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夕驚變:周扶嶼雲傾遇白塵,落難小姐山中得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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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雙璧!
居陶十一年,應州知府周明澤發現同宦官勢力勾結的二皇子黨羽貪腐之事,大驚,慌亂之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不想卻由此引來了禍端。
周明澤為官清廉又心思縝密,這筆巨款久經耽擱,二皇子有所察覺。擔心若直接除掉他事情依然會敗露,決定軟硬兼施。
一隊黑衣人從京城領命到達應州,欲挾持其長女扶嶼相威脅。
適逢中秋,周家兩個女兒在侍衛程以楓和丫鬟碧阮的陪同下到廟裏祈福,由此便一去不回。
那日黑衣人錯認了姐妹二人的身份,從此,她們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妹妹周染被當做嫡女擄走,姐姐周扶嶼在侍衛被殺之後持劍反抗,刺中其中一人,後被此人用掌力擊傷。這名黑衣人卻並未下殺手,後來不省人事的周扶嶼被雲傾山掌門王均安所救。
周染一路上未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在入京前借機逃走,卻陰差陽錯地經曆了另一番磨難。
那年,八月十五夜裏,雲傾山沒有一點慶祝的氛圍。所有人為一個昏迷不醒的少女甚是擔憂。中秋夜宴那些菜席,無人問津。
她整個人都被汗水浸泡著,唇色發白,脈象極亂。
“能有如此掌力,也算是個高手。”一位書生模樣的少年端了茶過來遞給床邊蹙眉歎息的男子,“師父,這姑娘救得成嗎?”
那人接了茶盞,一氣飲盡,道:“她的傷勢其實不重,但是受了很大的驚嚇,一時半會兒還醒不過來。”
男子便是雲傾的第二任掌門,王均安。少年名作季英,是季廣的遺腹子,當年他母親劉氏難產,兩天後,他被舅父劉煥章托付給了這位道長。
當今天下,雲傾也算是江湖上最有名氣的門派之一。雲傾山、霜舟山、霞沉島和雨應門同承此一脈。二十年前,雲傾山的四位高手中,王均安已是不理塵俗,潛心修道,他年輕時好行俠仗義,退隱後在江湖上依舊頗有名望。展都意娶了美貌善良的妻子柳煙雨,二人如神仙眷侶,但其難以擺脫對名利的追求,最終連累愛妻香消玉殞,後江湖傳言其性情古怪,多敬而遠之。霞沉島地處偏遠,葉江題也很少到中原,據說在島上縱情詩畫歌舞,愜意至極。祝琦玉傳得獨門秘技,後成立雨應門,培植了一批門客甚至刺客,大賺了一筆,在四人當中與朝中的黨爭關係最為密切。
十四歲的周扶嶼初到雲傾山,在軟榻上醒來的時候,忘記了從前發生的一切。
在這裏,除了王均安和蘇晩瑜以外,她認識的第一個人就是白塵。
她大病了一場。蘇晩瑜日夜照顧了她兩日,終於睡下片刻,周扶嶼就是在這個時候氣喘籲籲地出了門。因為在她的心裏,忽然隱約像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得即刻做了。可是沒走多遠,她就再也走不動了。
那一天,外麵的陽光很亮,照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睛。
她靠著大樹坐下,忽然卻被一顆梨子砸中了頭,不由哼了一聲。眯眼抬頭看去,就看到了一張單純而幹淨的笑臉。
她皺起好看的眉毛。
“你是何人?為何砸我?”
白塵躍下來的時候在空中翻了一轉。
“姑娘,對不住,我在上麵摘梨,沒瞧見。向你賠罪了。”少年一身白衣,徑直走過來,把手裏的梨子遞給她。
“我要這個,我和它比較有緣。”周扶嶼側身撿起那顆落下來的梨,用衣袖擦擦,咬了一口。梨子很脆而且多汁,隻是,多年以後的她,回憶不起那梨子的味道,究竟是酸的,還是甜的。從那一刻起,這個笑容明淨的少年的模樣深深地刻入到了她的腦海中。
梨子才吃了一半,就見到蘇晩瑜出來尋她了。
少年小聲問她:“你是王均安的徒弟嗎?”
“我不知道。”她扶著地麵努力地站起來,認真地說道:“我不記得了。”
他又笑了一下:“我叫白塵。”
周扶嶼認真點頭:“若我知道我的名字,再告訴你。”
她緩步隨蘇晚瑜回去,渾然忘記了之前心中惦記的事。
一個多月後,秋意漸濃,經過精心調養的周扶嶼已經恢複地很好。
白塵再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梨樹下晃來晃去。
“你來啦。”她走過去,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將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白塵以前從未如此熱情的姑娘,他原本有些不知所措,想這姑娘不記得她自己名字,舉止不拘小節,該不會是個傻的。但是,見到她那麽自然的樣子,也覺得心情好放鬆。他把畫卷換到了左手,伸出右手到她的頭頂,拿下來一片葉子,笑道:“是你?許久未見。”
“我每天都來,可你總是不在。”周扶嶼微微蹙眉。
白塵柔聲道“那我以後常來,可好?”
周扶嶼連連點頭,又問“白公子,你住在何處?”
白塵想她是個傻姑娘,講了也未必知道,便敷衍道:“很遠的地方。”
“那你如何常來?”周扶嶼歎氣,“我不知道我以前住在什麽地方。”
白塵挑眉,心想傻姑娘找不到家,怎麽到這雲傾山上來了,又問道:“那,你是如何來到山上的?”
“我不知道。”周扶嶼還是呆呆額樣子,忽然,她的目光又落到畫上:“你拿的是什麽?讓我看看吧?”
白塵有些懷疑地看著她。這姑娘雖傻,卻讓他有點喜歡。
畫卷展開,是一副山水圖,有舟船漂泊江上,隱約可見岸上林木。右旁有一段題詩。
“好俊逸的筆跡。”周扶嶼不禁感歎。
此話一出,白塵頗有興致“我倒覺得這畫本身更勝幾許,你為何先歎上麵的字呢?”
“這不一樣,字是你所寫。但是這丹青本身應該是他人所畫。雖然詩題的很配這畫,形式內容上可以說是書畫同源,但是氣質不盡相同,畫中幾許蕭瑟憂鬱,而題詩,則比較靈活和透徹,我猜是公子你同什麽人以書畫交友。”
白塵本就瞧著傻姑娘心裏喜歡,見她這般頗有些聰穎,不由得感歎道:“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我確實不知。”周扶嶼背著手,大步往前邁過去,然後又回頭笑著問:“你知道嗎?”
白塵笑道:“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從何得知?”
他們一路走到住處,隻見楚喬闊已經在屋前迎接。
“他就是你的朋友嗎?”她輕聲問。還沒等白塵回答,便拱手道:“楚公子。”
楚喬闊還禮:“蘭昭姑娘也來了。白兄,蘭昭姑娘,這邊請。”
“你叫蘭昭?”
周扶嶼沒有回答。
楚喬闊笑道:“她不記得以前的事情。家師和她各選了一字,便作代名。”
白塵頷首:“蘭昭,好名字。我猜,姑娘自己選的可是蘭字?”
楚喬闊有些驚奇,忙問:“白兄如何得知?”
白塵道“我是猜的,第二字不易取。想來道長謙讓小輩,會讓姑娘先選。先選字的人也會揣摩另一人心思,使第二字搭配容易。如此來看,蘭字取的甚好,蘭草既有君子風骨又可作女子婉約之名,亦不會喧賓奪主。”
楚喬闊拍手道“正是,我亦覺得蘭字取得甚好,蘭昭姑娘才氣過人。誒,倒不知你們二位是如何相識?”
“蘭昭”未客氣推說,對於他的問題亦隻是笑笑。
第二次見麵,他們二人就各現了一手推理的本事,周扶嶼證明了自己不是傻姑娘,而白塵,倒是有點不肯相讓的意思。
之後,周扶嶼留在了雲傾山上,楚喬闊——王均安的第二個徒弟,就成了她的師兄。
而蘭昭這個名字,周扶嶼用了很久。
白塵是山上的常客,卻並非王均安的門下,他如此熟悉雲傾山,隻因其母親與這裏淵源頗深。而他自己,另有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