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章 他是他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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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撬下用來封堵牆洞的石磚,也不難。隻要把那把黃金的小刀,沿著牆上的縫隙伸進去,一點一點撬動,就能撬開。
我借著手電光的照明,把小刀對準了牆上的縫隙。
那一瞬間,我似乎聽到有人說了一句:
“把它拿開!”
我愣在那裏,不確定是不是因為自己過分緊張,幻聽了。
實際上,我沒有。因為就在我懷疑自己的耳音時,說話的聲音再度響起來:
“你想幹什麽?你,舉手電拿小刀那個。”
還真的是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暗自戒備著,開口問道:
“你是誰,又在哪?”
聲音回答道:
“你一句話,三大問題包含了兩個,讓我怎麽回答?”
哲學上,有三個終極問題:我是誰、我從哪來、要到哪去。
這是一個自我認知的過程。具體到每個人,進而廣義到整個世界。
我當然不是在跟他討論哲學問題。我隻是想弄清楚他是誰,此時此刻又藏在哪。
我等在原地,等著那個聲音回答。
聲音響起來:
“我,就是我。”
咋滴,你還是不一樣的煙火麽?
聲音回答了我。隨著聲音,我麵前的牆壁一下子就被拉遠了。
就是,原本畫在牆上的壁畫,不再是壁畫,而是一下子變成了真實的場景。場景中,那個被“自己”踩在腳底下的另一個“自己”,推開踩著他的那個“自己”,爬起身來。
爬起來的那個,是一團影子。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讓人無法直視。
而被推開的那個,卻依然如同畫像一般,呆立旁邊。
這是
我警覺地回過頭。
地宮裏,四個女孩子坐在石桌上,一邊舉著手電筒照著我的所在,一邊交頭接耳地聊著悄悄話。完全沒有注意到我這裏發生的變化。
又或者,她們根本就看不出我這裏發生了什麽變化。
因為就在牆壁的前麵,那個“我”,也還保持著一手舉著手電筒,一隻手拿著鋒利的黃金小刀,想要撬起牆磚的樣子。
這又是怎麽回事?
我轉回頭,努力想要看清楚麵前那團發光的影子。但那團亮光,實在是太晃眼了。讓人無法直視。
根據壁畫上的描繪,在我麵前閃閃發光的煙火,就是這個“我就是我”,其實是樓上那家夥的一部分。是被那家夥,分離出的另一個自己。
所以,發光的這個,算是
“神的一部分。”
刺眼的光團發出聲音,回答了我心中的疑惑。
我低著頭,躲避著刺眼的強光。卻忍不住哼地一聲笑起來。
有句話,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叫“裝逼遭雷劈!”
我麵前的光團也發出一聲哼笑,回答道:
“所以我才落得這樣的下場。”
抱歉,我不應該出言輕慢嘲笑你。
我嚐試抬起頭來,卻不得不伸手遮住眼睛。
你說你是那家夥神的一部分,卻被他剝離了,禁錮在這座地下宮殿裏。你這樣說,我相信。因為他隻有剝離出自己神的一麵,露出邪惡,才能成為一個魔王。
聲音回答道:
“神與魔,是人以人性的我,做出的定義。於神於魔,沒有差別。”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神的世界裏,就沒有美與醜、善與惡的區分嗎。
聲音隨著我心頭生出疑問,又回答道:
“神不以人言其好而悅,魔不以人言其惡而憎。是人,以神之好而趨,以魔之惡而避。”
能,好好說話嗎?
我轉動著腦袋,看著被強光映亮的腳下。
既然你是那家夥身體裏神性的一部分,被他剝離了。你又說,以神的角度來看,成神成魔並沒有差別。所以他留給自己的,也不是魔。那是什麽,能讓他變得這麽壞。
聲音回答道:
“人的一部分。”
我次奧,你故意的是吧。你快說是不是故意的?他剝離了神性,留下人性,結果就變成了一個魔王!
但其實,仔細想想壁畫中描繪的畫麵,也應該就是這樣。
一個渾身發光,卻沒有具體的麵貌的,神。跟世間的女子,生下了一個古希臘神話中管這個叫半神。在我們這裏應該叫什麽,半仙?
裝神弄鬼,像張天師那樣的才叫半仙。
我搖著頭。
怪不得冥王老鍾對樓上那個家夥有所顧忌。
人家好歹也算是個神二代。不給小的麵子,還能不給老的麵子?
可是
我盡量向上揚起頭,眯著眼睛看著那團光。
神仙,不都是無欲無求的嗎?怎麽還會整這些事?
聲音反問道:
“你不是神,怎麽知道神是無欲無求?”
這句話問得好。
在古代,有位大神。哦,不對。是個大思想家,叫莊子的。莊子曾說過一句話: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我不是神,當然不知道神仙原來也喜歡漂亮的姑娘,喜歡到處播撒種子,喜歡對自己的子嗣百般溺愛,任憑他們在人世間作威作福,視生命如草芥,將世人比芻狗!
聲音哼地笑起來,說道:
“你很憤怒。”
怎麽,我不應該憤怒嗎?
不管那個小子是神,還是人。他的確窮凶極惡不是嗎?殘害死人的魂魄,吸食他們的元靈,讓他們從此萬劫不複。
而那些人中間有很多,原本不應該遭受這樣的煎熬和苦難。
這筆賬,又應該怎麽算?
又或者,兒子做的事,老子真的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還是他老子隻管播種,有沒有收成倒從未關心過。
“你是人,當然可以憤怒。憤怒,唯人所有,使人超越。”
聲音說道:
“他的作為,於對於錯、成神封魔,是你的定義。與他無關。”
你這算什麽,是在為他開脫嗎?
聲音接著說道:
“你奉他為神,他做其所做。你譴他為魔,他做其所做。隻是,他以人之身,持神之力。無以克製,成其作為。”
你這麽說,我倒是能理解。
這就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手裏攥著殺人的利器。不知利害更不知道克製,肯定會做出些引人驚駭的事情。
而那個小孩子,又或者那個殺人利器本身,是好是壞還真不好盲目定義。
這樣說來,樓上那個家夥做出那麽令人發指的事情,卻也不能怪罪他。要怪,就隻能怪我們自己身體孱弱力量單薄。
其實,就是這樣的。
我麵前這個家夥,原本跟樓上的,那個神二代,是一體的。是他身體裏神性的一部分。
但是被剝離出來。
所以神二代就隻剩下人性的一部分。他以人性,來執掌神力,於是做出讓我們恐懼的事情。
但對於他來說,這一切應該不算什麽吧。
就像我們這些人,誰小的時候沒捅過螞蟻窩?沒追著螞蟻一腳一腳地踩下去。
這個行為,這件事,本身無關善惡。對於那個孩子來說,他隻是有那個能力去那麽做。
也許,那一刻的螞蟻真的在罵娘,動員了家園裏千千萬萬的兄弟姐妹,一起畫著圓圈詛咒你呢。還把你編進歌謠,用來嚇唬不睡覺的小螞蟻。
也許,在螞蟻的世界裏,你就是惡貫滿盈的惡魔。但我們卻從來都沒在乎過。
而當我們麵對神時,我們就是螻蟻。
“你當然不是螻蟻。”
聲音響起來,想要安慰我。
“你們”
聽到他語塞,我再次笑了起來。
說啊,我們不是螻蟻是什麽,芻狗嗎?
其實我們被當成什麽,都不重要。因為我們在神的麵前,不可能擁有平等的地位和權力。我們始終,是要被用來俯視的。不是嗎?
閃亮在我麵前的亮光沉默著,最終發出了一聲讚同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