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二 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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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仙爭聖!
    法海與火龍陷入纏鬥,無暇顧及白素貞,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個身影如流風之回雪朝自己飛來,明亮的劍身在瞳孔裏越來越大。
    冰涼的劍身已經貼著脖子,法海就算拚著被火龍燒一下回避白乙劍已是不及,隻能等著劍身割過自己的喉嚨。
    ‘叮’,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一串念珠打在劍尖上,令得白乙劍從法海脖子上彈開,劍身兀自晃動不已,白素貞都快有些握不住寶劍了。
    念珠蕩開白乙劍後在空中旋轉不停,似乎在等待它的主人。
    何人有如此法力多管閑事?白素貞剛準備喝問,卻見法慧身著大紅袈裟,慢慢從烏雲裏飄了出來,接住旋轉的念珠後,袍袖一揮,將正在拚鬥的法海與許宣分開。
    “大師,”白素貞有些不服氣“法海惡貫滿盈,早該下阿鼻大地獄,大師為何阻止我們為民除害。”
    法慧緩緩開口到“阿彌陀佛,白施主,你修行多年,如何不知這一切都是果報,何苦仍癡心於此,還不大徹大悟?”
    白素貞有些沒轉過彎來,法海本就該死,殺他卻與癡心有何關係?
    忽地她臉微微一紅,法海窮凶極惡卻是凡間的事情,她隻需靜心修行就好,隻待他惡貫滿盈自有天收,何必出手強取他性命?雖然法海一心想娶她,但她在塔中法海根本無可無奈。之所以決意殺法海,不過是因為癡心許宣,想讓他過太平日子而已。
    許宣不懂這些,雖疲憊已極,但仍衝上來忿忿到“我們放過他,卻有誰來放過我們?”他邊說邊以眼角的餘光瞟向白素貞,卻見她隻淡淡的看著法慧,不由心中一陣失望。
    白素貞怎能不思念許宣,怎能放下他?隻是原本心中就過不去那道坎,又被他看到醜陋的真身,哪裏還敢將目光放在他身上?隻能裝作等著法慧給個圓滿的答複。
    法慧雙手合十,淡淡到“阿彌陀佛,一切皆是昨日種種因,如今也是時候得果了。”說罷突然甩出手上的念珠。
    念珠在空中飛散開來,直擊法海。
    法海經過一場惡鬥,法力消耗甚巨,再說他根本沒想過法慧會對自己出手。
    猝不及防之下念珠毫無遺漏的擊中他全身的大穴。
    此時他隻覺體內的法力淤塞,提不起一絲力氣來,就要從空中掉下去。
    法慧忙出手托住他,隨後開口到“二位施主,法海千載法力已被老衲禁錮,從此隻能苦修佛法坐等圓滿,再也不能為難二位,二位就此放過他吧。”
    說罷又對法海說到“師弟,你今日種種皆是昨日種種之果報,你可領悟?”
    此時隻要能撿下一條命,法海幹什麽都可以,他忙見機的朝許宣白素貞到“謝二位不殺之恩,今生早已托付與文佛,來世法海結草銜環以報。”
    “慢著,”許宣喝到“法慧大師,你先是以寶塔鎮壓我家娘子,等到法海不敵我二人時突然出現救下他,你師兄弟真是演得一手好雙簧啊。”
    聽到這話法慧並不著急,仍是淡淡到“阿彌陀佛,許仙人,白素貞被鎮壓七寶琉璃塔乃是她的果報,老衲隻是幫她圓了因果,早日得成正果而已。”
    白素貞心中明白,若非法慧的七寶琉璃塔,自己早被法海玷汙。此次被法海猥褻,皆因千年前盜取了他的化形丹而種下惡因,如今鎮壓塔下了卻這段公案,心中自是又純淨一分。
    相公不了解這些前因,隻單純的想維護自己,卻也不能被他冤了法慧大師。於是她極力的忍住相思之情,淡淡開口到“許相公,法慧大師並未鎮壓我,是我心甘情願進入塔內修行的。且此間事了,我仍會進入塔內繼續修行,還請大師慈悲收留我。”
    這話一點也不勉強,法海被禁錮,相公再也不需顧忌;清風洞的舊友被法海殘殺殆盡,如今成了個傷心地,倒不如不如繼續去塔內修行。
    法慧點頭到“阿彌陀佛,佛家大開方便之門,寶塔就在下麵,白施主可自由進出。”
    許宣痛苦的閉了閉眼,千言萬語無法說出口,一顆心似裸露在北極苦寒之地,冷得他欲哭卻沒有眼淚。
    此時法慧開口問到“師弟,你是留在相國寺還是回去跟著師父修行?”
    法海一副很虔誠的樣子回到“我願留在相國寺接受師兄時時鞭策,懺悔從前種種,以期早日圓滿。”
    “很好,那便隨我去吧。”說罷法慧轉身欲走“許仙人可願隨老衲下去品一杯清茗,論論仙佛之道?”
    眼角瞟到白素貞淡淡的飛到法慧身邊,許宣強壓住痛苦,若無其事的跟上去擠出一絲笑容到“恭敬不如從命,隻是山人有一事很好奇,大師乃是公推的大宋佛家第一人,怎地在凡間還有師父?”
    法慧回頭笑了笑“阿彌陀佛,仙人謬讚了。儒家聖人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師’,老衲雖年紀大些,但可為我師者多矣。不過老衲的授業恩師,的確尚在人間。”
    許宣做了個誇張的表情,說到“那得多大年紀了?大師恩師的法號怎麽稱呼?山人看從前有未聽說過。”他邊說邊攤手,試圖引起白素貞的注意,但餘光瞟向她,她隻是淡淡的看著前方。
    法慧仍是淡笑到“恩師快有百歲了,三十年前便假托圓寂一直在鎮江金山寺苦修佛法,仙人想必未聽說過恩師法號,不過他有個儒家的摯友仙人應該聽說過。”
    “是誰呢?”許宣追問到。
    法慧回到“大宋第一才子東坡先生。”
    蘇軾的朋友?許宣脫口而出“可是佛印大師?”
    前生的各類書籍都記載著蘇軾與佛印的友情與種種趣事,所以許宣的印象很深刻。
    法慧即刻詫異到“仙人識得恩師?”
    果然是佛印。
    這下輪到許宣頭疼了,三十年前佛印就不出門,到哪裏還能認識?
    不過千年後的人們都能看到他們的故事,應該是一代代都有記錄。於是他回到“山人隻是聽人口口相傳東坡先生與佛印大師的種種趣事,一直心向往之,如今能結識大師,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阿彌陀佛,仙人言重了。”
    倆人閑聊著慢慢落回地上,許宣的眼睛雖然看著前方,但卻一直不斷瞟向白素貞,可她始終隻平視前方,眼神似一方古井,平淡無波。
    剛站穩身子,白素貞便告辭到“大師,我要進入塔內修行了,就此別過吧。”說罷便轉身欲走。
    許宣用隻能自己聽見的聲音‘誒’了一下,手輕輕伸出去一點,卻又無奈的收了回來。
    白素貞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許宣,許宣恰好抬頭望向她。
    四目相對,雖然從她眼裏看到了自己,許宣還是膽怯的低下了頭。
    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哪裏還有資格愛她?
    “許相公,保重。”白素貞淡淡到。
    許宣不知道說什麽,隻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如今法海被禁錮,她也要進入塔內修行,難道緣分就此無疾而終了麽?
    許宣恨恨的看了看法海,他隻願自己不是穿越而來,不知道所有前事,就不會去修行破壞法海的好事,隻與白素貞好好的愛一回,修煉二十年後再一起成仙,可如今,連這樣的機會也沒有了。
    如果,如果她能有個交待,給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多好。
    可惜他清楚,倆人都是敏感的人,這種錯誤是無法饒恕的。
    現在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抬頭望天,天上成雙成對的寒鴉掠過,似在可惜這對相互深愛的人兒。
    唉一聲長歎。
    萬裏長風送秋雁,雙心念,舞複躚。
    山南地北,自在堪纏綿。
    老翅尚得如花魘,凝眸處,層雲見。
    青絲白發孤枕眠,今生緣,何時遷。
    濃情無寄,隻影望蒼天。
    且將良辰付詩篇,身如玉,盼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