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盯著我做什麽？”

    “我想要看看你到底哪裏比陸通玄強。”

    舉杯縣縣衙內，一身白袍白甲的楊戩坐在李希仙麵前，其三隻眼睛中都是打量和審視。

    說實話，祂不是很喜歡眼前這位劫主，無他，眼前之人祂看不透。

    看不透的人就無法明白對方在思考什麽，就像現在這場談話一樣，隻有沉默。

    很明顯，楊戩有事情要告知，而更明顯的是，李希仙不想聽。

    他現在隻想請這位大爺回去。

    不過隨著對方提起陸通玄，李希仙倒是繼續說道。

    “所以這就是你和雷祖選擇他的理由。”

    想來也是，陸通玄體質在強，喚神錄在厲害，也無法控製這兩位。

    一位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一位二郎顯聖真君，如果不是祂們自己願意，誰能控製這兩位。

    “哼，這還不夠嗎！”

    按照明月所說，原定的劫主是陸通玄，但因為清風，也就是李希仙的前世以舍己為人之舉獲得了同樣的資格。

    所以兩人都有成為劫主的可能，但當和清風相伴無數年的明月成為劫世錄內的器靈時，這份選擇就傾向了李希仙這邊。

    於是李希仙就在五歲時，獲得了給他餘生帶來變化的功勞簿。

    故事並不複雜，可能唯一的意外就是本該轉生到另一個世界的清風又轉生了回來，並降生為了李希仙。

    他帶著上輩子的記憶，在這輩子懶散度日，他沒有抄寫一些詩歌博取一個才子之名，也沒有創造什麽物件走上富甲一方的道路。

    他所做的隻有一個，混日子。

    可誰能想到，最後他還是在當差三年後被迫進入了這片廣闊的世界。

    為此他需要明悟自身，理解天命，甚至還要背上那拯救人族的重任。

    這是幸運嗎，應該不是，至少對李希仙來說，他是個討厭麻煩的人，也是一個不想沾染過多因果的人。

    對此李希仙回應道。

    “你當這個劫主是什麽好差事？真有選擇，我寧願和陸通玄換！”

    這一刻，隨著李希仙的怒意，整片空間都在震顫，劇烈的震動讓不遠處的諸葛先生睜開了雙眼，接著他又歎息了一聲。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所以有些使命不是尋常人能夠承擔的。

    同時那救世的名號也不是那麽好聽的。

    李希仙有一個絕好的家世，他是仙台李家的繼承人，首富秦家的外孫，大梁皇帝是他的發小，諸多聖地也要給他李家的麵子。

    在這九州，在這天下，這份家世能讓李希仙安全無憂的度過一生，就算有那妖庭降臨，李家莫忘村就是先祖李天明留下的庇護所。

    有著那群守護靈在，沒有人能動李家分毫。

    可隨著一個命中注定的到來，他被迫走上了另一條路。

    出仙台，至上京，登國典，成少魁。

    一路走來，他殺過星宿，斬過龍君，甚至在那山河洞天之內迎戰聖地英豪，最後更是威名遠揚。

    玄衣明王之名廣傳天下，冠絕少魁之名無人不曉，可那妖庭之事也是一塊沉重的巨石。

    “如果真有選擇，我想和他換。”

    這是李希仙得知劫主人選是另一個人時，他對明月所說的話。

    一切風光的背後，是夜裏的輾轉難眠，龐大的重任足以讓一個人竭心盡力，並煩勞一生。

    所以當此刻的楊戩說出此等話語時，李希仙直接抽出了殺生戒，並一下子按住了對方的脖頸強壓到了地麵上。

    此刻他雙眼微紅，仿佛下一刻就要殺了眼前之人。

    但感受對方殺心，楊戩還有心情說道。

    “如此心性，焉能成就大事，你果然不如陸通玄！”

    “不如你大爺！”

    等薑桃從外麵回來，並買來了準備做拿走好菜的佐料時，不僅是那剛剛收拾好的廚房，就連整個縣衙都被夷為了平地。

    隻有諸葛先生所處的涼亭完好無損，可等薑桃靠近，那斷裂的支柱也在她驚愕的目光中落下，最後更是把她那位風輕雲淡的師父埋在了其中。

    “師父！”

    扔下佐料，薑桃急忙衝向廢墟。

    夜裏，燃燒在廢墟之上的火光下，李希仙接過薑桃遞來的海碗，裏麵是上好的鼉龍肉。

    鼉龍為異獸之一，而在這舉杯縣內就有一條鼉龍作惡，昨天白天趙大牛和馬超聽從諸葛先生的命令，去取了這鼉龍內膽作為材料。

    其剩餘的肉正好被薑桃烹飪，做出了這鼉龍宴。

    鼉龍外殼堅硬，但內裏肉質鮮美，據傳聞所說，這鼉龍喜好各種藥草，所以肉質自帶藥效。

    不僅清熱解毒，甚至還能滋補壯陽。

    “千年不見，諸葛先生風采依舊啊。”

    揉著臉頰上的傷口，楊戩喂給哮天犬一塊鼉龍肉說道。

    “哪裏，哪裏，比不上神君俊逸非凡，就連這傷口都這麽標新立異。”

    諸葛先生打趣道，接著摸了摸一旁的撲天雕，此雕翅膀被打斷，一時半會也好不了。

    反觀作為凶手的李希仙，此刻怒意盡消，就連肉食都多吃了三碗。

    “哼！”

    見到對方這討厭樣子，楊戩也是心中冷哼一聲。

    換做祂全盛時期，高低要把對方穿個通透，哪像現在，由對方猖狂。

    “我看神君無法持有外出，還是說說要交代的事吧。”

    有諸葛先生作為和事佬，這場風波才沒有擴大，要不然就不是一個府衙的事了。

    而聽到對方所言，楊戩也是短暫醞釀後說道。

    “你們可知共工真正的來曆。”

    劫世錄的具體由來沒有人知道，隻有最初一批仙神在走投無路時，為躲避量劫進入了其中。

    從那之後，隻要是仙神都會把自己的一部分真靈留在其中，以防止自己身死後無念頭留存。

    長久以往，劫世錄內出現了一塊萬仙浮屠。

    其中匯聚了無數仙神的真靈。

    浮屠，生機也，也是再生造化之地。

    後來，一場真正的大劫到來，所有仙神的本體死亡，隻剩這萬仙浮屠上的真靈留存。

    最後在劫世錄的帶領下，在那一片虛妄中遊走。

    可劫世錄就像它的名字一樣，也有它的使命，救助曾經的仙神是它的使命，救助其餘世界也是一樣。

    於是第一位劫主誕生了。

    “仙神也不都是善良的，也有邪惡，凶惡的，當時我真靈並沒有完全複蘇，了解的不是很準確。”

    “但我知道那第一位劫主身隕的原因就在於此。”

    “於是第二位劫主開始了清洗萬仙浮屠！”

    楊戩說起兩任劫主，也讓李希仙的靈識開始恍惚，依稀見他好像看到了一個撫摸他頭頂的老人，對方一臉慈祥，最後卻在一片黑暗中消失。

    清風明月兩人本就是劫世錄內的靈識之一，他們不是仙神的真靈，而是隨著這些氣息匯聚而誕生的精靈。

    最後在由劫世錄降下神異，成為了幫助劫主的助手。

    所以此刻李希仙聽聞第一任劫主身死時，腦海裏瞬間回想起了一部分記憶。

    “後來呢。”

    聽到李希仙的問題，楊戩沉默後說道。

    “有用的留下，無用的舍棄，這本就是天經地義，所以第二任劫主放逐了不少仙神的真靈。”

    “而在這其中，就有共工。”

    可聽聞此話，薑桃卻是疑惑說道。

    “不對啊，神廟內有祂的神圖，而且我父親還繼承此圖成為了鏤神將！”

    這也是最開始對方出現時，神鄉中人沒有懷疑對方身份的原因，當時共工說出的身份是水神，可有水神之名的仙神那可太多了。

    “你理解錯了，他放逐的不是全部的真靈，而是剔除了其中為惡的一部分，隻留下善麵。”

    “這是身為劫主的能力，也是我們進入萬仙浮屠的代價。”

    劫主對這些仙神有完全的掌控力，但能被選為劫主，都有著其良善之性在，所以也不會讓這些仙神做什麽。

    “惡麵，原來如此。”

    諸葛先生想到了那日感受的寒意，他當日早起算了一卦，其卦象極凶，但還沒等他繼續補全，就被那共工的手下暗算。

    要不是薑桃突然到來，利用呂洞賓的佩劍救了他，現在的情況還猶未可知啊。

    甚至少了他的幫助，薑桃能不能來到舉杯縣都是未知，而少了眼前這位應劫之主的幫忙，神鄉最後的下場未必有多好。

    “劫主能控製你們？我怎麽沒這個能力？”

    李希仙心想還有這好事，那他高低讓眼前之神說兩句求饒的話。

    劫世錄給李希仙的幫助在其獨特的修煉資源上，無論是悟道塔還是修煉塔，都是他如今能有如此修為的原因。

    甚至其中的各種真功典籍作用更大。

    至於這些仙神，目前還沒什麽幫助。

    “哼，那是因為上一任劫主擔心他之後的人亂用仙神之力，於是自動廢除了這項能力。”

    “那位可真是一個爛好人。”

    楊戩說著，也是目露回憶，但等他看向李希仙，原本的回憶瞬間被厭惡填滿。

    而且是越看越不順眼。

    目前情況已知的就是，被放逐的惡麵共工歸來，同時不知道利用各種方式進入到了神鄉內，並控製了其內的所有。

    但因為薑桃父親的作用，讓對方無法進入真實界。

    所以現在的目地也十分簡單，拯救神鄉的同時清理掉這個禍患。

    不過楊戩在離開前也說道，共工的惡麵不是那麽好降伏的，必要時，可以請萬仙浮屠上的仙神幫忙。

    “神火節是對方脫困的關鍵，也是我等進入神鄉的關鍵。”

    “所以這些天，李劫主繼續去收攏這些扭曲的神像，其餘人則是幫我收集材料。”

    “神鄉之門已經關閉，我需要費些時間打開。”

    諸葛先生說著，也是站起身活動了下身體，也不知道他這具靈傀能堅持多久。

    “或許我也應該回歸劫世錄了。”

    心中想著，他也是看向了晦暗的天空。

    黑暗降臨，但終有一日陽光會再次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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