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當門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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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戒指通北宋!
    禮部的早班點卯照樣的單調無聊又樸實無華,是真的樸實無華,無非就是老尚書嚴懷忠在文思殿內板著臉一通訓斥,把除許平以外的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這本也是禮部二三十年來的一大特色,大家早已習慣,各自喏喏聽著而已。
    唯獨今日頗不尋常的,是堂堂禮部二把手——右侍郎於德龍大人竟然無故缺席了!
    這也是老尚書何以今日尤其氣急敗壞的原因。
    本來於德龍這右侍郎的高位就是通過不正當手段得來的,確切來說,是其家族在背後通過運作走了吏部的路子方才得以實現。
    於德龍此人才具本平平,當初委任之時,嚴懷忠就曾跑到官家麵前據理力爭、堅決反對,可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終究勉強答應。
    之後本來看於德龍到任禮部以後,雖不負眾望的本事稀鬆,可到底也算低調聽話、團結同僚,所以嚴懷忠對他走後門之事也就漸漸怒氣稍減。
    可誰曾想,這家夥老實了沒幾天,今日果然就開始原形畢露了!
    “你們果然無一人知道於侍郎做什麽去了?他也果然沒托過任何人告假?”嚴懷忠麵色鐵青孤零零地立在大殿上首言道。
    無人敢接茬,大殿內氣氛,很是沉悶。
    許平來的最晚,此時正躲在人群最後麵的門口位置,卻在不住點頭。
    倒不是他想回應嚴大人的話,而實在是昨夜一夜沒合眼,太困了!
    尤其現在淩晨的陽光溫熱地照在身上,全身暖洋洋的,那就更扛不住了。
    “說話!”嚴懷忠激雷似的聲音突然炸起,也僅僅隻讓許平感覺腦袋嗡了一下,照樣打瞌睡。
    “回,回大人。”負責統計本月當值考勤的一位五品官員此時再也不敢不做聲,結結巴巴道
    “於大人確實不曾派人來部中告過假,也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是因何故而缺席今日早課的。”
    “簡直是朽木糞土,不可雕琢!無禮之至,無禮至極!”嚴懷忠聽稟頓時更氣不打一處來。
    堂堂禮部二把手,如此沒有規矩還成什麽體統?禮部前途危矣!
    良久殿內沒有動靜,畢竟誰也不想在這時去觸黴頭。
    可眾同僚之中,倒有一人平素與於德龍很是要好,此時壯著膽子喏喏勸說道
    “老大人啊,於大人,許是昨夜讀書讀的太用功了呢?所以導致睡過時辰,按照下官對於大人的了解,下官估計,阿,最多半個時辰之內,他應當也就能趕來了。”
    這人平素沒少跟於德龍出入各類宴遊場合,私交甚好,且兩人都還有一個共同點——家中都很有錢,此時見嚴老頭大大光火,感覺若不為於德龍說句話的話,心裏倒有點過意不去。
    “哦?這麽說來,你可為此擔保了?”嚴懷忠聞言,眼神冷冷掃過去。
    “蛤?”那人當時一愣,瞬間懵了。
    啥意思?我不過就是說句求情的話而已啊?什麽叫我可為此擔保啊?我怎麽知道那神仙昨夜跑去幹什麽去了?
    “半個時辰之內,如若於德龍始終還未到,連同你在內,每日當值結束之後,你們兩個在文思殿內麵聖思過三個時辰,連續三日!”嚴懷忠聲音冰冷。
    他在禮部定下的規矩,至少他還在任的時候,那是任何人都不容許破壞的!
    事實上也的確正是因為有了他立的這些規矩,才保證了禮部數十年如一日,顯得比其他五部有規矩、守規矩的太多!
    威嚴的聲音落入耳中,大殿內眾同僚有暗笑的,也有慶幸的,慶幸的,不外乎是得虧自己方才沒做出頭鳥求情。
    說起來,各種情緒交雜之中,竟唯獨對此幸災樂禍的極少。
    那隻因於大人雖的確沒什麽真本事,可實在是八麵玲瓏,很會來事,再加上平時花錢也大方,因此時長日久之下,在本部門內屬實很得人心,大家也都比較喜歡這個二把手的頂頭上司。
    “禮者,己先行,方能化人而行,己不正,又焉能正人?”嚴懷忠方才已經發了一大通火了,現在感覺氣息順暢不少,所以口氣便慢慢鬆軟下來,神色也漸漸的鬆弛,開始開啟語重心長模式地對眾官員進行教導。
    “呼、呼。”
    嚴懷忠的聲音本洪亮,把許多不和諧的聲音給遮掩住了,可在他語重心長的同時,離殿門近的不少官員還是聽到自己背後的門口位置,竟然發起了呼嚕聲!
    “臥槽?這誰啊?這麽有種?”
    “嚴老頭剛發完飆,現在剛剛語重心長,你就來這個?”
    “頂風作案嗎?兄嘚?”
    好多官員腹誹不已,紛紛悄悄轉頭查看。
    不看不要緊,一看,晨曦中,大門口的位置,可不正是一個紫衣少年正靠著廊柱仰頭呼呼大睡嗎?
    更神奇的是,他的衣領部位好像還有點反光。
    “那是,哈、哈喇子?”
    好多人馬上猜出那是啥,頓時下巴都驚掉了。
    “哎呀,好像是許、許大人呀!”
    “什麽好像?不是許大人又是誰?於德龍大人也不敢這麽叼,敢當著嚴尚書的麵在大殿上睡覺啊!”
    “昨天怎麽了這是?怎麽兩位大人同時都那麽勞累,一個直接缺席,另一個來了也困成這樣啊?”
    “你說他倆會不會一塊去喝花酒了?”
    “不可能,於大人至少對喝花酒就不怎麽上心。”
    “臥槽!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噓,諸兄都小點聲啊,嚴大人耳朵可好使著呢。”
    這一塊的眾人悄然議論紛紛,雖聲音壓的很低,但到底不出意外的,還是很快被嚴懷忠察覺到。
    嚴懷忠剛剛壓下的火氣頓時又騰的冒起,他口中不停,可手上,卻以雷霆般的速度“唰”的一下就從身後桌案上摸過一把戒尺——那把鐵戒尺!
    老頭兒顯然對此早已駕輕就熟,根本連回頭看都不用,直接手到尺來。
    突然的變故,令前排的官員先自駭然不已,見到嚴懷忠鐵青著臉,正怒氣衝衝朝自己走來,嚇得一個個慌忙閃開在一旁。
    “啪!”
    就這樣,嚴懷忠暢通無阻,直到還沉浸在低聲議論中的那幾人猝不及防,早先有一人的手被嚴懷忠猛然拉起來,那人的手心,當時就結結實實挨了重重一尺。
    “嘶,嗷!”
    那人突遭此變,頓時感覺三魂被敲走了七魄,好長時間沒回過神來。
    可嚴懷忠敲完那人之後根本也沒有絲毫停留。
    “啪啪啪啪”,鐵戒尺一通揮舞,接連打過去,直把方才竊竊私語的幾名官員都打了一個遍。
    嚴懷忠此時本就是第二次被勾起怒火,所以,下手極重,有的官員痛的眼中淚花都出來了。
    當然,嚴老頭這一通操作,也早把正嘴角勾起,做著美夢的許平,一下給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