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涵忍不住在一旁做鬼臉，等化妝師走了，才在洛昭瑤耳邊嘀咕：“姐，這個妝我們能不能改改啊，這太難看了！”
    洛昭瑤趕忙作出一個禁言的動作，“這是拍戲，不是選美！”
    場景布置在一個破舊的洗腳房裏，一進去，強烈刺鼻的黴味撲鼻而來。
    房間裏麵有三張躺椅，鐵架子已經生了鏽，上麵的軟墊用紅色的絲絨布包著，椅子放著洗腳用的木桶，木桶裏麵的熱水還在冒著熱氣，這個場景充滿了年代感。
    飾演三位顧客和其他兩個洗腳妹的演員她都是以一次見，開拍前，他們都不知道對手演員是誰。
    到了現場 才知道，其中一個跟她演對手戲的顧客是專業的演員，其他的都是特邀群演，但也有豐富的表演經驗。
    而這場戲，她是絕對的主角。
    沒有過多的寒暄，大家都各自看著各自的劇本，背台詞，醞釀情緒。
    “演員準備！先走一遍，小紅在最裏麵，燈光老師記得調整一下打光，現場收音，演員注意台詞。”導演仔細的交代了一遍。
    走戲，不用打板，但依舊要求演員投入情緒，按照劇本去表演。
    導演沒有過多的要求和指示，給足了他們表演的空間。
    聽到這個指令，洛昭瑤連忙將劇本遞給一旁的楊思涵，迅速走到原定的位置上。
    “開始。”
    劇本裏，小紅服務的是最裏麵的那位客人，這是她第八次上工了。
    流程已經很熟悉，她
    半蹲半跪地伏在地上，顫抖的手抓著男人的腳踝，生硬的往洗腳桶裏麵放。
    她依舊很排斥上工，排斥那些味道，但她沒有辦法，不上工就沒有飯吃，還要被打。
    “妹妹多大了，你的手好軟啊！”
    每每聽到這種聲音都會讓她作嘔，但她深知，她不能表現出任何的在意。
    男人沒等到小紅回話，頓時氣憤起來，“還跟老子在這兒裝清高呢！”
    “老三，你還是老實點吧你，少惹點兒事，就要過年了。”
    旁邊的男人朝他喊話。
    “你們管好自己就行了。”
    旁邊的男人懶得理他，幹脆閉上眼睛休息。
    小紅一直埋著頭，麵無表情的捧起水，一下下的朝男人的小腿上淋，仿佛聾了一樣。
    “小妹妹手藝不錯，在這裏幹可惜了，不如跟哥哥走，去享清福吧。”
    小紅還是假裝沒有聽見，按部就班的進行著洗腳流程。
    但她很害怕，同時也憤怒。
    她的身體在發抖，手也跟著抖動，男人發現了異常，猛地坐起來，腳晃動的時候，桶裏麵的水也跟著濺出來。
    頓時，小紅的臉被洗腳水打濕。
    生理極其不適，她再也忍不住，捂著嘴嘔吐起來。
    一旁的同事見狀，連忙扶起她，還一邊跟男人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她是新來的，不懂規矩。”
    “臭娘們，你算什麽東西，還敢嫌棄老子！”男人咆哮的同時，站了起來，一腳將洗腳桶踢翻。
    勸人的洗腳妹見狀，嚇得連
    連退後。
    導演沒喊停，意味著還要繼續往下演。
    男人光著腳，踏著地上的水，徑直逼近小紅。
    小紅被逼到牆角，她顧不得擦掉臉上的髒水，目光憤怒的瞪向衝過來欲朝他動手的男人。
    “哎呀，還有脾氣！”
    “小紅，趕快跟客人道歉。”一旁的同事再次提醒她。
    小紅緊咬牙關，瞪著男人的眼睛逐漸閃躲，最後，她深吸一口氣，對男人說：“對不起！”
    男人笑起來，臉上的橫肉抖動，猥瑣的目光移至她的胸前。
    她揚起頭，目光跟著男人的目光下移，這時，她握緊了拳頭，身體的支撐點全部在身後的牆上。
    她無路可退！
    再次看向男人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來第一次上工的場景，也是這個男人，將另一個女孩強行帶走。
    從那以後，女孩再也沒有回來過，任何人都聯係不上她。
    “身材不錯啊妹妹，今晚跟老子，老子就不追究了，怎麽樣？”
    “老三，算了，叫經理給我們免單！”
    “是啊，你每天找女人，身體也受不了啊！”
    男人氣憤不已，“別瞎嗶嗶了，老子喜歡，”吼完另外兩個男人，他又轉變一副色眯眯的軟態，“好妹妹，跟了我吧。”
    說著就準備上手，小紅不從，伸手擋住他，“我已經道歉了，求求你放過我，求求你。”
    她苦苦哀求，男人卻無動於衷，還更加的變本加厲。
    兩外兩個男人淡定的看戲，那兩個洗腳妹嚇得尖叫，但
    沒敢上去幫忙。
    劇本這裏表現的就是人性的冷漠。
    但真正演的時候，洛昭瑤竟感同身受到了小紅的掙紮和痛苦。
    一瞬間，腦子裏好像被火點著了一樣，哪兒哪兒都在發熱發燙。
    就在男人即將得手的時候，她忽然麵色猙獰的嘶吼起來，拚勁最後一絲力氣，抬起胳膊拔出挽著頭發的塑料簪子，猛地刺向男人的脖子。
    或許是太用力的緣故，落手的那一刻，她感到手腕一陣鑽心的痛。
    這時，胡警官破門而入，看清情景後，第一時間衝上去查看男人的傷勢。
    男人已經倒地不起。
    他連忙打了醫院電話。
    做完這一切，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小紅，兩人的視線在昏暗的房間裏交錯，一道明亮，一道黯然。
    小紅反應過來，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哭笑著朝胡警官伸出雙手……
    “哢！”
    一聲哢，房間裏一片沉默，隻剩下洛昭瑤收不住的哭聲。
    楊思涵第一時間衝上來給她擦臉上的水和淚，“姐，結束了，結束了！”
    “不錯，就按照這個走戲來，宴微最後那一下，再用力一點。”
    說完，導演走到宴微身邊，小聲誇讚她一句：“表現力還不錯的，加油！”
    “攝影老師的鏡頭還可以拉近一點，道具老師清理現場，二十分鍾以後開拍。”
    洛昭瑤入戲太深，好久都沒有緩過來。
    這條戲拍了一整天，下了戲，洛昭瑤才感覺到疲憊，癱倒在座椅上，一動不動
    。
    眼睛哭腫了，聲音也啞了。
    “剛剛邵謙跟導演都在誇你，入戲快，情緒感染力強，看來你是適合這種角色的。”
    洛昭瑤緩緩睜開眼，“吃過苦，更能體會底層人的心酸，所以才會入戲快吧。”
    孫青貝一聽，蹙緊眉頭說：“那也不是，以前在學校的時候，老師不也經常表揚你嗎？”
    洛昭瑤無力的笑了笑，準備開口說話時，突然嗆咳起來。
    她今天喝了不少髒水，到現在整個人都感覺不舒服，嘔過幾次，胃酸都嘔了出來。
    這一整天，她都沒吃過任何東西。
    孫青貝連忙拿水遞給她，“這種戲也太遭罪了，不過，出圈的可能性也大，這部電影上映後，你的演技肯定會是很大的賣點。”
    良久不說話的楊思涵也附和起來，“是啊，當時我在現場都被嚇到了，感覺就跟真的一樣，姐，你真的好棒。”
    洛昭瑤被這麽一誇，精神好了許多。
    “嚴總明天過來探班，但明天沒有你的通告，你見嗎？”
    “見吧。”洛昭瑤猶豫幾秒，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