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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一路小跑著，跑進城堡裏去通報。
    城堡裏很快就有了回應。因為回蕩在城堡大廳裏的音樂，突然停了下來。
    緊接著，城堡裏響起嘈雜的腳步聲。一夥人急匆匆地從城堡大廳裏走出來。
    為首的是個年輕人。
    頭上帶著船形帽，帽簷上裝飾著飄搖的白色羽毛。身上穿著筆挺的修身長禮服，短立領和衣襟的兩邊裝束著繁複的花紋。米色的馬褲，及膝的長筒皮靴。腰間配著一柄細而窄的長劍。
    年輕人身後，還跟著七八個人。一個個都是盛裝在身。有的人，腦袋上還帶著銀白色的假發套。
    高高的台階上麵，還有很多女人。年輕的，歲數大的。頭上帶著華麗的發飾，身後拖著及地的長裙。
    管家快步走到我的麵前，向著我念出為首那個年輕人的名號：
    “夏季戰役的勇士、聖安東尼勳章獲得者、皇家炮兵部隊的上尉，皮埃爾讓巴斯蒂安勳爵。”
    年輕的勳爵衝著我行著躬身禮。
    這種時候，當然不能還以抱拳作揖。
    我學著年輕勳爵的樣子，躬身還禮。
    年輕的勳爵衝著說道：
    “我謹代表，凱瑟琳女公爵，歡迎閣下的到來。”
    我知道我也得說點什麽，表示對等的尊重。
    “我將向尊貴的女公爵殿下，送上終結時間與空間的永恒大帝，所給予的問候。”
    年輕的勳爵再一次向我躬身施禮，並向我做出邀請的手勢。
    站在他身後的那些人紛紛站向兩旁，讓出一條通道。
    看見沒，有一大串頭銜和名號，還是很管用的。不管它是真的還是假的，起碼能唬人。
    我踩著台階，向上走去。
    寬敞的城堡大廳，燈火通明。
    連成排的案幾上，擺滿了美酒佳肴。吃剩的美酒佳肴。
    替我開門時，城堡的管家曾說過，宴會已經開始了。所以我要是趕赴這場宴會，就已經太遲了。
    好在，我不是衝著這場歡宴來的。
    大廳裏，幾十個盛裝的賓客靜立期間，等著一睹我這個尊貴客人的容貌。
    大廳盡頭，坐著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女人。一身絲綢的大紅衣裙，舉著一個小巧的望遠鏡，遠遠地打量著我。
    她應該就是城堡的主人，凱瑟琳女公爵了。
    我正要往裏走，管家向我伸出手，想要接下我身上的長風衣。
    我沒搭理他。
    我身上帶著家夥呢，全仗著這件長風衣遮擋。脫去這件衣服，不就露餡了。
    年輕的勳爵在前麵引領，我跟在後麵向著大廳盡頭走去。
    說實在的，我這一身打扮，走在大廳裏盛裝的賓客中間，是有些格格不入。
    沒辦法。
    做大事的人，往往都是特立而獨行的。
    要不哪來的，會當淩絕頂之後的孤獨呢。
    作為一個遠道的客人，我肯定要介紹自己的身世來曆。並且還要代表“終結時間與空間的永恒大帝”，向女公爵致以誠摯問候。
    女公爵並不知道這位神秘的帝王是誰。大廳裏的那些賓客，也沒人聽說過這位了不起的君主。但是女公爵還是露出歡欣的笑容。除了表示感謝，更希望我在她的城堡裏能夠過得愉快，賓至如歸。
    那個女公爵，說實話真沒什麽好瞻仰的。
    華麗絲綢裁剪的寬大衣裙，蓋住她的大部分身體。隻有衣領間露出一部分白胖白胖的胸脯。又因為上了年紀，顯得有些臃腫。畫了濃妝的臉上，看似光彩照人，卻掩蓋不住滿臉細密的皺紋。
    女公爵的身後，站著一個年輕的姑娘。一身水藍色的禮裙，手裏始終舉著一個孔雀尾翎裝飾的麵具，擋在麵前。
    那個姑娘，一邊端詳著我，時不時地俯下身，湊近女公爵的耳邊輕聲耳語著，然後就在眉眼間露出盈盈的笑意。
    女公爵衝著年輕的巴斯蒂安勳爵擺了擺手，示意舞會繼續。年輕的勳爵衝著大廳另一頭的樂隊揮了揮手，悠揚的樂曲聲隨即響起。
    盛裝的男女賓客，相互行著禮，跟著音樂翩翩而舞。
    我當然是不會去跳舞的。而且，我也不會跳舞。
    我逐一打量著大廳裏的每一個人。
    按照七公的年紀來推測，八婆肯定也不年輕了。
    大廳裏，除了凱瑟琳女公爵，剩下那些女人倒也並不算很老。
    所以說，八婆並不在他們中間。
    那她還能在哪？
    肯定跑不出這個城堡。
    我打量著大廳周圍，尋找著出口。
    一直站在女公爵身後，跟著女公爵竊竊私語的年輕姑娘，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我身邊，一邊看著大廳裏翩翩起舞的男男女女，一邊帶著漫不經心的口氣問道：
    “你不去跳舞嗎？”
    我不置可否地看著那個姑娘。
    眼前的姑娘看起來很年輕，能有二十出頭的樣子？
    一襲水藍色的長裙，襯出她胸脯高聳，腰肢纖細。
    這是洛可可服飾最顯著的特點。
    因為使用了貼身的束腰勒緊身體，所以能勒出一個無比豐滿的前胸，和盈手可握的細腰。再加上屁股後麵的裙撐，撐起一個高高翹起的後臀，所以會讓女人的身體呈現出帶著誇張的玲瓏曲線。
    我打量著那個姑娘，姑娘也在隔著麵具打量著我。
    我猛然想起，至少要表現出上流社會的彬彬有禮。
    於是我衝著姑娘行著躬身禮，問道：
    “請問小姐的芳名是”
    “你可以叫我莉莉安。”
    姑娘說道，轉過頭看了看翩翩起舞的人群，又說道：
    “如果你是因為找不到舞伴，我可以先客串一下。”
    我笑著搖了下頭，說道：
    “我的舞技實在太爛了。我不想惹得你笑話我。”
    看著麵前的姑娘，我又說道：
    “如果你能夠帶著我參觀一下這座城堡，我會感激不盡。”
    姑娘輕輕地笑了起來。
    我不知道眼前這個姑娘，莉莉安跟城堡的主人，凱瑟琳女公爵是什麽樣的關係。
    她們的年齡差很適合做一對母女，但她們的相貌差距太大。可如果說是密友，又存在著明顯的代溝。
    隻是不管她們之間的關係是什麽，兩個人表現得很熟絡，很親密。
    所以她對這座城堡，也肯定了如指掌。
    我需要一個熟悉城堡的人給我帶路，參觀這座城堡。而這個人，最好能領著我進出城堡的任何地方。
    莉莉安轉過頭看著女公爵。
    女公爵此刻，正跟年輕的巴斯蒂安勳爵依偎在一起。年輕的勳爵用餐叉挑起一塊糕點，女公爵張開紅豔的雙唇咬入口中，一雙眼睛充滿柔情蜜意，看著年輕的勳爵。
    整個大廳裏，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忙著跟隨音樂翩翩起舞的，忙著相互依偎竊竊私語的，忙著對著美味大嚼特嚼的。
    “那你想，從什麽地方開始呢？”
    莉莉安問道，轉過頭看著我。
    從什麽地方開始？
    “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我問道。
    八婆沒成為眾多賓客中的一個，待在大廳裏。那她就會以一個更加特殊的身份，出現在城堡別的什麽地方。一個擁有特殊身份的人，能待在哪裏？當然是比較特別的地方。
    你問我是怎麽知道的？實話告訴你，我猜的。
    “特別的地方？”
    莉莉安瞥著我，明顯帶出了不一樣的眼神。
    “你倒是說說看，你喜歡怎樣一個特別的地方？”
    我看著莉莉安。
    我這句“特別的地方”，的確是別有深意。
    但是我敢摸著良心發誓，我並沒有要對你不懷好意。
    莉莉安的臉上浮現出“特別”的笑容，衝著我說道：
    “跟我來，我帶你去找特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