行了數百米,便見一遊廊,上麵掛滿了鳥籠,她心下道,“怕不是我來了遊荷口中那處‘月回廊’罷。”
天將欲晚,暮色四起,待她正要走時,卻見遊廊兩側開滿了三三兩兩的白色小花,在暗色中竟閃著些許熒光,紫蘇心道,“誰知道竟在這處,可真是得來費盡我功夫!”忙采了許多,後又順著月回廊走回了紫經閣。
兩人回到閣中,此時距離殿選不過隻餘一柱香的時間,紫蘇慌張道,“小姐,怕是時間來不及了。”
卻聽蘭娘道,“不要擔心。”便命兩人替她換上新的白袍。
隨後便坐在梳妝台前,口中道,“紫蘇,你編發一貫精致好看,今日便把這些花辮到我的發中。”
紫蘇領命,忙替她整理頭發,為她挽了一對雙月髻,又將碎花細細編在她的發裏,隻見烏發如雲,上墜點點星光。蘭娘又令遊荷為自己飾麵,道,“妝不可過濃。”及至時間逼至一柱香時,蘭娘終於梳妝完畢,隻見她一身素袍,頭上的小花團團簇簇,宛如戴了一頂月白花冠。
隻見蘭娘將那對白玉耳璫帶上,鏡中便浮現出一位國色佳人來。
正是,“空穀幽蘭,素服不掩其芳;瑩瑩白玉,流光獨耀其華。”
隻見遊荷並紫蘇都看呆了,紫蘇說道,“往日夫人不喜,從不讓小姐著素衣,卻不想小姐今晚好似天人。”
遊荷見狀,喜道,“確是如此”,一邊慌忙替蘭娘整理衣擺。
卻聽蘭娘道,“還是太素了些。”隻見她拿起一隻眉筆,點沾了紅色的胭脂,在眉心畫出了一朵小小的牡丹。
三人正忙著,卻聽翠菡在外麵道,“謝小姐可收拾好了,殿選就要開始,奴婢來迎諸位小姐前去天寶殿。”
待屋內三人出來,翠菡見了蘭娘卻是一怔,但她畢竟是見過大場麵的,立時便又笑了起來,口中道,“謝小姐隨我來罷。”
王雲娘一早便到了院中,這會兒正等著看蘭娘笑話,知道她吃了個啞巴虧,不曉得她今晚還敢不敢參選,正在這時,遠遠卻瞧見翠菡引著一名白衣女子前來,隻見她形容端莊,氣質高潔,好似九天仙人下凡,定睛一瞧,不是謝蘭娘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