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章 沒有審判隻有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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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身上,最讓那個屠夫打扮的家夥感興趣的,大概就是我的那身皮了。
一旦剝了我的皮,我身上再沒有什麽可以打動他。他就對我放開手腳,大刀闊斧地把我分拆開來。
我身上的肉,被一塊一塊地割下來。
那家夥從操作台的下麵拿出一台手動的絞肉機,把我的肉塞進絞肉機裏絞成了肉餡。
這不過年不過節的,你是打算包餃子嗎,還是做成四喜丸子。
剃光我身上的肉,他就操起斬骨刀,把我的骨架剁成大塊。
那個身披鱗甲,長得四不像一樣的怪物,看到屠夫揮舞斬骨刀,一雙眼睛裏露出了興奮。屠夫隨即拎起我的大腿骨扔給它。
那個怪物躍起身體叼住骨頭,回到了房間角落裏。
這真讓我,欲哭無淚。
我的這副身體是八婆給的。
八婆靠著妙手回春的好手藝,讓我有了俊朗的容貌,驕人的身材。
也正是這副好身材,讓我感受到身為一個男人的快樂。也讓小波、讓尼娜、讓勞拉體會到她們的快樂。
如今,這家夥把它毀了。並且再也不會有了。
八婆沒有了。這具讓我自信,令我自豪的身體也沒有了。
我更加沒有機會,去跟小波她們做那種快樂的事情了。
我應該憤恨嗎?
我當然應該恨。
可是,我又該恨誰?
他嗎,麵前這個,一副屠夫打扮的家夥。
他與我遠無怨、近無仇,卻偏偏要如此殘忍地對待我。我應該恨他不是嗎。
他,倒是並不在乎我會不會恨他。他隻是在做他該做的事情。
所以,我也沒辦法去恨他。
那應該怪誰?
我是說,像我這樣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卻要遭受如此磨難,總應該有個理由吧。
一直以來,我笑對人生。認為我哪怕沒有什麽本事,隻要心中充滿陽光,就不怕一路風雨漂泊。
我總覺得,這個世界上沒什麽困難是過不去的。為此,我把阿q當成偶像,以他的心去看待我的事。我每天麻痹自己,把所有加諸在我身上的困頓與不公,都看成雲淡風輕。
可是結果呢?
我看著房間角落裏,那個醜陋的怪物張開滿是獠牙的大嘴,用力咬著我的骨頭,發出咯咯的響聲。
結果就是,現在連一個畜生都趕來分一杯羹。叼著我無比珍惜的身體,當成它磨牙的零食。
所以要恨,就恨自己沒本事。
空有花不完的億萬身家,有軟玉溫香的美女相伴,卻還是會被人打回原形,丟進著無盡的痛苦深淵。
是的,要恨就隻能恨自己沒本事。
在這樣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沒本事的人,就永遠都不夠資格擁有想要的一切。甚至不夠資格活著。
我身上的肉,被那個屠夫打扮的人,一塊塊割下來。剩下的骨頭也被分剁成碎塊。
剩下的,就隻是飄忽的魂魄。
因為積蓄的悲憤在湧動著,讓我原本白色的身影,泛出了醒目的腥紅。
那家夥也看注意到了,抬起頭看著我,看得很專注。
接著,他就解下高吊的鎖鏈,我把拖在手裏向著房間後麵走去。
他還要把我怎樣?
他把我的身體都拿走了,還能把我怎樣。把我投入烈火凍進堅冰,從此不能托生?
我扭動身體,做出徒勞的掙紮。
我知道我無法掙脫這道鎖鏈。
鎖鏈,不僅能鎖住身體,更能夠鎖住我的靈魂。讓我無處可逃。
穿過房間,後麵是一條甬道。長長的甬道映在有些昏暗的燈光下,看不見盡頭。
甬道兩邊的牆上,被摳出很多深陷進去的凹洞。凹洞裏擺著一些奇怪的裝飾品。造型簡陋的陶土花盆、表麵並不光潔的銀盤、甚至看起來就像是被胡亂揉捏的黏土塊。
那些擺件,在我經過的瞬間,帶給我一種強烈的感覺。它們是有生命力。
我能感受到,就在我經過的一瞬間,感受到一種格外強烈的願望。
發泄的願望。
那明明就是經過了長久的等待,積攢了足夠的憤懣,終於有了可以發泄的目標,出現眼前。
然而,它們又無從發泄。
它們隻是擺件。造型簡陋、做工粗糙。
作為一個擺件,它們無從發泄內心的憤懣。不管它們是有多希望能夠發泄出來。
那種迫切,憋得渾身鼓脹兩眼冒火的樣子是如此的活靈活現,以至於我不用去刻意的想象,就能看得清楚。不用分辨,也能聽到咬住牙齒發出的格格響聲。
但是它們就是無從發泄。
我甚至能感受到它們,在眼睜睜地看著我走過身邊,看著到手的機會再一次白白溜走,那種失落,那種不甘,讓它們毫不猶豫地把滿腔的怒火宣泄到自己的身上。
就在我走過之後,不斷有各種各樣的聲音,從擺放了擺件的凹洞裏傳出來。
原本就造型簡陋的陶土花盆,毫無由來地裂開了一道口子。還有那個暗啞無光的銀盤,突然間就多出一個凹坑。那團黏土,更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用力揉捏、擠壓,轉瞬間樣子變得更加醜陋了。
所以這也是我的歸宿對嗎。我也會被打造成一個擺件,把我從此束縛在其中,然後塞進牆壁上摳出來的洞裏。
從此,我隻剩下細數分秒漫過,盼望著世界終結的時候了。
而期間難得的消遣,就是再有一個什麽人,如我一樣拴著鐵鏈,踽踽走過時,我也可以衝著他鼓脹起長久積蓄的憤懣,拚力撞擊,直到把那個用我塑造的擺件,撞出破損撞出殘缺。
我不想這樣,我不要變成這樣。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罪人,更不是惡貫滿盈的大惡之徒。我又憑什麽要受到這樣的懲罰!
我要抗辯,我要擺脫這樣的宿命。
可是,麵前那個家夥會聽嗎?
聽我曆數我的人生過往,講述我的助人為樂,擺出那些做好事不留名的事跡,讓他回心轉意放過我?
他不會的。
他甚至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在他那裏,我是什麽其實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來到了這個地方,落入了他的地盤。
他,不是法官。不會聽取申訴做出裁判。
他,隻是一個執行人。讓那些落入這個地方的人受到懲罰。他的懲罰。
甬道的盡頭,有一扇厚重的金屬門。
推開金屬門,一股熱浪撲麵而來。
撲麵的熱浪,來自岩漿。
金屬搭成的平台,搭建在陡峭的崖壁上。百米深的懸崖下麵,是暗紅色的岩漿,匯聚成的熔岩湖。
熾熱的熔岩翻著氣泡,冒出濃煙,更帶出嗆人的味道。
隻是,我已經沒什麽可在乎的了。熱浪、濃煙、又或者是嗆人的味道。
平台的一側,有一個帶著長長吊臂的吊機。麵前那個家夥把攥在手裏的鎖鏈穿進吊機的絞盤裏,搖動著機械搖把絞起鎖鏈。收緊的鎖鏈勒緊我的脖子時,那家夥停住了。
接著,他衝著我問道: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我有什麽想說的?
我看著那個家夥。
我曾經有很多想說的,我的委屈,我的憤懣,我內心中難以平複的怨恨。
但是現在,我不想說什麽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搖尾乞憐沒有用,嘶吼叫囂更改變不了什麽。
既然說與不說,並不差別。還有什麽可說的。
那家夥隨即搖動搖把,絞盤帶動鎖鏈把我高高地吊起來。金屬的吊臂帶著我,被推到了熔岩湖的上方。
那家夥與我四目相對,彼此注視著,然後猛地鬆開搖把。
絞盤鬆開收緊的鎖鏈,帶著我直墜而下,沉入熾熱的熔岩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