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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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頓毒打可真不是鬧著玩兒的,打得李繼輝在床上連續躺了三天才緩過勁兒來。不過這還不算什麽,因為皮肉之痛總有痊愈的一天,可精神上遭受的侮辱又該如何消除?俗話說的好:“士可殺,不可辱。”他受到的羞辱可真比把他殺了還要痛苦。
    躺在床上的這三天,楚宗寶辱罵他的話不停地在他腦海裏回蕩,讓他悔恨不已,痛不欲生。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過自己,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沒出息。他一度想一死了之,不過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但這次並不是因為懦弱和貪生怕死,而是因為頓悟。
    他突然想通了,他要好好的活著,要重新做人,要證明自己不是牆頭草,不是廢物,他要證明他李繼輝也是一個有用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要活著回去,去見自己的爹娘,好好地給他們磕一個頭,給他們說聲對不起。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這次他被侮辱的不輕,但是也終於被喚醒了。自此之後,世上就少了一個好吃懶做、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多了一個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的赤穀騎卒。
    而楚宗寶則依然保持著老樣,甚至較之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在軍營裏過得也極其舒服,不用訓練,不用巡邏,更不用去戰場上拚殺,每天就是吃喝玩樂,實在膩了就騎馬出去溜達溜達,簡直比在泰安城還瀟灑。
    州牧薛懷仁不知通過什麽渠道也知曉了世子的存在,於是立即將幼子薛啟武派了過來。
    這薛啟武也是一個吃喝玩樂無所不精,除了好事什麽都幹的主,兩人還真是臭味相投,自然一見如故。
    見世子在騎軍大營待膩了,薛啟武立即殷勤地邀請他去武威城,那裏可是花花世界,哪是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能比的。
    自此之後,楚宗寶便成了武威城各大勾欄酒肆、花街柳巷中的常客。最瘋狂的一次,兩人居然在城內連喝了一個月的花酒,差點沒把馮守成給氣得背過去。
    赤穀騎軍將軍馮守成是一個正直、嚴厲的人,尤其在治軍方麵很有一手,在他擔任主將的這十年裏,赤穀騎軍被他調教得兵強馬壯,紀律嚴明。
    更難得的是,他還有著不俗的外交溝通能力,在他的領導下,赤穀騎軍和西邊的鄰居伊列人相處的異常融洽。在這十年裏,雙方連一次微小的摩擦都不曾發生過,可以說為雍州,甚至是大楚王朝的安穩立下了赫赫的功勞。
    馮將軍當初也收到了膠東王管家送來的金銀和口信,他雖正直但也不是一個迂腐頑固之人,況且王爺隻是要求照顧一下世子,並未提出其他過分的要求,所以他也就賣了這個順水人情,心想著反正世子也不會在這裏長待,就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這段時間熬過去算了。
    直到發現世子越做越過分,如果不加以管教恐會敗壞軍中的風氣,這才派遣錢大用前去管理。
    他哪裏知道這個平時裏表現的正義凜然,動不動就擺出一副鐵骨錚錚之姿的錢大用,在接觸了世子後立即換了一副麵孔,不僅憑借著一身的溜須拍馬之功順利地搭上了世子這艘大船,而且還深深地陷入了吃喝玩樂,腐化墮落的溫柔鄉。
    他更不知道這兩個卑鄙的小人還會在不久的將來給他,甚至給這個王朝差點帶來一場巨大的災難。
    一轉眼,一個多月的時間又轉瞬即逝,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李元吉總算可以自由下地活動了。
    終於擺脫了醫工的貼身護理,可把他高興壞了。作為一個從小就自食其力的人,突然連吃喝拉撒都得由他人專門伺候,讓他著實感覺別扭。特別是全身上下都暴露在外人眼前,連隱私部位都不能幸免時,他真是尷尬到想把地板扣起來,然後直接鑽進土裏。
    現在一想到那些尷尬到足以讓空氣凝固的畫麵,他依然能難受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日,把陶神醫磨到一個頭兩個大後,他終於走出了醫館,在外麵盡情地溜達著,認真地打量著這個讓他感覺既熟悉又陌生的軍營。
    說熟悉是因為這裏依舊是老樣子,什麽都沒有變。說陌生是因為他走了老半天了,居然一個相熟的人都沒看見,這讓他輕盈的步伐逐漸變得沉重起來,整個人好像突然被潑了一盆冷水,滿腔的熱血瞬間冷了下來。
    見李元吉心情大變,蕭虎急忙提議:“走,咱們騎馬去外麵轉轉。”
    這話一出,李元吉都氣得不知道該怎麽好了:“蕭病貓,不會安慰人就閉嘴,出門前神醫爺爺還再三叮囑不可以騎馬,你耳朵打蒼蠅去了。”
    “哈哈,有說過嗎?我怎麽沒聽到。”蕭虎尷尬地打了個哈哈,然後突然指著前方:“你看那是誰?”
    李元吉趕緊抬眼,這一臉醒目的大胡子,不是袁校尉還能是誰。
    袁校尉正在前往定軍樓的路上,準備向馬將軍匯報新接收騎卒的訓練情況,哪知一轉腦袋正好看見李元吉、蕭虎兩人正在不遠處慢悠悠地瞎溜達,於是立即轉身跑了過去。
    “哈哈哈”,他人還未到,笑聲就已經先響了起來,然後緊走兩步衝到兩人身前,張開粗壯的手臂,對著蕭虎就來了一個重重的熊抱,放開蕭虎後又立即熱情地朝李元吉抱過去。
    李元吉自然萬分激動,可看著蕭虎被他擠得直翻白眼,立即驚慌地躲出老遠,他現在這副身子板可承受不住這一記熊抱的“摧殘”。
    明白過來的袁校尉隻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喲謔,已經下地了啊,怎麽樣,恢複幾成了?”
    “應該有五六成了吧。”李元吉晃了晃胳膊,不過又趕緊補充道:“神醫爺爺說了,照現在勢頭,在休養個把月就能恢複得七七八八了,到時就不影響巡守了。”
    袁校尉“哈哈”一笑:“臭小子,急什麽急,軍中這麽多人還缺你一個不成,你放心地養著。”
    說完看向蕭虎:“你呢?”
    “我早好了。”蕭虎說著還“呼”得打了一掌,“現在去殺幾個狼克人絕對不在話下。”
    “那是,”袁校尉笑起來,“半個月前就見你小子已經生龍活虎了。”笑完又指了指他頭上那條一直延伸到額頭的傷疤,憤憤地罵道:“他娘的,這傷的也太不是地兒了,這將來還不把大姑娘小媳婦兒嚇的躲得遠遠的啊。”
    這話可算戳到蕭虎的痛處了,他立即泄了氣,弱弱地回答:“可不是嘛。”
    袁校尉立馬調笑道:“他奶奶的,我說你小子還真擔心這個呢,人小鬼大,毛兒長齊了沒?”調笑完又安慰道:“別怕,到時候我給你安排地妥妥的,保證讓你挑到眼花。”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蕭虎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麽明顯的傷疤,簡直跟蜈蚣一樣,他自己摸著都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更別提別人了。
    “你們都是好樣兒的。”袁校尉收了笑容嚴肅地說道,“又立了一功,而且還是潑天之功,用不了多久軍中就會給你們論功行賞,而且可能會是你們意想不到的大賞,你們就安心地等著吧。”
    聽到有大賞,蕭虎立馬又來了精神,連忙發問:“什麽大賞?”
    李元吉也是一臉熱切地看著袁校尉,自然也想知道賞的是什麽。
    見兩人一臉的好奇,袁校尉故作深沉了一下,將他們的胃口吊得足足的,然後才神神秘秘地開口:“我也不知道!”說完又是“哈哈哈”得大笑。
    “你這大胡子,我看就是在討打。”蕭虎立即不樂意了。
    “嘿,你怎麽知道,來,今天就和你們過過招兒,告訴你們,這幾個月老子可沒閑著。”說著就把手臂抬了起來,不過這姿勢剛擺好又突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急忙說道:“糟了,下次,下次,我得走了,馬將軍還等著我呢,你們就安心養著吧,在好透之前,別想著上戰場了。”說著便一溜煙兒跑走了。
    見人要走,李元吉趕緊大喊:“袁校尉,我們可以再寫一封信嗎?”
    雖然軍中允許士卒寫書信,但次數是有嚴格限製的,每三個月最多郵寄一封,畢竟頻繁的書信往來會增加泄密的風險。而他們年前才寫過一次家書,所以李元吉才有此一問。
    袁校尉一聽是這事兒,頭也懶得回,當即大聲回答:“立下了這麽大的軍功,莫說一封,十封又有什麽關係。盡管寫,誰敢不給你們送,老子立馬提刀去砍了他的腿。”
    聽了這話,李元吉、蕭虎相視一笑,也不溜達了,立即興奮地往營舍跑。
    幾天後,李元吉的書信就送到了泰安城,這回管家算是長記性了,一把拉住信差,連拉帶拽地硬是將人留了下來,然後才拿著書信跑進內院。
    內院的亭子內,李夫人正捧著剛剛繡好的錦帕,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其中的一片花瓣有些不好看,而且位置還有點偏,直接影響到了整朵蘭花的觀感,於是立即抄起剪刀,想把這一片花瓣給拆了重來。
    “夫人,小少爺來信啦。”這時候管家興衝衝地跑了進來。
    一聽這個,“噗通”,李夫人當即將手裏的活計統統扔到一邊,一把將書信搶過來,還不忘詢問:“信差留下了嗎?”
    “留下來啦,留下來啦。”管家很是開心,“夫人您趕緊看,看完快些給小少年回信,那信差說了,他還有其他要事要辦,耽擱不得。”
    “好,我這就去寫,你去穩住他。”李夫人生怕那信差跑了,隨即趕緊吩咐青竹回房去取她早已備好的一包衣物。
    而她自己則手忙腳亂地準備著筆墨紙硯,在這期間,她還一心二用地將孩子的書信拆開,認真地看起來。